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初盐计谋就要得逞的小得意模样,赵以锦内心忖度一番,对吴允道:“吴世叔,我不好教坏初盐的,所以我悄悄写给你看,若是唐突,还望世叔责罚。”    说完赵以锦就拿过桌子上的一块雪花薄饼和一把水果尖刀,一把将尖刀刺进桌子上杨梅堆里,沾染了些许颜色,划拉几下写了几个字在薄饼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初盐和吴允都看呆了,赵以锦将手中薄饼拿给吴允看。    吴允只看了一眼,初盐也要拿来看,被吴允驳回了,吴允对初盐严肃道:“跟我回书房去。”说完就示意初盐跟着他回书房。    初盐既没有清楚那本小书的名字,也没能在父亲面前杀杀赵以锦威风,一个目的都没达到,初盐怨愤的边走边瞪着赵以锦,赵以锦却慢慢坐下,在亭子里吃着刚刚那块写了字的雪花薄饼。    初盐气不顺,跟在父亲吴允身后一路埋怨道:“爹爹!你和大妈妈看待赵以锦比看待我还重些,每次你们都护着他,他在白马阁总是告我的状,就是因为你们都偏向他,爹爹你相信他,大妈妈疼爱他,师父也欣赏他,大伯伯在世的时候也老是说他好,害得我被他欺负都不敢反驳,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就是因为你们都给他撑腰的,爹爹,赵以锦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吴允听初盐一路抱怨,转过头喝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尚璞那叫告状吗?明明是你不老实到处鬼混乱跑做错事,要不是尚璞,你早就闯了大祸了,你就该尚璞来治理你,我看尚璞就很好,做事也很有道理,为人稳重,你就不要老是看不惯他了。”    初盐感叹道:“你就知道护着赵以锦,委屈死我了。”    吴允摇摇头,认真想了想,道:“怎么委屈你了?”    初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道:“你们就是被赵以锦骗了,别看他平日一副冷若冰霜、沉着稳重的样子,背地里可使劲打压我呢!”    吴允停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和我说说,实话实说。”    初盐一看,立马来个精神,道:“他告发我逃课,害得我被师父责罚。”    吴允低头应道:“我觉得他做的很对。”    初盐不甘心,继续说道:“他强迫我给他上药。”    吴允问道:“为什么?”    初盐想了下事情前因后果,是赵以锦因为自己被打,这件事,赵以锦就是一个为了初盐改过自新甘愿受罚的光辉形象啊,要是说出去了,爹爹肯定偏向赵以锦啊。    所以初盐止住了嘴,只是说道:“没什么,就他手受伤了叫我帮忙,不值一提。”    吴允点头道:“怎么受的伤?我猜肯定是因为你吧。”    初盐纵然心有不甘,奈何爹爹被赵以锦外表欺骗了,连他看浑书都能忍,自己要是看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书,都会被爹爹和师父责骂,就赵以锦不会,简直是人生不平的大事,算了,以后再找机会找他错处,初盐就不信找不到。    到了书房,吴允背着初盐端起茶盏,轻描淡写道:“尚璞知道你是女儿身的事情,他刚刚告诉我了。”    初盐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刚刚赵以锦和父亲谈这个呢,怪不得刚刚赵以锦能过关,原来是有赵以锦坦白这事在前呢,初盐不满的“哦”了一声。    吴允沉重道:“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说,御史大夫蒋大人向官家弹劾欧阳大人与长子儿媳有暧昧关系,折子中非但没有大事化小,反而添油加醋,这个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初盐讶异道:“蒋大人不是历来与欧阳大人站在一边的吗?”    吴允道:“没有什么历来,先帝在世时他确实与我们一道帮助先帝亲政,打压曹氏一族,但先帝去世,曹氏力量壮大,有识之士自然知道应该转向那边,所以蒋大人此举就是为了与我们划清界限的,反戈易帜,此举颇有向曹氏示好邀功之意,我本来对蒋大人还抱有一丝希望,至少他能在折子里多少缓和一些用词,现在看来,局势转变实在太快,猝不及防。”    