顾惜朝被他一惊,脸上气的通红,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顾湛心里一抖,还是立在原地不动。    顾惜朝也没解释,只平息了一下呼吸,沉声道“本王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没得更改,你要是敢在选人上面动手脚,你就试试看,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说完顾惜朝就退出了书房,留下顾湛一个人在房内站着。桌上的烛火跳跃着,火光打在他脸上,眼中有泪光忽隐忽现。    余年在拱门外等着,片刻便看见顾惜朝气冲冲的出来。    顾惜朝自然是看见低着头的余年了,在他面前停住,吩咐道“看好世子,若他有半点异动立即来禀告本王。”余年点头,弯腰行了礼。    屋内顾惜朝走了之后,顾湛缓缓走到了书桌前,摸着桌上的木盒若有所思,很快,他便将木盒拿起,又从袖中拿出钥匙,走到了书房休息的房间的衣柜旁,将木盒放在了上层衣柜中,钥匙藏进了下层最里面的夹层里,做完这一切,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世子,时辰不早了,您今日还未用晚饭,要奴才去厨房叫人给您做些吃食吗?”顾湛静默了一会儿,是余年的声音。    他从屋内出去,打开房门,就见余年弯着腰站在门外。他看着他,轻声道“可遇见我父王了,他又说了些什么?”    余年扶了他出来,笑着道“世子爷多虑了,王爷也只是关心您。”顾湛听到他的回答,没再多问,知道再问也是这个回答,他握紧了余年的手,看着远方,道:“回屋吧。”    余年“哎”了一声,小心的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离了书房,往青桐苑行去。    翌日,大早的就有太监从宫内出来,各自手中捧着东西,有侍卫在一旁护着,列了队后便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行去。    一列队伍往平疆王府而去,一列队伍行至临安郡王府,另一列则往户部尚书府中去了。    队伍很快到达临安郡王府。此时府内人员还未有什么准备,就见府门口有一群身穿黄色侍卫府的人进了府内,为首的是穿着宝蓝色内侍服的太监,众人只见那为首的人从袖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皆惊起正身。    府内的管家连吩咐人去通知顾惜朝与众位主子,自己上前打了笑脸乐呵呵的对为首的内侍道“不知是哪位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公公见谅!”    内侍瞥了他一眼,道“咱家也就是个传旨的,这圣旨里是滔天富贵还是别的什么,咱家一概不知,只唤了你家主子来接旨就行了,别的不用多打听。”    管家笑了笑,也不觉有什么,像这般往宫外传旨的内侍人物见的多了,生生死死,荣华富贵也见得多了,自然不会与他们透露半点风声。    很快,大堂有人进来,顾惜朝带了府内侧室与众庶子前来,匆匆忙忙的也没什么打扮,带了人站在院里,拱手对内侍道“公公有礼了,不知公公前来,迟了接旨的时间,臣有罪。”    那内侍摇了摇头,摊开了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惜朝领了人,跪下接旨,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侍见状,接着念道“临安郡王府有子,年满七岁,滋事通达,文采斐然,君子六艺,皆有习之,故念此子正直有攘,提其为和硕公主侍读,时为三年。钦此。”    内侍念完,合上圣旨,笑道“不知世子可在,圣上让我特意嘱咐,从明日起世子需从卯时从府内出发至平远将军府,下午申时末归,三年之期,一日都不可缺席。”    原本准备让顾湛入太行署的顾惜朝此时已怔,连内侍的提问也没来得及回神去答,他身后的管家伸手戳了一下他挺直的背,他才陡然回转,俯身磕头道:    “谢圣上隆恩,犬子得此荣宠,乃是他之幸,臣定备好相关事物,定时送犬子入平远将军府。”    内侍没再多说,将手中圣旨放进了顾惜朝抬起的双手内,转身带了侍卫走了。    此时,其他府内也接到了这个圣旨,与临安郡王不同的是,平疆王和户部尚书是真的高兴,毕竟自家儿子(女儿)在圣上面前有了脸面。    顾惜朝遣散了众人,自己拿了圣旨去了顾湛的青桐苑。    顾湛此时刚起,还未到辰时,他也没让余年传早食,只带了两人在院内练了一套拳法,刚刚出了一身汗,就见顾惜朝全身带风的走了进来。    “说,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突然招你做和硕公主的侍读,先前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你从中搞了什么鬼?”    