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抱拳道:“不出国公所料,确实有没查到的人出现了。” 青羽把白日里从大理寺到南宫府,再到宝华楼的所见所闻,捡要紧处描述了一番。 “南宫月,一介商人。”凭空杀出个程咬金,让吐突承璀若有所思。 “青羽,你觉得南宫月会跟牡丹宴的事情相关吗?” “属下暂时还说不好,之前,能想到的线索我们都查遍了,一无所获,说不定,能从他这儿有所发现。” “听你刚才所言,南宫月的生意这几年才刚刚做大。” “是,属下觉得奇怪,他靠着祖传的宝华楼,过去许多年不过尔尔,就最近这几年,产业扩充速度之快,涉足之广,若无背后援引,的确解释不通。” “他的背景……”吐突承璀端起芳桂饮喝了几口,“好好盯他一段时间,弄清是谁在背后支持,要静悄悄的,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青羽抱拳。 “嗯,”吐突承璀点点头,“对了,沁梅斋酒中毒物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青羽道:“能找的这方面行家都找过了,就是查不出这毒物产自何方,宫中未有,江湖未见,无色无味毒性极强,一整坛酒里只要放上那么一点点,喝的人见血封喉,概莫能免。” “查清来历,才能查到主人。” “国公放心,这件事属下不会松懈。” “嗯,知道你不会松懈,调查南宫月的事也交给你了,若手头事多忙不过来,可以让墨羽或蓝羽支援你。” “多谢国公体恤,属下知道了。” 忙碌了整整一天,吐突承璀有些倦意。恰在此时,旁边屋内备好了晚饭来请蓟国公前去用餐。 吐突承璀苦笑道:“天天就是个吃饭,没完没了。”摆摆手叫那人先出去,看起来没什么食欲。 青羽察言观色,心中明白症结所在,只是不敢说。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心侍立。 从桃花不顾死活夜奔牢狱探访石润章的事件发生后,蓟国公在这一局与政敌的博弈中差点满盘皆输。 原本就打算嫁祸给蓟国公的下毒案,因桃花意外凑上去而授人口实,变得有理也说不清。 若非对方因太急于扳倒他,命人私自急调犯人重刑相加逼死了人犯,且被及时得到消息赶去支援的二皇子捏住了手脚,报到了皇帝跟前,后果不堪设想。 世事如棋局,宦海沉浮,有高就有低。棋总会一局接一局的下,没有人会是常胜将军。一时的输赢说明不了什么。 让吐突承璀感到巨大失落且不能容忍的,是桃花对自己的背叛。当然,这种失落,只有青羽他们这几个最贴身的心腹才能明白。 除了桃花,吐突承璀身边从没有这样亲密、娇宠,始终陪伴在身边的女人。 他是宦官不假,但他的情感与普通男人无异。或许正因为身体残缺,使他的情感更谨慎自负,既卑微又浓烈。 桃花被打的那天晚上,青羽几个就守在门外不远处。他们从没见过蓟国公如此暴怒,情绪失控到亲自动手打一个女人。那晚的动静,很有些让他们心悸。 打完桃花后,屋里安静了许久许久。久到让青羽他们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来,门终于打开,青羽和墨羽应召而入。只见蓟国公背面对着他们,哑着声音叫把桃花抬回房去。看时,屋里满地狼藉,到处是迸裂的金珠碎玉。 桃花额上有血,面色惨若白纸般昏卧在一张便塌之上,身上还遮盖着吐突承璀的紫色公服。 从他们进去到离开,吐突承璀始终没转过身来。 青羽他们不敢停留,赶紧送回桃花,火速请了医官治疗。 从那天起,吐突承璀没有再提过挑花的名字——好像这个女人已经不存在了。 “国公。”青羽踌躇的厉害。 “嗯?” “您……” 青羽脸上极为难的神色,让吐突承璀猜到了几分青羽大概想表达的意思。吐突承璀苦笑着站起身来看了青羽一眼,自言自语般道:“还是得吃饭。”撇下青羽,自顾走了。 这些天的监视中,发现的线索乏善可陈。