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需要大量的走访和传讯,工作量大且低效,直到夜里,市局还坐着几个《画魂》剧组的明星以及工作人员,几个女演员凑在一起聊黄思雨的死,从同情惋惜,慢慢就发酵成了情杀、仇杀,各种自以为合理的猜忌。    颜子意听得没趣,一个人到走廊抽烟.  靠在墙上,手心一捧微弱的光,缓缓转到烟头上,她两指夹着烟嘴,靠在白墙上,过堂风将烟雾吹散。    一想到他,心就牢牢的被窒住。那时他疼她,却是她宠他,少爷脾气傲娇得很,得哄着,可她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呢,成熟内敛,情绪不外露,他的想法她一丝都琢磨不透。    又低头吸了口烟,很深的一口,让香烟深入肺腑,像是把憋闷全吸进去,将神经麻痹个透。    “你抽烟?”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颜子意吓了一跳,睁大眼抬头看去,一口烟卡在喉咙,一呛,没憋住,尽数喷到他脸上。    被逮了现形,颜子意心说完了,和男人勾勾搭搭,还抽烟,在他眼里她这几年恐怕尽没学好的。    她揿灭烟,丢进垃圾桶里,“嗯”了声,勾起笑:“想你的时候就抽一支。”    徐景行:“......”    他高中时就抽烟,蹲在马路牙子上等她的时候,捻着根烟,眯着眼吸一口,吐出个不太成型的烟圈,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质感,帅得她怦然心跳。    她好奇,凑过去问:“什么味道,我试试。”    他笑着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带,吐了烟亲上去,“抽什么烟,不健康。”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后来她抽烟的时候努力回味那个味道,可少了嘴唇的摩挲,少了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自然激不起心脏的狂跳,和蔓延至每一个神经末梢的酸麻甜蜜。    她眼角眉梢的小表情躲不开他的眼,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声音软了些,“到你了。”    “嗯。”颜子意跟在他身后走,逮着机会就看他,脊背笔直,线条流畅地顺到窄腰,往下是修长的腿,整个人显得很有韧劲,已经不是年少的那个他了,是个成熟的,彻彻底底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避嫌,做笔录的刑警不是他,颠来倒去无外乎还是那些问题,颜子意耐心回答完,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给小艾打电话,说是市局外围着娱记,保姆车停在市局的停车场,上了车才发现张舒莱也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导演可劲儿地封锁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把那些狗拿耗子的全招来,新闻千万别把你给扯进去。”    虽然电影上映前都喜欢造势炒作,可拍摄过程中死了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按说以秦守宜的手腕,压下消息不是问题,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披露出来。目前知道这事的只有剧组里小部分人,谁会冒着风险把这事捅出去?    想了想,给许宸弋拨了个电话,那货虽然人不靠谱,但人脉广,利用父辈资源开了家娱乐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没多久,那边就回电话了,颜子意记下给娱记提供信息的号码,是个固定电话。    小艾一路都在刷手机,经典电影翻拍、名导演、沉尸在影视城的女演员,随便找个切入点都可以写一篇耸人听闻的软文。各门户网站,营销号充分发挥想象力,添枝加叶些推测,以特别哗众取宠的方式将这件事报道出去。    她从副驾驶座探回头,白皙的脸隐没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两簇小光在眼中忽闪,“我有些怕。”    张舒莱正用手机回邮件,随口问:“怕什么?”    小艾的声音颤巍巍的,“你们都知道的,第一版《画魂》拍摄的时候死了两个女演员,死的时候都穿着旗袍,就是在燕京影视城。刚进组的时候,我就听人说那个影视城不干净,还说...还说晚上有人看到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影视城到处晃,高跟鞋‘嗒嗒嗒’特别响。”小艾冷汗堆积在手心,声音都虚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她们来索命了?”    汽车像是一道黑色流光从城市灯火中快速滑过,车厢内光线忽明忽暗,一旦心虚害怕起来,光线也仿佛有了生命,面目不善地盯着他们。    几人都是无神论者,愣是被她幽幽的这声“索命”说得打了个寒颤。    张舒莱握着手机搁在大腿上,“影视城每年有多少剧组拍民国剧,女演员穿旗袍和高跟鞋,晚上下戏了被人撞见不是很正常吗?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不是的,有人看到旗袍女鬼顺着河堤走,演员怎么会去那,”小艾突然睁大眼,惊乍道:“就是黄思雨..死的那条河。”    张舒莱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这种事都是越传越夸张的。”    颜子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影视城的老工作人员说的,还有—”小艾将手机递给颜子意,“网上都被扒出来了。”    颜子意接过手机,吸眼的标题“燕京影视城女鬼索命”看得她皱起眉。是一家不知名的小网站发的,点击量颇高,穿着旗袍的尸体极有冲击力的撞进眼球,软文写成了灵异小说,将“女鬼索命”图文并茂地娓娓阐述,寻常人根本无法判定只是一张子虚乌有的P图还是死者的真图。    颜子意划拨着手机往下浏览,看到最后一张图片时,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手机“嘭”的一个闷声,丢在车内铺着的地毯上。    “怎么了?”张舒莱捡起手机,看了看,皱眉,“这种博噱头的内容一看就假的,骗流量啦,哪来的鬼。”    是没有鬼,但是活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颜子意重重吐出口浊气,布满冷汗的手心将裙子拧出一片褶子,壮着胆接过手机,认真看最后一张图片。  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死状,照片是晚上拍的。无边际的水底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她的四肢被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显露出暗色轮廓,白色旗袍和苍白的脸却清晰,打着淡淡的光,阴森骇人。    颜子意是第一个发现黄思雨的人,警察打扰尸体时不可能拍照,况且是在白天,更不会有摄影爱好者半夜去拍影视城的水底。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张照片是凶手拍的。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杀人后为什么要拍照?还发布出来?唯恐人不知吗?她脑子转得飞快,但毕竟不是警察,不懂犯罪心理,想不通。    “掉头回市局。”她突然说。    张舒莱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半了,去市局干嘛?”    “突然想到一些事。”    到了市局,张舒莱降下车窗对她说:“不早了,抓紧点。”    “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颜子意心头突突乱跳,只想快点见到他,想到他,紧绷的情绪又缓了缓,说:“有人送。”    市局里亮满了灯,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命案的黄金侦破时间是案发后的72小时,超过这个时段,侦破率极低。    颜子意一进门就和黄健翔撞个正着,她记得这个昨天到影视城的小年轻,忙问:“请问徐队长在哪?”    黄健翔看着自己被女神抓住的衣袖,小鹿在胸口乱撞得太猛烈都快撞死了,神魂颠倒地忘了他焦头烂额的任务,“可,可能在办公室吧,我带你过去。”    到了徐景行的办公室,没人,一丝淡淡的烟味混着咖啡的苦涩氤氲在空气里,黄健翔说:“徐总可能去释放内存了,不然你在这等着。”    说完又想到徐队办公室的资料多,女神再美也是外人,于是他暗搓搓地留下来陪着等。    颜子意想静下来,可脑子不允许,一帧帧都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模样,一紧张又想抽烟了,倒出一支,瞥了小警察一眼,对方正惊讶地看着她。    她一笑:“要吗?”    “哦...谢,谢谢。”黄健翔拘谨地接过那根白色的女烟,又从徐景行的办公桌上摸来打火机点燃,一抬头就看直了眼。    女神靠在办公桌上,玉腿笔直修长,细长的指尖夹着烟,烟头青烟萦绕向上,红唇含着吸一口,眉宇间能荡出媚色,不愧是美女,连抽烟都这么性感勾人。    尼古丁压不下活跃的脑细胞,颜子意想转移注意力,问:“和我说说你们徐队的事。”    “徐队啊,哪方面的?”有了话头,黄健翔也不那么尴尬了。    “都可以,随便说。”    黄健翔突然想到什么,一大男人愣是扭捏起来:“问你件事行吗?你和队长是什么关系?”    颜子意反手撑在办公桌边沿,“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黄健翔以他有限的情商做了一番思考,试探着问:“旧相识?”其实他想说的是老相好的。    颜子意笑笑,不置可否,目光在他的办公室梭巡一圈,办公桌、椅、文件柜、随处堆放的资料,桌面上残留着咖啡渍的瓷杯,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她轻笑着,眉目温软:“我想做你嫂子。”    这句话太跳跃,在黄健翔漫长的反射弧上哐当哐当跑了许久,终于对上了,他语窒了半天,嗯嗯啊啊,愣是没接下话。    这时,办公室走进个人,宽肩窄腰长腿,看进她眼里每一寸都爱,不是徐景行是谁?    颜子意立马站直,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烟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    他显然是看到了,缓缓挑起眉,眼神挑衅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又想我了?    “唉~你干嘛?”颜子意低呼,手腕骨被他捏住,一疼,烟掉了。    徐景行捏住烟头,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事关案情,颜子意不敢含糊,将泄露信息的号码,那篇附了黄思雨照片的软文,还有自己冰山一角的猜测都告诉了他。    徐景行神色凝重,交待黄健翔:“马上定位这个号码和发帖的IP地址。”    说着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灯光下她身影清晰,正站在办公桌前看他。    “你怎么回去?”    “叫滴滴吧。”    徐景行皱眉,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办公椅上,“在这等我,忙完了送你。”    他掌心的热度和力度隔着薄薄的衣袖抵达她,瞬间辐射全身,久违的亲密感让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颜子意露出这两天第一个由心而至的笑,目光直直望入他的眼底。  点头,点头,可乖巧。    走廊上,徐景行长腿阔步走得飞快,指尖夹着的烟许久没吸,一路落着烟灰。  到了技术部,他用脚勾了把椅子近身坐下,两指捏着烟嘴,深吸一口,在肺腑转了一圈吐出来,烟已经烧到烟头前端了,只剩短短一截。    黄健翔看看徐景行,又抬手看了眼自己指尖夹着的烟,今晚意外太多,脑子完全不够使,“头儿,你手里的是嫂子刚才抽的女烟?”    徐景行眯起眼,“什么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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