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超市,去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其实我并不怎么会做菜。也不爱做。但是看顾随的意思,中午是想在家,好好做顿饭的。 悠悠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玩拼图。我跟顾随在厨房忙活。已经分好工,我打下手,择菜,洗菜,递个盘子什么的,他来主厨。 我们想要烧一个鱼,然后再做几个青菜。 他杀鱼的姿势异常的娴熟。让我有些诧异,不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啊?” 他凝神做事。活鱼并不那么好弄。很久才沉着声说:“我前妻,怀越越的时候,吃的很挑剔,为了哄她多吃点,就变着法的做各种菜,慢慢就练出来了。” “噢。”我择着手里的苋菜,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把鱼洗净,放到锅里,煎炒,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挽起来,即使在这样的场合,做着柴米油盐的事情,也特别的引人注意。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爱她吧?”能心甘情愿给自己老婆做饭的男人,一定用情很深。 可能是我的声音小,被油烟机的声音掩盖。又可能是他不愿作答,故作没听见。 而我,也不敢再问他别的问题,关于他前妻。比如说,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为何是悠悠跟着他而不是越越,又或者,他现在是否对她还有未了的余情。 其实我没有见过他前妻。一次也没。但是从顾随妈妈还有他自己的话语里,我听得出,那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女人。 虽然离婚,但我在顾家没有听过一个对她轻蔑的字眼。 想到这些事情,我洗碗时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手一滑,就掉在池子里,很响的碰撞声,在里面打了几个滚,竟然没有摔碎。 顾随过来,看我没什么事情,才算是又回去看锅里的菜。 不得不说,他那个时候,不经意练就的厨艺,现在依旧很好。做出的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 饭桌上,悠悠是需要喂的。尤其是鱼肉,必定把里面的刺挑干净了,才敢给她吃。这样细致的活,我就揽了过来。主要是觉得,我跟顾随虽然领了证,可毕竟没什么感情,人家做饭给我吃,我也为他做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我看悠悠吃的挺香的,就随口问她,“悠悠,爸爸做的菜好吃吗?” 悠悠顿了一下,奶声奶气的说:“爸爸做的菜很好吃。” 因为悠悠的肯定,很稀罕的,我看到了顾随笑,唇角微微向上勾着,那感觉,很熟悉,似乎是多年前的那个阳光少年,狡黠而从容。 “悠悠,你是不是很爱吃鱼啊?” “爱吃。还爱吃鱼眼睛。妈妈也爱吃鱼。爸爸也爱吃鱼。”她说的很慢,但是口齿清晰,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 悠悠吃好之后,自己去玩。顾随也吃的差不多了。去了书房。之前,我是看着这么诱人的饭菜,想要多吃一点的。现在却有些索然无味。鱼更是没有吃一点。只夹了几筷青菜,喝了点粥,算是完事。 洗碗自然是我的事情。 悠悠自己玩了一会,可能有些困了。在我怀里,一会就睡着了。我把她放到顾随的床上,又踮着脚尖出来,生怕吵醒了她。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把买裙子的钱还给顾随。非亲非故,我不想承他的情。他再有钱,也跟我没有关系。 他在书房里,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上面依旧是一堆曲线。我拿了八百块钱,给他。其实我平日里挺俭省。毕竟是从小地方来的,我知道爸妈赚钱养家有多不容易。平日里买衣服很少超过六百块钱的。这次是真的喜欢。又想着自己似乎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所以才咬牙买的。 他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捻着眉心,看着我。我只得说清楚,“买裙子的钱,谢谢你。” 他没有接。很久,起身,靠近我,在我耳边低声说:“跟我分这么清楚啊?” 那是我们第一次离这么近。我想,自己应该是从耳根红到了眼梢吧。 “我们是夫妻,以后我睡你一次,是不是也得付你一次的钱啊?” 很久,我才回过神。他的话语里,满是不屑和嘲讽。那种偶尔的钝痛,从眼睛一直蔓延到心底,沉淀下来,浓的化不开。 我原以为自己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凑合过日子。