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月最近有些闷闷不乐,你问她为何?事情还得从暮春诗宴之后的那几天说起。    有句俗话叫做:好事不传,坏事传千里,自从诗宴上傅羡之的一番高调表现之后,皇都就和炸开了锅一般,流言四起。    前个儿日子,书斋的夫子教导自己的学生不要向八皇妃学习,抄袭不说还厚着脸皮说是自己作的,简直可耻,有违于读书人该有的风范。    昨个儿日子,闺中的千金们又在讨论,摄政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护自家王妃的名誉不惜得罪一干人等,可谓是个令闺中少女人人向往的好郎君。    今个儿茶楼里又有说书先生前来侃侃而谈,说什么摄政王妃其实是只狐狸幻化来的妖妃,之前是偷了八皇子殿下的那颗心,如今又是迷了摄政王的心智,是个众人惹不起的狠角色。    白霁月对镜连连叹气,这次事情的发展可谓超出了她的所想,她没想到事情会传的这般大,也没想到她被黑的如此之惨,丝毫不亚于司徒雪,简直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了。    什么狐狸精,什么妖妃,再说下去都能写部志怪小说了,还有她哪里妖了?明明怎么看都是个清纯大闺女才对啊。    就在白霁月拿起簪子来准备为自己绾发时,一只纤长干净的大手覆了上来,他拿起簪子,主动为她绾起了发丝,来者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以后,绾发这种事交给为夫便好。”    铜镜里是他专注而又温柔的神情,傅羡之在来时便看到了她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最近的传言他也有一一听说,想必她一定是被此困扰了。    “为夫看你整日拉着张脸,可是有何烦心事?让为夫猜猜,可是被传言所困?”    傅羡之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白霁月心坎里,她有些激动的连着说了三个“对”字:“有人说我是狐狸精幻化的妖妃,真是太过分了,我要是狐狸精,我一定第一个吃了他的魂魄。”    “噗。”傅羡之绾发的手一抖,显然是被她逗着了:“看来此人真是罪孽深重呢,能把一向脾气和善的夫人都惹怒了,不如这样,为夫哪日派人把他抓来,让你处置,以来解气可好?”    白霁月毕竟不是个骄横的,果断拒绝了傅羡之的提议:“出气又能何用呢,该传出去的还会传的,而且还不止一人传,总不能把他们都抓来啊,索性传言这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久了也就不攻自破了。”    “夫人能看开自然是好的。”    白霁月看他从容得很,不由有些疑惑:“夫君你就没有烦闷过一阵子吗?毕竟你也被人传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三人成虎,这事若是被皇上太后知晓了,岂不是要说叨一番?”    她的话语让他如沐春风,看来,他的小家伙是在担忧他呢。    傅羡之挑眉道:“夫人此般可是在替为夫担忧?”    被说中心事的白霁月心头一紧,连忙否认,口不择言道:“胡说什么,我……我只是为王府的清誉着想,嗯……就是这样,没有其他意义,绝对没有。”    说完,白霁月就后悔了,什么王府清誉,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说的有问题。    “狡辩。”傅羡之捏了一把白霁月的小脸,满是宠溺的看着她继续道,“放心吧,为夫从来都不怕这些传言,母后和皇兄若是想说叨便去说叨吧,不过这次,为夫倒是觉得,有这些传言也好,也不枉如此我大张旗鼓。”    大张旗鼓?这么说来傅羡之是承认他当天所谓是故意的?    “照夫君所说,那天所为是故意的?”    “是也不是。”傅羡之回答的模棱两可。    “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呢?”    “那便要由夫人定夺了,为夫所做只是想让众人知道你是我的妻,他人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的妻,你可懂?为夫不想让他人欺负你。”    他的话语如柔软的羽毛,不断轻挠着她的心,“扑通扑通”是心跳的声音,如果周遭有颜色,那么一定是粉红色。    她只感觉,她的那颗少女心独独为傅羡之而跳动。    “不过,有一句传言,为夫倒觉得不假。”    傅羡之突来的这句话让白霁月疑惑的很,他慢慢靠近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迷了心智是真,夫人你啊可真是把为夫迷的七荤八素。”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之上,让白霁月的心痒痒的,温度渐渐升起,她的小脸也跟着红扑扑的。    “我的魅力有这么大吗?”她大胆问他。    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神迷了他的心,可爱的令傅羡之为之情动,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才回道:“自然,尤其是在为夫这里。”    等到发丝绾好,便是该出府了,今个儿是回门省亲的日子。    昭元国的规矩是,新婚第十五天也就是半个月,新郎要陪同新娘一起回门,如果只有新娘一人回门,那便说明她在夫家不得喜爱,很容易遭到娘家的唾弃,这可能大概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白霁月只觉得日子走的太快了些,不知觉她竟已嫁过来半个月之久,整日被傅羡之泡在蜜罐里的她,完全没有一点时间概念。    关于回门这件事,小说并未提到过,但白霁月也完全不怂,毕竟她不像司徒雪一样有个复杂的家庭关系,需要斗来斗去。    王府到丞相府的路并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相府早就准备好了宴席,等待着两人的到来,毕竟女儿嫁了人,再见面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是新婚回门,定然得好生招待一番。    按位分来说,傅羡之和白霁月是高于二老一等的,可按辈分来说却又是反着来的,所以当二老想要行礼时,傅羡之赶忙前去扶起,谦卑的唤着岳丈与岳母。    