顾湛看着面前红了脸的父亲,就这余年的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回道“父王未免太高看儿子了,儿臣这两年都没再入过宫,何谈在皇上下的圣旨上搞鬼。”    余年看着手上的汗巾渐渐被汗水浸湿,面上有些红润。    顾惜朝有些怀疑的看着顾湛,看着他脸上的沉静,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你不是还在偷偷的与那和硕公主见面吧,她才三岁,你对她存了什么心思?本王知道你早熟,但也没开窍到这种程度吧。”    顾湛轻笑一声,道“你看,父王,你总是把儿子想的太聪明,儿臣一举一动您都尽收眼底,这些年您给儿臣备的学业就够儿臣忙活了,一日里都没什么时间去见母亲,更别提出府去见殿下了。是父王多虑了。”    顾惜朝转头看了看面色未改的余年与余约,见他们眼中未透露出其他不对,便压下了心中想法,将手中圣旨递给了顾湛,道“既然如此,进太行署的事便先缓缓吧,你准备准备,明日去平远将军府。”    他停顿了一下,道“但愿是父王多虑了,湛儿,你还小,这世界你都还没看遍,不必拘泥于一个南朝。”    顾湛点点头,接过圣旨,道“儿臣知道,多谢父亲。”    顾惜朝看他没有不快,点点头后便转身离了青桐苑,去了大堂用早食。    余年看着眼中含笑的顾湛,心里也欢喜,便笑着道“世子爷,奴才去厨房给你把吃的端过来。”    顾湛也笑了,嘴角上扬,道“去吧,端上来之后你和余约也去吃饭吧。”    余年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而去。    顾湛将手中圣旨教过余约,道“将它好好收起来,你且先回去,有事我自会叫你。和余年多说说话,你们是兄弟,不要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余约弯腰双手接过圣旨,恭声回道“回世子的话,奴才会改的。”    顾湛摇了摇头,道“下去吧。”    余约得了令后往顾湛的书房而去,他面色不改,心里却涌上悔意,早知当初,便不该把弟弟也带到世子身边,如今,如今存了这番心思,若事发污了世子的耳朵和声名该如何是好。    余年把吃的端给顾湛后,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就看见余约坐在桌前,面容严肃,眼神清冽的看着他。    他一惊,但很快不以为然,自顾的坐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问道“哥哥今日突然来找我,所为何事?”    余约看着笑意满满的他,沉声道“余年,我讲,你听着,我只讲这一回。”    “你同我一起长大,长兄如父,我比你整整大了三岁,你我都是顾府的家生子,该知道,除了效忠主子,我们无路可走。    世子年纪尚幼,可你不小了,你如今已经满了十一岁,应该知道什么是正伦,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人可以贪恋。    人心总是贪婪的,近了一步就还想再近一步,一步一步的,临近自己的深渊,也将别人推近深渊。    世子以后总要娶妻,要延续香火,你可以一生不娶,你也可以一直站在他身旁,你是只有他,可他并不只需要你。    此事不是正道,但是但凡你贪上的是除了世子以为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今日都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伤害你,你可知?”    余年听完余约长长的一番话,久久没有言语,只面色苍白,嘴唇轻颤。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余约听到余年如叹息般说出这句话后,起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    至门口,关门时闭眼说了一句。    “哥哥岂会不知,你如今这个年纪,对什么都有一股执念,可年年,你没有这个资格去有执念,放不下,也要学会隐藏。”留下长长的一句话,余约终于关上了门,脚步渐远 。    屋内余年紧紧握着手中茶杯,没有资格么?    呵,他轻笑一声,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凉水清醒了他的神智,也浇灭了他心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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