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你肯定会嗝屁。”    坐在驾驶座上的黑衣大帅比稳稳扶住方向盘,没有杂糅任何情感的目光隔着墨镜依旧冰冷,如射线般上下打量灰头土脸、胳膊上带有擦伤、一瘸一拐、狼狈到极点的杜玥。    男人显然精通心理战术,轻易看穿了杜玥的警惕和犹豫。    他没有浪费唇舌解释利弊试图说服杜玥,而是抛出幼儿园级别难度的概率题。    后方,偷猎者驾驶重卡夹杂着机械轰鸣声,急速向她碾过来。    选择概率不知道多少的生还,还是选择百分之百的‘嗝屁’?    结果显而易见。    杜玥咬紧牙,拉开吉普车后座车门,费劲的拎起两条伤腿,挤吧挤吧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塞进车后座。    吉普后座紧连后备箱,整个车身里大小麻袋塞得很满,把座位的空间都挤没了。    杜玥认出靠她较近几个包装袋上印着的英文单词,野营帐篷,还有食品和饮用水。    按照常识判断,这应该是一辆生存补给车。    也不知道是补给什么的。杜玥艰难的在麻袋的包围中,凭借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开垦了一隅栖身之地。    她还没彻底稳住身体,整个车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弹出去,紧贴地面开始低空飞行。    刹那天旋地转,颠簸动荡,感觉整个人好像脱离了地球重力。杜玥护住脑袋,伸长脖子朝外张望,才意识到开车的男人不仅身材man爆,还是个正宗老司机。    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驶离那条草木稀疏,地势平坦的‘路’,冲进靠近高谷地带的矮灌木区,凭借吉普车身偏小。行动灵巧的优势,在错乱生长的灌木和几颗猴面包树间穿梭。    此处已经濒临塞伦盖蒂草原的边界,距游客密集区相距甚远,人迹罕至鸟会拉屎。    杵立在草原上的猴面包树少说也活了几百年,虽生长密度稀疏,但枝干和树干非常巨大,堪称天然的拦路木。    在平地上飞驰的重型卡车进入灌木区,庞大的躯体处处受到阻碍,速度明显减缓许多,渐渐被甩到后面。    两车距离稳定扩大,捡回一条小命的杜玥拍抚自己不存在的平坦胸膛,像模像样松了口气。    还没等那口气捋顺,耳边响起男人命令式的低沉嗓音,“趴下!”    接受到指示,杜玥身体比思维反应的更快,抱住脑袋身体贴在车底,借用周围的麻袋挡住身体。    刚俯下身,玻璃碎裂连带着一串心惊胆战的金属撞击声,跟拜年放炮似的响个没完。    “操!”夏源烦躁的骂了句,稳住方向把油门踩到底。    速度还没加起来,车身颠了一下,整辆车反应明显变得迟钝。    夏源探出脑袋瞅了眼,带了口音的脏话直接飚出来,“龟孙子,打不到人开始爆胎了!”    听口音应该属于苏沪一段,感情还遇上了老乡。    杜玥蹭掉脸上碎玻璃划出的血丝,镇定的问,“爆了几个?”    夏源缩回脑袋,借由后视镜观察杜玥。    她胳膊腿上都是伤,漂亮的小脸也多了几道血口子。换成普通姑娘早就哭爹喊娘,埋怨人生祷告上帝了,这女的倒是心大。    “两个,都是后胎。”夏源回答。    后胎漏气,车速提不起来,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杜玥蹙眉,“有办法甩掉他们吗?”    “甩掉简单,让他们八个胎都爆了。”夏源伸长胳膊从储物柜翻出个东西,看都不看的朝后面丢过去,“会用吗?”    杜玥捡起那玩意,横竖研究了下,老老实实回答,“不会。”    她撑起身子,借用麻袋掩护,比照电视里的姿势平举,纤瘦修长的手指稳稳扣住扳机,一连串举动动作肆意张扬。    “可是,我总不能等他们来爆我头。”    说话同时,子弹从枪膛飞出去,精准的射进——旁边的猴面包树上,给树干穿了个耳洞。    “噗嗤。”夏源偏头,没憋住嘲笑。    之前大话说得挺狂,打脸快得猝不及防。    非但没有命中目标,还暴露我方位置,方便敌军集火。    “等等,剧本不对!”杜玥顾不得追究大帅比的嘲笑,连忙手忙脚乱的边躲藏边借机瞄准。    