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柔从昏厥中被很快痛醒,腹中的孩子要提前来到人世了。她汗流浃背疼的死去活来,死死咬着牙不肯喊出声。    这孩子,怎么来的如此艰难。  产婆匆匆忙忙跑出去找崔文锦,抹着满头的汗问:“夫人,咱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崔文锦惊道:“难产吗?”    “是,月份不足动了胎气,产妇身体太过孱弱,这么耗下去娘俩都得完。”    “这怎么办。”崔文锦心里乱糟糟一团,简直欲哭无泪。都半下午了,麟儿找不着,夫君也没消息,她几次急得要派人去报官都被南宫月的心腹死活拦住了,说等南宫月回来再做商议。现在又添上个生孩子难产的叫她拿主意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她与雪柔非亲非故,怎么拿主意?    崔文锦没了主意,想了想,只得亲自跑进产房问。雪柔已经没了力气,喘着气,双手青筋暴突的死死紧抓着身旁的铺盖,嘴唇咬出了血,汗流的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眼看快支撑不下去了。    “雪柔,能听见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文锦啊。”文锦颤声呼唤,一面从侍女手里接过条热手巾,替雪柔擦拭头上的汗水。    雪柔听见动静,勉强睁眼,却疼的说不出话,只好眼看着文锦。半天,强忍着痛问:“孩子,找着了吗?”    崔文锦心中一动。哦,雪柔一定跟自己一样正焦虑担忧着女儿的下落,这种心境,叫产妇怎么能安心生产。看她现下的样子,正卡在鬼门关上。产婆说的没错,再这么下去,大人孩子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文锦忙笑道:“孩子找着了,正要跟你说呢。”    “真的?”雪柔眼睛里顿时添了点光亮,不似刚才那般死气沉沉了。  “是啊,刚刚找回来……都被带去洗澡换衣裳了,放心吧,没事了。”    雪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力气都用尽了,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文锦急了,这可不行,她紧紧抓住雪柔右手握住急道:“雪柔,这时候,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不能松劲儿啊,你得争气,说不定,这是个男孩呢,若能生下这男孩来,石家可就有后了,雪柔,你可一定得挺过去啊!”    雪柔闭着眼,热泪长流。只是说不出话。    “熬的鸡汤呢,还不快送来灌上,”文锦看的直跺脚,“参汤,还有参汤,赶紧熬!”    崔文锦从产房被侍女扶出来,只觉浑身酸软,力尽气绝,一下跌坐在屋外的胡凳上直不起腰来。  “那位还没个信吗?”文锦问身边人。    身边人为难地摇了摇头。    文锦捂着脸哭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麟儿,麟儿,你到底去哪儿了。”    南宫麟其实早已醒了。他与小蛮小溪被团团绑在一起,睁眼时,还在原先那间盛满了瓶罐小抽屉的屋子里。    “你们三个,”有人举着支粗大的蜡烛站在他们面前,“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仨孩子乍一睁眼被火光晃得眼睛疼,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觉得这人的表情好怪异,声音也嗡嗡的,仔细看,原来是带了张面具。    小蛮最先反应过来,反问道:“你是谁?”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人不急不躁,语气悠然。若非挡着脸,单看身段衣裳气度,到有点飘飘然的半仙之态。    南宫麟怒道:“你为什么藏在我家里?”    “你家?”那人拿着蜡烛凑近南宫麟的脸瞧了瞧,没说话,起身干笑了两声。    “你是什么人,藏在这儿干什么?”小蛮锲而不舍。    “我?”他对小蛮似乎很感兴趣,又凑近了照照她的脸,笑道:“我乃方外之人,潜心修炼长生不老之术,炼丹修仙,才不屑于跟你们这些污浊之物搅和在一起。”    炼丹修仙?南宫麟环视了下四周,难怪屋里有这么些瓶瓶罐罐小抽屉啥的。    “切。”小蛮翻了翻白眼。    小溪不吭声,心里牢牢惦记着那两只带有沁梅斋家徽的小酒坛。但她当然没有傻到在这时候贸然发问。    这人看了他们三个半天,似乎有点为难。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托着腮想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关门走了。    “唉,别走啊!”小蛮急了。    “不用喊,”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探进门缝半张,“喊破嗓门也没用。”稀里哗啦锁紧门,脚步声远去。    青羽和飞羽趁着府内大乱,进了那间屋子。他们发现,房间内看似寻常的摆设到处是防人进入做下的记号,若不是那三个孩子在这儿乱搞过一通,他们来过的痕迹必定会被人发现。    他们很快发现了地窖的存在,互看了一眼,轻悄悄毫无声息地进入里面。    虽然心里做过不少设想,他们俩还是被这修葺齐整望不到尽头的地道吓了一跳——这得需要多久的经营才能做到。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吗,快来人啊!”    耳边传来呼喊声,是孩子的声音。他俩循声到门前,用匕首别开条门缝,正是那三个夜半进来被困住的孩子。    “怎么办,要不要救?”飞羽不用说话,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青羽摇了摇头。他们必须迅速查清这条密道通往何方,起什么作用。    青羽抽出背上插的短剑,飞羽也拔出他背上的双刀,两人贴着密道一侧小心谨慎的四处张望这向前走。这种地方,机关一定少不了。稍有大意,恐怕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从他们进入地窖的那刻起,就已经被发现了。    地道很长,似乎没有尽头。一步步探进来,不仅没再发现奇怪之处,连预想中的机关也没有。青羽觉得不对,花费这么大心力修的地方,怎么可能连一点防范没有,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走这么久?    他看飞羽,飞羽恰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对,都明白了彼此所想——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要继续闯。    又走了一段,猝不及防,一道铁栅栏从天而降。两人反应奇快,足尖轻点向后方飞出。果然后面同样有铁栅栏急速降下。两人硬生生在后退中仰下身子速度不减,终于在那道栅栏落到地面前擦着地面飞了出去。那栅栏底下全做成锋利箭头形状,若稍慢一丁点儿,可真会被万箭穿身。    然而没完,身后还有一道铁栅栏同时降下。这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退走了,青羽和飞羽到底是被困在了里面。    足尖尚未立稳,栅栏前后两面弓箭齐发。青羽飞羽一个舞刀一个挥剑,身体前后相贴,腾挪跳跃,一通急促的箭雨后,竟毫发未损。    “停。”有人下令终止了放箭,鼓了鼓掌称赞,“好身手。”    青羽和飞羽背靠背贴着,不敢有半点懈怠。    栅栏里的灯火比外面稍亮一些,青羽眯着眼,努力想看清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可是,晦暗的光线下,看到那些人都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有中间一个,衣带飘飘,白衣胜雪,但脸上同样戴着面具。    白衣人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青羽和飞羽一言不发。    “呵呵,”白衣人笑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些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忠勇之士,估摸着,就算酷刑相加也问不出什么,但我很好奇,如果只拷问你们其中一位,那另一个被问话的,会不会突然开窍呢?”    青羽冷笑道:“没什么用,如果我们俩消失了,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追查到这儿,到那时,就是你们的末日。”    “是吗,好啊,我倒宁愿赌一把,是你们的人来得快,还是我问出的快,不过,对我而言输赢无所谓,反正都会知道答案。”说完,他挥挥手,和身边所有人向后退步。现出另一个戴面具的朝青羽和飞羽扔出包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在半空洋洋洒散成粉末,散出异香。    “快捂住口鼻。”青羽急道。    那个戴面具的半仙呵呵笑道:“已经晚啦。”眼看着青羽飞羽扎挣倒地。    半仙叹了口气,不满意地道“我下了这么大的量,你们竟能支撑这么久,嗯,不开心。”    戴面具的白衣男子正是南宫月。他吩咐人押解起被迷药迷倒的青羽飞羽后,散去众人,只留了那位半仙在身边。心中恼怒异常,在想该怎么妥善解决这个突发事件。    “您还是快点回家吧,儿子丢了,府里还不翻了天。”半仙说。    “好。”南宫月恨的咬牙切齿。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通道竟被个孩子识破还闯了进来。说不定,刚才这两个高手就是被这几个孩子给引进来的。一定是那个小蛮起的头,自己一时心软,竟留下这么大的祸患!    “您放心,公子很好。”半仙陪着南宫月往回走。    南宫月心中思忖,带麟儿回去容易,可怎么才能让麟儿保守秘密,同时瞒住崔文锦才是问题。不过,暂时顾不上这些了,不然崔文锦爱子如命,要是他再不回去,底下人再拦也拦不住她去报官。把官府招来可就讨厌了。    于是,半仙再次迷晕了三个孩子。留下小溪小蛮依旧绑着,南宫月抱了儿子从别的出口出去,正常回家。    南宫月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忽闻夫君抱着儿子回来,崔文锦惊喜交集,又哭又笑像捡到个大元宝,立时三刻就找了过来。见儿子昏着不醒,急问怎么了。南宫麟先安抚她说麟儿无事,然后冷着脸说今晚儿子得跟自己在书房,其他一概不解释,有话明天再说。    崔文锦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可看看南宫月脸色,抱麟儿走根本别想。不过,只要儿子平安回来,她的心就放下了。柔顺的点点头,道:“好,那我就去照顾雪柔生产了。”    “要生了?”  “找不见孩子急的动了胎气,又摔了一下……是难产呢。”    “好,若孩子生了,男孩还是女孩,来告诉一声。”  “好。”文锦看看昏睡着的麟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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