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缺口被冲破了,山上血光大盛,恐有大量恶鬼涌出来了。” 是鬼爪的声音。 鸣幽卸了门上的术法,鬼爪与刀疤急匆匆跑进门,道:“王上,道士们都起来布阵准备进山了,是否要回冥都增调人手?” “不必,鬼差会牵扯凡人精力,不可妄动。你们两个在这里结界,莫叫他人闯入。”鸣幽转身将方未晚放回床上,道:“你乖乖在这呆着,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方未晚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角:“鸣幽。” 他回过头,匆忙的眸色下藏着掩不住的温柔。 “那个……小心点。”方未晚松了手,将头发抿到耳后,便抱着膝盖乖乖坐回床头。 他顿了顿,没再说话,转身驭起身法便不见了。 鬼爪与刀疤对视了一眼,走到窗边透着窗纸看外面的情况。而刀疤是个实心眼儿的。他瞧了瞧方未晚,又一脸非礼勿视的模样偏开目光,对鬼爪说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外间守着。” 言罢,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大刀来,咣当撂在桌上,接着绕过屏风,坐到外间的太师椅上,盘起腿儿一不做二不休。 鬼爪望了半天,想必是视野太过不好,只得回到圆桌旁坐着。可她面色急躁,明显坐不住,一会儿又站起身去望窗外。 大雨仍旧滂沱。 她左右踱了几步,对外头吼道:“老刀,你进来看着,我要进山。” “啊?”刀疤倏地站起身跑回里间,道:“王上说了,不叫我们出去,我们得在这看着方姑娘。” “那群道士可是有镇魂玺的!”鬼爪一个没控制住,高音就飚了起来:“王上孤身一人又不能使鬼术,再加上吃了那么多凡间界的东西,修为已有减损了。” “啊?他不能吃好吃的吗?”方未晚一听就慌了:“我不知道呀我喂了他好几个汤圆呢……他、他怎么也不说啊……” 鬼爪低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自责什么?那是他自愿的,恐怕还甘之如饴呢。” 一旁的刀疤却眼神坚定,凝重地摇了摇头:“但我们得听他的,他自有分寸。” “他有个屁分寸!”鬼爪抬手,修长的指甲直指方未晚:“自打接了她回来,他的分寸就丢癸雨榭了。” 言罢,鬼爪拔腿就要往外走。 “总之你不能去!”刀疤张开双臂在她面前一横,已经急得脸红脖子粗:“王上说了,我们得呆在这。况且——况且、况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儿去,咱也不能把方姑娘自己扔在这。” 鬼爪一怔,步子都迈了出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重重地一甩手:“我怕了你了!”她甩着手几步走到床边,坐在了方未晚身外。 刀疤也沉了口气,不再避讳,坐在了圆桌旁边,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三人沉默了会儿,鬼爪忽然抬起头望向方未晚:“方姑娘,你在癸雨榭呆了多少时日?” 此言一出,刀疤立刻警觉地睁开眼。 方未晚愣了愣,想到癸雨榭就好似阎罗殿似的,人死了变做鬼,到那里去投胎。只是她从穿越醒来便在冥都,并无到过癸雨榭的印象,于是非常诚实地摇头:“我没去过癸雨榭。” “怎么可能?”鬼爪狐疑地蹙起眉毛:“鬼差都是从那里招来的。王上去了趟癸雨榭,回来时就带了个你,你怎么可能没去过。” 方未晚耸肩:“我真不记得了。” 鬼爪听后颇有些无奈,却仍不死心,探过身来打听道:“王上说,你九百年前就是鬼差了。难不成你已经在癸雨榭待了九百年?你一点印象都没了么?在那里的人,还有……” 刀疤终于听不下去,睁开眼睛厉声道:“鬼爪,你想问什么?” 鬼爪头也没回,淡然道:“随便聊聊。” 刀疤的眉毛瞬间竖了起来:“你想打听承影?” 方未晚听见承影这个名字,瞬间想到了原文里的内容。 因为曾经在哪里看过,上古有把名剑的名字就叫承影,所以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承影是书里看守癸雨榭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鸣幽撕裂了封印这件事的人。 同时,在后期将此事告诉鬼王凝绝的人也是他。 只是凝绝与江临子朝鸣幽出手时,他却也跟着拔剑自刎,死在了癸雨榭。这一点难免叫方未晚唏嘘不已。 鬼爪听到这个名字,面色亦是一僵,同时站起身,针尖对麦芒似的与刀疤说道:“是,我不仅想打听他,还想去找他。这是王上欠我的。” 刀疤没想到她会如此痛快承认,愣了半晌,道:“他不欠我们任何事。” “他是鬼王,这几百年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旁人如何说,我都照章执行。