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心

曲梵三人跟着祁怀玉去大门集合，和昨晚来时的路线一样，原路返回。　　　　一行四人，祁怀玉走在最前面，游仙儿和曲梵并行走在中间，秦颂老实的跟在最后。　　拐个弯出了小区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就到了昨晚的第二道大门处。　　　　没用曲梵三人说什么，祁怀玉走去门口的两位小哥那儿耳语了两三句，小哥朝他们这边看了眼，点点头，伸出戴了黑色手套的右手在墙体上按了一下，接着一个手掌大的方形盒子从墙体中缓缓升起。祁怀玉伸出自己的手在方形盒子上按了一下，等到滴的一声响之后，守卫的小哥递给她七条黑色飘带，祁怀玉接过后，退回和曲梵三人站在一起，等门开。　　　　游小仙只见小哥戴着手套的右手又在墙体上操作了几下，接着门便开了。此时大概不到八点，从下楼到走到这道门这期间，他们身边过路的人数不多。可只一门之隔，外面人数骤然多了起来。　　开门的动静有些大，游仙儿一行人瞬时接收到许多意欲不明的视线。　　　　曲梵还是那个不动如山的表情和姿态，秦颂这个大山里出来的铁汉子，面对这些视线也是不在怕的。所以三人里撑不住气场的只有游仙儿一个人。　　其实她也没有多怂，只是略微瞪大了眼表示自己的惊奇罢了。　　　　门一开，视线突然开阔起来，最先入她眼的是一团团微红的光团，层层叠叠柔柔弱弱的像是开了一地的合欢花，被枯瘦的人体支棱着，被围困在两个圆环高墙间，让游仙儿觉得莫名的心酸和“梦幻”。　　　　圆环，游仙儿心中一动，扭头往后看过去。　　　　果然，这个基地有一个“圆心”，就在内外层高墙两道门的那条直线上。那是一栋通体黑色的圆柱形大楼，像定海神针一样耸立在武陵基地的最中心。如果游仙儿没猜错的话，那就是昨天那个外国少年口中的“中心”。　　　　见她往后看，曲梵和秦颂也转头看过去。　　　　第二世到第七世，六世的时间，末世六个人类基地，曲梵全都逛了个遍。今生是第九世了，虽然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可一些基本的基地以及人物信息，还有事情大致发展的时间线，他还是知晓的。　　这也是他“无所不知”属性的来源，不过是仗着那位给他和游仙儿开的挂而已。　　　　没什么好惊讶的，曲梵瞥了一眼就完了。而秦颂，也只是一眼的功夫，他转回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这么一会儿游仙儿也回过神来，被曲梵揽着跟着祁怀玉拨开人群往前走。　　　　游仙儿此时低着头咬指甲，心里异常沉重，要问为啥。全给曲小梵那两个问题闹的。　　　　对，就是趁早上调戏曲梵的时候，她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两个问题的机会，可是，事到临头，她却不知道要怎么用。　　　　“哎。”深深叹了口气，一边走着，她一边昂头睁大眼看着曲梵，试图用自己楚楚可怜的目光唤醒曲小梵的良知。　　曲梵知道她的想法，笑着，伸出左手放在她面前，意思是拿她仅有的两个机会来换问题。　　　　“哼。”从鼻尖冒出一声轻哼，游仙儿苦着脸低头冥想。　　　　其实她心底有三个备选问题。　　　　一是，她想知道“小镇”外面那条粉荧河的工作机理；二是，她想知道曲小梵之前所说的“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三是：她想知道这个基地的大概情况，不用说太细。　　　　“咳。”看她那纠结的样子，曲梵轻咳了声，回头又看了眼身后的秦颂，仅用三个人能听得清的声音说：“秦大哥，您之前知道这个基地么？”　　　　游仙儿一听这话，深觉有戏，也跟着曲梵转头看向秦颂，求知若渴。　　　　曲梵神色轻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对自己问出口的话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而游仙儿，那锃亮的双眼紧盯着他，秦颂一看就知道，曲梵这是在给游仙儿做筏子。　　　　无奈扯扯嘴角笑了笑，秦颂开口道：“我一直待在山上，知道的不多，你们别嫌弃。”　　游仙儿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这个基地名叫武陵，位于华国中部，基地的主管人叫祁连雄。末世前，中部几个省份的幸存人几乎都集中在这里。”　　　　“就这些了，末世六个基地我也只知道武陵的。”他是真知道的不多，要不是曲梵和游小仙路过悬崖把他救下，他现在一准儿早成了一堆白骨。　　　　曲梵没什么表示，游仙儿则是抱着一条大腿不松手，表示丝毫不嫌弃，抓着他的话头问：“诶秦大哥，你说的六个基地，是哪六个？”　　　　秦颂此时算知道游仙儿的真实水平了，他稍微有点诧异，对她们俩的来路更加摸不准。　　　　搜寻脑内贫瘠的信息，他张了张嘴略带犹疑的说：　　　　“末世六个基地，分别是中部的武陵基地、东部国安军事基地、西部特索拉基地、西南格里兰基地、海上博其基地还有一个景云山基地。”　　　　废了老大的劲说完几个基地的名字，秦颂没法，和曲梵对了个眼神。　　　　曲梵微不可查颔首，接口道：“武陵是这几个基地中最大的一个，除了地表上两道圆环墙围起来的部分，武陵基地真正的主体部分，在地下。