枪这玩意射击的时候有后坐力,加上对方是移动目标,要指哪打哪相当困难,得学会判断移动反向和计算射击偏差。    杜玥手忙脚乱,浪费了三四发子弹,终于琢磨出点门道,成功的爆掉对方两个前胎和半块挡风玻璃。    正当自封神枪手杜玥准备乘胜追击,模仿电影中的英雄以一打十——    手里细细的枪管无论她怎么撸,都死活不肯出货。    不是吧?天要亡我!神枪手杜内心悲怆又凄凉。    “子弹用完了?”夏源注意到她的情况,左拐右绕穿过密集的灌木丛,分神朝杜玥瞟了眼,“我没带备用子弹,你会用旁边那个弩|弓枪吗?”    “弩|弓枪是…”杜玥在周围找了找,看到腿边通体漆黑,长得像枪的玩意。    只是应该是枪膛的位置,换成一张金属弓,后面本来安放弹药的位置,卡着一个顶端是尖锐锥形,尾端带有脱凹槽的金属物。    杜玥试着拉了下,紧绷的弓弦小小的张力很小,根本拉不到凹槽位置。    夏源从她讪笑的表情中得到结果,眼瞅后面那帮疯子要追过来,他淡定的问,“会开车吗?”    “会!”杜玥回答的很干脆。    “交换。”夏源给出指定,抬手摘掉墨镜,干脆利落的在行驶中的松了手。    反正草原上没有障碍物,不在乎撞到什么。    “哦哦!”杜玥连忙托起濒临残废的半截身体,从驾驶座的间隙中寄过去,准备接他的位置。    对视间,避无可避的看到男人的正脸。    他长得比想象中更英俊,一双眸子深邃锐利,像苍鹰孤狼,单看脸,应该是个又凶又有气势的大佬。    大佬眉骨上有条约两厘米的白疤,看起来有些年头,让这个男的看起来更让人唇干腿软。    杜玥晃了个神,那男人已经敏捷的挤到后座,拉满弓上的金属弦,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紧绷的动作,轮廓饱满矫健,散发出铺天盖地的硬汉气场。    金属弹头以不逊于普通枪的速度飞出去,精准的命中重卡后方轮胎。    杜玥连忙滚到驾驶座,不管不顾的把油门踩到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好不容来到梦想中的草原,遍地都是素材,还遇到这么对胃口的大帅比,老娘才不想死呢!    夏源接二连三拉满弓弦,爆掉重卡八个车胎,顺带还打漏了卡车上的油箱。    而后又从麻袋里的补给物资中,翻出两卷不知道拿来干啥的鞭炮,点燃全部丢出去,噼里啪啦溅起满地沙土行成人工沙尘暴,铺天盖地把两边挡得谁看不到谁。    彻底甩开那帮匪徒,夏源摘下领口上跟衣服同色的纽扣,朝向那辆重卡的方向用力丢出去。    他在狭窄的后车厢转个方向,车还在以极快的速度行驶。    夏源紧紧捂住右臂上端,扫了眼外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茫茫草原,“你打算去哪?”    麻烦都甩掉了,这女司机速度还不减,疯了似的把周围动物吓得以为天敌降临,远远开始逃窜。    “咦?”杜玥没考虑过这问题,她天真的请示,“难道,不是一直往前开吗?”    “然后让我在大漠中跟你殉葬?”夏源瘫着脸,面无表情的嘲讽,“呵,想得美。”    杜玥:……    我能不能现在存档复活,换个性格好点的大帅比?    草原上到处风景都大同小异,根本分不清哪是哪。他们还来了个偏僻的地方,荒凉的连手机信号都收不到。杜玥又开了一阵,停在一处背阴的高地旁。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夜色浓稠如墨。    荒郊野岭的随时会有野兽出没,他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进去过夜。正巧高地半坡有个山洞,用前灯照过去,看样子环境也挺合适,没有栖息大型野兽。    上去的坡又高又陡,目测起码有个七八米。没有插翅膀的车开不上去,只能用爬的。夏源从车上翻出手电筒和防身的匕首,守在坡下照明放哨,秉承女士优先原则让杜玥先上去。    坡虽然抖,可不至于垂直,旁边还有许多凸出来的石块,理论上不难爬。可杜玥腿上有伤,脚还崴了使不上劲,刚跳上去还没使劲,脚踝一疼又掉了下来。    “啊…”杜玥吓得叫出声,紧闭眼睛思考摔下去的时候,怎么让屁股先着地。    