可唯有把承影发配到癸雨榭那鬼地方——我不能接受。”鬼爪目光凌厉,右手紧握成拳:“除非承影知道了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未晚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鬼爪一猜即中,未免心思太过缜密。不过原文中曾说,承影是因为知道了鸣幽的事情,自动请缨去看守癸雨榭,而非被鸣幽发配过去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刀疤在一旁摇头,依旧笃定道:“王上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她呢?”鬼爪抬手指向方未晚:“这个一丁点鬼术都不会的,她到底是谁?你看她有半点鬼差的样子么?胆小如鼠。” 刀疤面色黯淡下来,许久,说道:“我只知道她是王上非常重要的人。” 鬼爪冷哼一声,转头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她顿住脚步,低声道:“你想过没?她是目前,冥都唯一一个做鬼差超过了九百年的。说不定恢复了她的记忆,我们就能找到鬼王凝绝,重新把那些封印补起来。” 她叹了口气,面色终是缓和了些:“我去帮忙守封印,你随意。” 言罢,她摔门而去,留下方未晚和刀疤一脸迷茫。 刀疤坐回凳子上,眼底藏着痛苦的神色:“方姑娘,抱歉。” 方未晚摇摇头:“没事儿。”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伴着能撼动天地的轰雷,雨下得更大,打在房顶的声音就像一颗颗碎石一样。她心里总是提着,不知是担心鸣幽,还是在贪恋他心口的那片暖意。 她摇摇头甩开这些想法,打算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方才鬼爪说,鸣幽是从癸雨榭把她带回来的。那么她说不定可以说动鬼爪再带着她一块去一次。说不定——在那能找到回家的方法呢? 只是听方才鬼爪所言,她与承影关系定不一般。若是到时候二人见了面,承影难免会将鸣幽撕裂封印的事情告诉鬼爪,等鬼爪回了冥都,肯定要联合鬼差们一起对付鸣幽的。到时候冥都就大乱了。 她一个小鬼,若是没有鬼王罩着,肯定三天都活不过,就死在桃木剑下了。 而且……鸣幽对她那么好,她不能如此害他。 兜兜转转又回到那人身上。方未晚有些气恼:说好的去去就来,他怎么还不回来! 正思忖着,刀疤倏地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凳子腿儿跟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方未晚抬起眼帘去看他,只见他神色慌张,蹙眉道:“鬼爪气息紊乱,鬼气时弱时强,恐怕出事了。方姑娘,我得去找她,还请你呆在这别动。” 方未晚没来得及答话,他就拎起他那大刀塞进她怀里:“我出去会加固这屋子的封印,你千万别出去。” “诶——”方未晚再开口时,他已经跑出去了。 她舔了舔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冷静,这时候一定要冷静。只不过下了场雨,山里有鸣幽和江廷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逼迫自己迅速静下心来,而后坐到了圆桌旁。 桌上放着鸣幽早先看过的青涛地图。皮子卷成了一个卷儿,方未晚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鸣幽长指落在上面轻捻的样子。 她打开那皮卷儿,一整个地图映入眼帘。上面画着几个小圈圈。她不太能认繁体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圈出来的都是封印出现缺口的地名。 而应鹿山这里,也有一个圈儿。 她伸手指了指,赫然发现,应鹿山旁,画着一个人丁稀少的村落,上面三个大字:豹头村。 豹头村—— 她心下一个愣怔:原文里哪是没提过这片地方,原文里描述起这里简直是不吝笔墨。怪只怪在她从来没问过这小村子的名字!谁知道这么宁静致远不起眼的小村子,竟会有豹头村这么狂拽酷炫的名字! 她阖上地图从凳子上坐起来,跑到了门边。 鬼爪刀疤,你们快回来吧,再不回家搬救兵,你们王上恐怕真的要出事儿了。 正在嘀咕着,方未晚透过门上的薄纸,见到外面有个人影匆忙自回廊走过来,动作有些僵硬,一路直奔她的房间。 她吓得后退了两步。那人却加快步速,直直地走过来,最后停在了门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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