初盐问道:“那爹爹你打算怎么办?”    吴允道:“原本我以为还有一些时间来查清事实,现在看来要等到事实查清楚,欧阳大人早就被贬谪了,为了给查清真相一点时间,我近日得多走动走动,多几个人上折子,让官家至少心怀疑虑,不那么早盖棺定论,对方也趁机上了好多污蔑的折子,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做文章,我生怕官家一恼……算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家里,安抚好你娘亲和大妈妈,别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初盐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父亲吴允才不是要她好好待着呢,要想初盐好好待着,还说这些干什么,吴允说这些,就是希望初盐既不闯祸又能给吴允找出一星半点线索来。    初盐意味深长的“嗯~~~”一声,仿佛要看穿吴允一般看向自己的父亲,看得吴允都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一样。    初盐走之前顺走父亲茶桌上的万花缠枝琉璃茶盏,扬声说道:“爹爹,我喜欢这个茶盏!我拿走了……”    吴允无奈,背着手在身后看着初盐一蹦一跳的拿着茶盏到东半亭向赵以锦炫耀,低着头轻笑着。    自己之所以将这件事告知初盐,其实也知道初盐这孩子,伶俐聪明,即使自己明令禁止了,也不奏效,何不直接给她一个机会,至少在自己掌控范围内,而自己不明说就是担心初盐肆无忌惮的仗着自己的话乱来。    吴允像这样话说一半,重点在要求初盐安分守己,初盐这么通透的人,加上刚刚初盐看吴允那个眼神,吴允就知道,初盐都知道自己的苦意,初盐其实都会意了,初盐看起来总是那么任性,其实,初盐不是任性,她自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一点,吴允知道,赵以锦也知道。    晚饭之后,一家人与赵以锦吃晚饭便在朗月阁闲聊之后各自散了,初盐回到澈园,就转到朝阳迎风小院去,问了唐碎云要她的笔迹与手印,深夜时候好带着去。    赵以锦照例住在里澈园不远的东来别苑的东厢房里,饮食起居一如往常。    赵以锦随处走走,便走到澈园里,见到初盐躺在庭院中的软塌上,芭蕉扇遮眼,手里拿着八成新的《诗经》,初盐一身青绿的外衫,身上落满樱花花瓣,沉沉睡去。    赵以锦环腰将初盐抱起到外屋茵榻上,给她盖上薄被,拿起桌子上的拂尘正在驱赶蚊虫,却不想初一慢步轻声走了进来。    赵以锦看了初一一眼,初一见此情此景,不怎么高兴一般给赵以锦行了万福礼,轻声对赵以锦道:“赵郎君,不劳烦你了,且放着我来。”    赵以锦没有停下手中的拂尘,继续赶着小虫子,也没有接初一话,而是自顾自的帮翻身的初盐掩好被子。    初一站着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默默打开抽屉拿出香片,放到香炉里点起来,其实香炉里的香片还剩下一大半,可见初一只是不想那么尴尬才往香炉里添置香片。    过了一会儿,赵以锦走到房间正厅的桌子旁坐下,初一上前点了一盏杨梅甘草汤,递给赵以锦道:“多谢赵郎君体恤我辛苦,但这些事我来做便好,我跟着五哥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赵以锦看了一眼初一递过来的黄杏甘草汤,并没有接过去,而是起身淡淡作揖拜别,回到东来别苑。    夜深人静之时,初盐蹑手蹑脚的起床,悄悄到偏室查看初一是否睡着了,然后迅速换上漫天星深蓝交领上衣外加乌黑夜色外衫,下着渐蓝缎裤与浅黄金滚边羊皮靴子。    初盐拿着一把美人肩水滴头竹簧玉板折扇,从桌匣里抓过一把各式环佩和镂空鎏金琉璃银香囊系在腰间,穿戴整齐,轻手轻脚关门出了园子。    刚出园子,就迎面撞上等着的赵以锦,初盐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撞上赵以锦,可能是最近睡不好眼花了,看不清眼前人吧。    赵以锦穿着一如往常,圆领青衣窄袖窄裤与白鞋,腰间的玉带上的青玉银钮子有一颗都裂了,缺了口子,玉带整个都磨得褪了色,只挂着几件玉佩,手里拿着棕竹折扇,见初盐这一身打扮,还有初盐精心画的剑眉。    赵以锦心有不满道:“你是去寻乐还是查探消息?”    初盐不服气,道:“你这是嫉妒我,生怕那些小娘子都喜欢我而忽略你,你自尊心受挫,是也不是?”    