末世前武陵这块是H市最大赌场，武陵建立的时候，祁连雄把地下赌场清空扩建了一番，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武陵基地。”　　　　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又走到了昨晚游仙儿觉得很像牢房的一排建筑物这儿。游仙儿一心三用，一心控制眼风往边儿飘，记着这地方白天的样子，一心努力理解曲梵话中的意思，一心想着趁机多问几个免费的问题。　　　　于是她紧接着问道：“这个祁连雄，是个什么样的人？”　　　　生怕曲梵要她拿机会换，这问题没过脑子就出来，话出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问的啥！？　　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恰好问了一个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曲梵看着她的眼神登时变得有些玩味。　　　　游仙儿见他又是一脸要冒坏水的模样，眯起眼给予他警告示意。　　　　曲梵举手投降，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游仙儿和秦颂说：“祁连雄人称祁狮子，为人圆滑，处事老练。最重要的是，他的异能是防御系，有他在，就算有再多的丧尸也冲不进武陵。”　　“所以他不能离开基地。”　　　　这话中因为所以的关系叫人摸不准头脑，曲梵话说的隐晦，游仙儿和秦颂反应了一会儿才稍微摸着点门道。　　　　两人正为自己心里的猜测讶异，这边祁怀玉走了过来，把刚刚从路人手中拿过来的一个半旧的小册子递给游仙儿说：“我看几位好像对华国几大基地不是特别熟悉的样子，这里应该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谢谢。”人家都递到手边了，游仙儿也就毫无压力的接了。　　　　原先在小镇里她还觉得施工的工人和小镇格格不入，现在她知道了，是自己和小镇人同末世才是真正的格格不入。虽然知道末世两年后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不太正常，可有曲梵在，游仙儿一点也不怕。　　因为曲小梵那张嘴，从以前起就可能忽悠人。　　　　四个人队形不变继续往前走。游仙儿低头认真研究小册子，曲梵则揽着她，继续做她的“导盲犬”。　　　　“能冒昧问一下，几位之前是从哪里过来的吗？”　　　　祁怀玉给游仙儿的小册子不过是末世中每个基地的人都有的一个东西，可她知道，这对游仙儿来说绝对是个新鲜玩意。于是便示了好，趁机打探他们的情况。　　　　对她这个问题，游仙儿和秦颂就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于是便只有曲梵回答她的话。　　　　“我和她一起来自东边的一个镇上，这位秦大哥是我们在岳鹿山无意救下的。”　　　　祁怀玉不是会厚着脸皮刨根问底的人。有了曲梵这句话，她略点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她就这么放曲梵三人去，并不是这个问题不重要，而是她知道，等会儿劳伦斯肯定会帮她把这个事情弄明白。　　　　过了成排的监狱式建筑，外层银色刻纹的高墙就在眼前，因为墙高，显得好像他们离大门很近似得。其实要从满地密密麻麻的小帐篷和人中间穿行而过，他们最起码要走上五分多钟，这还是祁怀玉刷脸开道的结果。　　　　游仙儿被曲梵揽着呈Z字形走着，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小册子，她抽了个空瞄了眼周围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昨晚天色黑，她只看见这里有很多光团。此时天色大亮，阳光下一切无处遁形，末世最底层人的生活状态突然撞进她眼中。　　　　刚刚在第二道门那边看见的人面色神情还很正常，只是眼神比一般人多了许多防备。　　　　而这里的人，熙熙攘攘的拥挤不堪，他们的面色几乎和脚下的黄土地一个样，眼中没有防备，只是彻底的麻木，就连那半大的小孩儿，眼神中的苍凉也是铭心刻骨，比起末世前公益广告中那些孩子的眼神，更令人心惊。　　　　不断回头望着，她依旧被曲梵揽着一步步往前走。　　身边枯瘦的人群像没有尽头的沙漠浪潮，怔怔然垂下眼，她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接着没看完的内容继续研究。　　　　如果祁连雄的异能真像曲梵说的那样，那么她应该庆幸，庆幸他给了这么多人得以生存下来的机会。　　　　防御系异能、不能离开基地、金色和银色的刻纹还有圆环和圆心，游仙儿猜想，祁连雄的异能应该是可以将自己和基地融为一体，他在基地在，他死、基地亡。　　　　脑洞一歪，游仙儿想，这个异能真的很逆天，可是如果有卧底内应呢。要攻陷武陵的话，只需要进入基地杀了祁连雄不就好了。　　　　又啃起指甲，游仙儿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和曲小梵聊一下，因为她的脑内剧场不一定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