唯一让青羽感到欣慰的,是石润章妻女被崔文锦照顾的不错。 冷眼旁观,崔氏文锦是真心同情雪柔母女的遭遇。青羽已探听明白,崔文锦不是长安人氏,乃是吴越女子,是位中产人家的千金娇女。嫁给南宫月后,她除了偶尔去烧个香拜个佛逛个东市西市,绝少出门。一心一意在家照顾儿子,安分守己的做南宫月的内宅夫人。 只是这几年,崔氏文锦觉得越来越不了解她的夫君了。 他们家的生意忽然就做的风生水起,蒸蒸日上。除了旧有的酒楼依然在经营,商铺、旅店、赌行,甚至妓馆皆有涉猎,最近隐隐听说想插手什么盐铁生意……那岂是一般商人能碰得的领域? 南宫月在家的时间原本就少,现在几乎快看不见人影。他身边的女人不用说更是从未断过。崔文锦心里并不想要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她觉得原来那样就挺好。而且,虽然说不出原因,她总有种莫名的担心,而且这种担心还越来越强烈。 夫君做的事,背着她的很多。偶而有问,就美其名曰外头的事是男人的事,不劳娘子费心。崔文锦早发现,南宫月身边人神神秘秘者有,古古怪怪者有。他的秘密,对文锦而言实在是太多了。 “阿娘,你在想什么啊,我进来半天你都没看见。”南宫麟对阿娘的无视非常不乐意。 “呀,是麟儿啊,刚才,阿娘在想端午节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呢,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对啊!快端午节了,阿娘,今年我要跟小溪妹妹比比看谁射的粉团多。” 崔文锦笑道:“阿娘知道你射粉团最厉害,可别忘了,你是男孩,还是哥哥,要多让着小溪妹妹点。” 南宫麟笑道:“这我知道,谁让我比她大呢,嗯,不会赢太多的。” 娘俩正说着,有侍女来报,说府外来个了半男不女的小破孩,口口声声非要找她的朋友石小溪。 “半男不女?”南宫麟好生奇怪,“那到底是男还是女。” 侍女道:“他们说那孩子身穿男孩衣服,但听声儿是个女孩。” “啊?不会是个小太监吧,石小溪怎么会有这种朋友,哈哈哈。” “麟儿,别胡言乱语的,”崔文锦看向侍女,“那孩子多大岁数,怎么就说是小破孩了。” 侍女道:“我没见着,看门人说大概有十岁多点,说看着跟个小混混似的,打也不走骂也不走,给钱给吃的都不走,就是非要找石小溪。” 崔文锦笑道:“他们还能叫个孩子赖着,那孩子没说有什么事吗?” 侍女道:“说是有特别要紧的事,嗨,谁知道真假。” 南宫麟道:“我去看看。”说着拿腿就要往外跑。 崔文锦忙一把拽住南宫麟道:“万一人家真有要紧事呢,别给耽误了,麟儿,你去找小溪问问,看她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朋友。对了,那孩子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侍女道:“说叫小蛮。” 南宫麟听了,一溜烟就跑去找小溪了。一会儿功夫拉着小溪回来,说小溪的确跟一个叫小蛮的认识。 崔文锦道:“小溪,那你就去看看吧,别真有什么要紧事。” 南宫麟道:“我陪你去。” 小溪犹豫了一下道:“不用了,我那个朋友有点古怪,不一定对你胃口。” 南宫麟笑道:“我又不吃人肉,对什么胃口啊,哎,对了,这小蛮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小溪道:“是女孩。” “哦,”南宫麟点了点头,不容分说拉住小溪跳起来就朝外跑,“我陪你去,你不是说她有点古怪吗,别让她欺负你。” 崔文锦瞧着麟儿,不觉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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