赵以锦拦着初盐的腰,偷摸着与初盐一同往西角门走出去,面无表情回答道:“不是。”    去往眉黛浮华妓馆的路上,初盐看着街上夜间才摆出来的东西,满心兴奋,一路上嚷嚷着一会儿回来买人偶傀儡给小十一,一会儿嚷嚷着买那个琉璃花簪、青玉五心荷叶钿给可微和可念。    赵以锦拉着她赶快走,还要赶在早上回吴府,制造没出过门的假象,要不然长辈们问起来不好敷衍过去。    初盐不舍的看着那些好玩的东西,又不得不被赵以锦拽着走,两个人相互拉扯着,走了快一半个时辰才到了眉黛浮华妓馆。    初盐一进正门,便有一群身着各色罗纱,酥胸欲露,粉面喷香的女伎围了上来,初盐招架不住,赵以锦护着初盐不让那些人靠近。    初盐在这些女伎中间周旋,酒过三巡,初盐假意喝醉一般道:“碎云娘子啊碎云娘子……”    此话一出,周围女伎们都不有些不高兴了,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标志的女伎道:“还念着她呢?她都被赎身了,官人,你没机会了啊!”    赵以锦问道:“何人给她赎身的?我们家郎君来晚了一步不成?”    那女伎上下打量着赵以锦,一身素衣,料想他应该是初盐的侍从。    那女伎再想想之前曹皖库来妓馆扬言过,一定要唐碎云知道厉害,这事妓馆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唐碎云下落不明还有官司在身,曹皖库自己不敢得罪,还是少说话为好。    而后那女伎没有回应赵以锦的问话,而是拉了几个姐妹一拥而上,在初盐周围言语其他,唱歌跳舞,热热闹闹。    初盐不得已在莺歌燕语中杀出一句话大声道:“我是来找碎云娘子的,不知道她可在?”    那些女伎一听初盐似乎有些生气了,原本围着初盐的女伎们立马散开了。    此时初盐前方慢步走来一位女子,那女子头戴银丝垂髻,发髻金累丝钗梳,珠翠堆满,上着藕丝衣裳,酥胸半露,下着翠绫裙,尖尖趫趫一对红鸳鞋子,粉面贴着三个翠面花,手里摇着一把蝴蝶褪粉红骨团纱扇,此人女子走近,初盐只觉一阵异香喷鼻。    那女子妖妖俏俏的走来,却礼数周全的对初盐和赵以锦行了万福礼,言语软软道了一声“两位郎君万福,奴家阮霓裳见过两位郎君”。    随后这位女子便将初盐与赵以锦引到三楼上座,规规矩矩给初盐和赵以锦点了茶,坐下来道:“两位郎君初来乍到,奴家与姐姐妹妹们不识规矩冲撞二位,还望二位郎君见谅。”    初盐见那位女子虽不及唐碎云妩媚风流,却比唐碎云凭添几分端庄秀丽,举止投足间让人心旷神怡。    初盐不忍为难她,便道:“不碍事,小生与兄弟唐突了,还望霓裳娘子莫放在心上。”    说着初盐就要拿起那盏茶,被赵以锦用折扇打手,初盐转头瞪了赵以锦一眼,手上却不敢再拿起那茶盏。    见到此状,得亏那阮霓裳不恼,而是又拿出两个白玉杯倒了两杯水,轻声道:“奴家打量二位郎君气度不凡,绝非平常人家,一般的贵客到我们这地方来,若是衙内自有别的角门出入,大户人家的郎君不常走正门,那些走正门的也只能是些小门小户的,所以刚刚奴家的姐姐妹妹们一见这位公子身着不凡,便不识礼数的拥了上去。”    阮霓裳不紧不慢的给初盐和赵以锦解释道:“你们说的碎云娘子原先是我们这儿的行首,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情,不得来这儿见客,至于什么时候来奴家不知。”    赵以锦直截了当的问道:“我们是来找你们鸨母的,她现在可在?”    阮霓裳微笑道:“钱妈妈不常来这,你们若要找她,便去她宅邸看看,我一会儿写一张纸条给你,你们按着上面的地址找去,若找不到,再来找我,下次来的时候直接从东角门进来,有楼梯直接到三楼的,这儿一楼大厅迎客,二楼是接那些平常客人的,三楼为贵客,四楼为雅间,多为琴棋书画舞曲,五楼便是钱妈妈和行首亲自会客的地方,没有钱妈妈的吩咐我们不得上去。”    解释完,阮霓裳写好地址递给初盐,便将初盐和赵以锦从东角门送出去了,初盐和赵以锦到如意马舍雇了两匹马,快马奔到钱妈妈住处。    大概到了那宅邸,初盐拿出那张粉色桃花信笺纸,纸上用蝇头小楷端端正正写着:“南街巷东去三里五丈新光宅邸,另宅邸正门偏右有一座桥名唤琴桥,正门偏左有一座钱家琴棋茶坊,扣门三长一短。”    初盐左右看了看正是此处,赵以锦下马扣门,三长一短,不一会便有一老伯来开门,那老伯问初盐来意,初盐道:“我们来找贵府主人钱青娘子,不知可否引荐?”    那老伯见初盐通身打扮不同常人,再看看初盐身边的赵以锦虽然简衣素布,但是腰间的那把镶着猫眼青玉玛瑙的宿铁含章匕首,就知道来人不简单。    