看来这个差不多的人,应该对我厌烦到了极点,才会说出那样不堪的话来。 我坚持把那钱放在他的书桌上。 在卧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血气上涌,就要到嗓子眼了。眼泪就那么抑制不住的往外流。东西本来就不多,几件衣服往箱子里一扔。化妆品也懒得拿了,他爱扔就扔了吧。 客厅里,他站在那里,神色泰然。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隔的很远,我说:“当初是我思虑不到,才开始了这段本不应该开始的婚姻。我既不能得到你家人的满意,也不能……我不会分你的财产,挑个日子,我们把证办了吧。” 然后不等他说什么,拉着行李箱往外走。路过他的身旁,被他攥住手腕,“我说句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甩开他,下楼。彼时,正是午后,太阳悬在当空,刺人的眼。等车的空档,我还是抑制不住的眼泪直流。我想,我们毕竟不是相爱的人,否则他一定会追下楼,把我留住。而我也在那一刻忽然懂得,贪图捷径,为了结婚而结婚,似乎最后也不会有个圆满的下场。 从那里到单位,不堵车,差不多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路上,我有些困,可是闭上眼,也睡不着。说实话,这么轻易的结束,我的心里是有些难受的,或者说是很难受。眼睛肿的不能再肿了。可是我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我其实是没有什么大的损失的。我们连床都没上过,不过是我的人生履历上,多了一项婚姻而已。 林汐在,惊异于我拎着行李箱回来。脸色又那么难看。忙给我倒了一杯水,问:“怎么大中午的就回来啦,吃过饭了没?” “林汐,我跟顾随就要离婚了。” 我知道,这座城市很大。人很杂。有钱的人住别墅,开豪车。没钱的人住地下室,挤地铁。在这座城市里,留着长发的男人和抽烟的女人,都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这里是京都,不是我们那个小村落。做点出格的事情,全村人都传遍。当然,在这里,闪婚闪离自然也不是什么值得人诧异的事情。 “怎么突然就离婚了?”林汐把纸巾递给我,低声问道。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彼此间没有爱。我之前把自己看的太胸怀宽广了,其实看着他那么的疼爱他的孩子,提起他前妻时,言语间也都是深藏的爱意,我觉得自己怎么着,都是个外人。我不想再在这样的婚姻里继续下去了。” 林汐说,“小禾,你是有独立思想的女孩,我觉得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生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不开心,那就勇敢的走出来。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我哭着跟林汐说:“林汐,我以后再也不会荒废自己的人生了,如果遇不到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要找个人随便凑数。” 晚上,我们俩去吃火锅。 要了几罐啤酒。林汐这个滴酒不沾的人,为了陪我,也破了戒。我自小在家,常常在夏夜的院子里,吃着妈妈做的凉菜,陪爸爸喝啤酒,然后聊些家常。故喝酒,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才半年而已。之前我不怎么说人是非,一般都是倾听者。今晚,却仿佛成了喜欢唠叨的黄脸婆,把这些日子和顾随之间发生的事情,跟林汐说了一个遍。尽管,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是我意识清醒的时候,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后来就忘记了,自己怎么回的,怎么上的床,怎么脱的衣服,然后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醒来时头疼欲裂。桌子上有林汐走之前留的字条,“小禾,我去医院看牙,给你煮好了粥,别忘了喝啊。” 我也不是只晓得哀怨的人。忍着眼底的泪意,想着接下来,自己该作何打算。我结婚的时候,同事们都随了份子。我跟顾随没有办婚礼,所以想着抽个时间请大家吃顿饭,也算是热闹了。现在倒好,恐怕得让大家看热闹了。我准备跟顾随把手续办了,离婚证拿到手了,告诉大家也不迟。至于份子钱,以后再慢慢补上这份人情吧。 最重要的还是爸妈那里。我赠他们一场空欢喜,真是不孝至极。不过好多事情,瞒着无益,倒不如实话实说。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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