想象中鲜血淋漓,脑浆迸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身体刚滑了一下,一只温暖的手隔着牛仔裤粗糙的布料托住臀部,完美的解救了杜玥的屁股。    “啧,你真重。”夏源在下方,用左臂托住杜玥身体大半的重量。他把手电筒叼在嘴里咬住,腾出右手托起杜玥屁股的另一边,用力往上送,让杜玥能找到借力点。    “我、我、我才一百斤好吗?”杜玥连忙扒住上方岩石,稳住自己身体,危难中还不忘替自己辩解。    她朝下看过去,发现他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夏源嘴里叼了手电筒,没办法说话,只能用目光向她转达自己的怀疑。    杜玥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心虚坦白,“好吧…其实是102。”    非洲是热没错,可草原上温差也大,晚上风刮起来冷得凉飕飕,杜玥甚至都开始哆嗦了,这人居然出汗了。    难道真的是我太重了?    51公斤的杜玥陷入沉思。    夏源右臂轻微的颤抖,他吐出嘴里的手电筒,不耐烦的催促,“别愣着,快爬。”    仿佛是为了给杜玥动力,远处传来几声野兽咆哮,前方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草原上许多大型食肉兽类都是夜间活动,他们再不快点进山洞,很可能引来这片地盘上的凶兽。    杜玥不敢拖延,手脚并用努力攀爬。可崴了的脚踩到实处就开始抽疼,实在使不上力,几次打滑。    “你踩我肩膀,我跟在下面送你上去。”    夏源迅速做出判断,让杜玥手上出力攀登,脚踩在自己肩膀上。自己配合她的速度往上爬,借力送上去。    “这…”两人才见面几个小时,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杜玥实在不好意思踩人家大帅比。    可转念一想,再矫情的磨蹭下去,只会更拖延大帅比。    况且——    姐姐屁股都被他摸过了,踩两下还算便宜他呢。    杜玥打定主意,立刻调整姿势,把扭到的脚踝踩在夏源宽阔有力的肩膀上,借着男人的力气轻易的爬到半坡的山洞里。    夏源跟着上来,用手电筒大概照了照。山洞里挺宽敞,而且干净又通风,是个好去处。    动物的地盘意识跟人类迫切的买房需求差不多,按理说,这种风水宝地应该有很多动物争抢才对。    他无暇多想,活动活动负荷过重的右臂,从口袋里摸出个手电筒扔给杜玥,“你先在这里呆着,我搬点东西上来。”    动物们天为盖地为席,怎么都将就了。可两个大活人要住就麻烦点,留在洞中过夜,起码得准备点食物和水。    “哦。”杜玥靠在石壁上,累得有进气没出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男人离开洞中,顺着高坡趴下去。    杜玥缓了会恢复些许精气,拿起丢在旁边的手电筒拧开,随意往山洞深处晃荡。    光束扫过某个角落,她隐约看到蛰伏盘旋在潮湿的泥土上,通体嫩红的条状物。    杜玥打了个激灵,仔细看过去,发现自己没有眼花,那真的是一条很长的条状物。    难怪这个山洞没有其它动物来凑热闹,原来是被这玩意吓跑了。    洞主显然发现了杜玥这个不速之客,它戒备的竖起上身,毒牙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长长的蛇尾缓慢移动,它整条颈部变得略微扁平,以明显的标识昭示它尊贵的种族身份。    眼镜蛇!    ‘嘶——嘶——’的声音在山洞回响,让诡秘的夜色显得更加恐怖。    杜玥紧贴石壁,瑟瑟发抖的跟蛇大王对视,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恐惧的看着它吞吐细长的舌头。    她,杜玥。    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会这种吐信子的冷血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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