那老伯暗暗忖度,这说话的人非富即贵,他身边的护卫都比常人金贵,便料想来人绝非普通大户人家,于是便盛情邀请初盐和赵以锦里面坐着等。    初盐和赵以锦进到新光宅邸的大厅,只见大厅内陈设一应全是玉石金银,最为逊色的也是官窑青瓜八棱瓷瓶。    初盐和赵以锦坐在红漆扶手椅上,几位仆人前来点茶迎客。    赵以锦照例端起初盐前面的茶盏,尝了一口,轻轻吹几下,递给正在四处观察的初盐,    初盐看都没看赵以锦,就接过赵以锦递到自己眼前的茶盏,毫不犹豫的喝了好几口,看来一路上真是渴死初盐了。    赵以锦端起自己前面的茶盏,正要喝下,却见那老伯引来一模样姣好的妇人。    那老伯道:“这位便是我家主人钱妈妈。”    只见那妇人钱青梳着高云髻,插着四根银簪子,一个梳背儿,耳带着一双金镶青石坠子,大红对衿绢衫儿,绿重绢裙子,紫销金箍儿,脸上粉面油光。    初盐和赵以锦起身鞠躬作揖,那妇人给两人行了万福礼,便请初盐和赵以锦坐下。    初盐看着那妇人,深知这个妇人经营妓馆多年,在官府与富商等人中间能够平衡自保,定然惯常会周旋调停的,与其和颜悦色、好言相让的兜圈子,不如直接说出目的,给她一些压力更好些。    于是初盐单刀直入道:“钱青娘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为了碎云娘子而来,我们只要碎云娘子原先的那份赎身契约,大概是在钱青娘子手里吧!”    钱青没想到初盐如此直接,自己也不好多做掩饰,直言道:“正是,自从碎云下落不明之后,我整日整夜的担忧,哎,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她签什么赎身成亲的契约,害的她心存侥幸逃婚了……话说两位郎君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并不是钱青让唐碎云签的什么赎身契约,这么一个摇钱树,自己怎么会拱手相让,打死都不可能,只是这眉黛浮华妓馆的真正的主人不是钱青,而另有他人,钱青只知道这个人权势很大,未见其人,此人与曹皖库相互挟持着自己,钱青早就想趁机脱身。    原本妓馆主人要求钱青所作之事就是顺着曹皖库所言,诱惑唐碎云签约之后再更改契约,然后迷晕唐碎云送她上花轿,等着唐碎云被曹皖库的人追杀一死,到时候钱青只要拿着这原本的契约反告曹皖库坑害人命即可。    初盐直言道:“要那份契约。”    钱青之前听妓馆主人的口气,再加上此人如此直言,就料定唐碎云不仅没死,更是有贵人相助,不知为何,钱青心中竟然大松一口气,钱青想着,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自己也得另谋出路,正等着一个冤大头上门来插手此时,自己也好推脱抽身。    钱青上下打量着初盐,忖度着初盐的身份,一眼就看到初盐身上众多玉石环佩中的一串二十八星宿玻璃珠子。    那玻璃珠子一看就不是国产的,国产的玻璃有许多杂色,浑浊不清,薄而脆,即使是那样成色的玻璃都价值不菲。    这玻璃串绝对是大食国进贡的玻璃,晶莹剔透,质地极厚,没有一点杂质,颜色透亮,里面每一颗都点着一种星宿,漂亮极了。    钱青透过玻璃外边看里面,看得一清二楚,还能穿透看到另一边,里面的深蓝色星宿按照方位点的,足足有二十八颗,盘成一个实心圆,用蓝色孔雀线打成的络子串起来,整个串子看起来就像那黑夜天空一般,宛若一个星盘,在灯光下更加显得神秘漂亮。    这样的玻璃珠子应该是在四年前大食国进贡的,全国上下只有两串,一串在如今的皇上那里,一串在皇上弟弟润王那里,先帝有四子四女,皆是高太后所生,润王是最小的孩子,皇上是长兄,对这个幼弟甚是疼爱,所以无论这个玻璃串子是谁的,钱青都惹不起。    钱青在脑子里算了一遍,妓馆主人是要借唐碎云之死来嫁祸曹皖库,唐碎云既然没死,眼前这个人又是来拿唐碎云那份原来的契约的,那么多半是眼前这个人身后的势力救了唐碎云。    钱青想,唐碎云既然没有死,那这份契约绝对不能对曹皖库起到一击即倒的作用,到时候自己反而夹在妓馆主人和曹皖库中间,两面不是人,不如趁机脱身。    沉思良久,钱青才对初盐盈盈笑着,略表为难道:“这契约我可以给你,但是我刚刚卖出去的娘子,闹出这些事情,陈镇海肯定要不依我,就算要毁约,这钱……这人嘛……我要是要回来,这人就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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