除了二老还有白怀安外,白霁月发现家里还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她姨母,一个是她表妹,没错,那个只有名字听起来很聪明的表妹。    想起百花宴当时被坑的黑历史,白霁月只想仰头望天,许愿她不要乱出岔子。    可……为什么她却总隐约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只望是错觉,错觉。    饭桌上,倒是一片平静与和谐……可白霁月只想说:柳如慧啊,吃饭要专心,不要老看别人,而且那个别人还是有妇之夫。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准确的,白霁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郁闷的扒着碗中的饭,和傅羡之为她夹的菜。    爱吃肉的她竟第一次觉得味如嚼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缓缓流淌于她的心中。    宴席的主菜是鱼鲙,简单来说就是生鱼片,鱼鲙一个讲究鱼之新鲜而不腥,此讲究的是刀工与手法,另一个则是蘸料,因为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对应的配料比例也不同,所以为了满足众人口味,每个人的面前都有足量的酱油,陈醋,姜丝,小米辣,葱丝,陈皮,生抽,可供调配。    白霁月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无心于调配,随便拿起料便是放,游思之际,醋溢出了整个碟子,黑色的汁液跟着蔓延出来,一股酸涩的味道萦绕于整个宴席之中。    一旁的婢女见了,连忙上前收拾残局,大家皆是一幅担忧的样子,问白霁月怎样。    白霁月勉强答道:“无妨,只是身子有些不适,休息一下便好,大家无需担忧。”    “……”傅羡之看着她异常的样子,微微蹙眉。    午饭在恍惚之间结束,白怀安担忧的问起了白霁月的情况:“妹妹,今天是怎么回事?可是心情不好?在夫家受了委屈?若是有,一定要和为兄说,万万不要在心里憋着。”    白霁月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自从看到柳如慧在偷看傅羡之时,她的心便开始难受,烦闷的慌,做什么都不在状态之中。    她还他一个笑容道:“令阿兄担忧是妹妹的不好,阿兄放心好了,摄政王他对我很好,处处体贴,妹妹又怎能说的出委屈二字?”    “那阿兄便放心了,你过的好阿兄便满足了,只是你身子真的不要紧吗?需不需要阿兄给你叫郎中来?”    白霁月朝他调皮一笑:“放心啦,我没事,阿兄就不要担心了,再担心,妹妹可便要内疚了。”    白怀安只能无奈纵容道:“好好好。”    续了会儿旧,白霁月的姨母,沈青若便主动找了过来,想与她谈话,白霁月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怎么也是小辈,她又不得不跟着去。    沈青若带着白霁月回了闺房,随后坐于她身旁,拉着她的手柔声客套道:“霁月啊,新婚过得如何?摄政王他待你可还算好?”    “劳姨母挂心,摄政王他带我自然是极好的。”    沈青若听她如此之说,似是安了心,含笑回道:“你过得好,姨母也是替你开心的,只不过呐,姨母最近被一件事所困扰,霁月你呀若是肯帮姨母,那是最好不过了。”    白霁月心生不好的预感,回了她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姨母您说,霁月若是真有这个能力自然会帮您。”    沈青若听了也就不客套其他话了,单刀直入主题道:“你表妹她啊,最近到了配婚年龄,姨母啊,想为她找庄好亲事,所以特地来求你。”    “好亲事?不知姨母看上了哪家?霁月可以找媒人为表妹说媒。”    “媒人便不必了,姨母看上的是摄政王大人,姨母想让你同摄政王大人说说,纳我家如慧为个侧妃。”    “……”    摄政王大人,这几个字让她的心头微微抽动了起来,白霁月忍不住攒紧衣裙,抿紧嘴唇。    沈青若看她一言不发,又在旁劝导道:“霁月啊,不是姨母说你,姨母知你新婚燕尔,摄政王待你又是极好的,你心里定然是舍不得,可你要知道我们女人啊,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摄政王他位高权重也定然不可能只取你一瓢,我家如慧若是嫁过去了,一是能陪你说说话排解寂寞,二是你们是姐妹俩,自然不同于他人,做什么如慧她也会站在你旁边帮你。况且,她去了也不过是个侧室,肯定不会对你们夫妻之间造成多大影响,你们的感情定然依旧如初,你看,如慧嫁过去了,多个身边人能说话,帮你,何乐而不为呢?”    沈青若在那儿可是循循善诱,可白霁月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想离开这里,静静窝在傅羡之的怀里。    沈青若看说不动她,立马使出了杀手锏,她哭丧着张脸就要朝白霁月跪下,白霁月见了连忙扶起她,面色露难道:“姨母这是作何?快些起来,霁月可受不起此礼。”    “受的起,受的起,姨母就这一个夙愿,希望她能嫁给好人家,霁月就算姨母求你了,你答应姨母好不好?”    “您别这样,天下好人家多的是,您又何苦如此?况且让表妹她做小岂不是委屈了她?”    沈青若看此行有效,能激起她的愧疚之心,便继续以退为进道:“霁月你说这话便不对了,怎么能算委屈?她能嫁给摄政王,即使是做小,也是她的福分才对。”    “……”白霁月心乱如麻,古代是个三妻四妾的社会,其实沈青若此行并不能说是过分,反倒是她所为更不合理,像个妒妇,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接受……不仅因为她是现代人,也不仅是单纯的占有欲。    她发现她的那颗心早已沉沦,她喜欢傅羡之,不是一点点的喜欢……即使只嫁给他短短半个月,但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细心,还有他的温度……一切的一切早已深深印刻于自己的心上,她的心不是磐石,如此又怎可不心动?    饭桌上的烦躁,还有沈青若的话语,她明白,自己的心弦彻底动了,醋坛子也跟着打翻了,不仅仅是简单的占有欲,而是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自私的不愿分享给别人,她无法想象傅羡之将柔情分给另外一人是什么样的场景。    沈青若所说的,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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