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九一愣,然后双颊腾地通红,好似那晚霞绯云蔓延,连小巧圆润的耳朵还有那白皙青嫩的颈项都悄然淡粉,她低着头,手指不安的来回交错,细若蚊声的讷讷道:“我……我……”    他心里清楚便好了,怎么说出来了,真是羞死个人,这叫她该如何应答?    她喜欢他,很喜欢他,明知不能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嫁给别人了此一生,心里总存着几分妄想。    其实也说不得是妄想,他是那样的优秀完美,仿佛她床头对窗的那轮皎月,照着她的梦,而她只是一粒灰尘,从未想过要拥有他。    面对他,她总是努力藏起自己的恋慕,她以为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感情会由他亲自说出来。    大抵他是要拒绝她的,不过被拒绝了她也很开心,只要他知道,她就很开心。    “是……是的,唐大哥。”    她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多年爱慕终于有机会亲口说出,希望唐大哥不会认为她是个不懂矜持的女人。    樱九做足了心理准备,自认可以面对一切狂风暴雨,然而,唐砚一句话就让她溃不成军:“真让人恶心。”轻淡的语气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嫌恶,那满满的嘲弄感化作利刃一箭穿心。    樱九瞬间抬头,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唐砚注视着她,黑瞳冷若寒星,从中渗出丝丝入骨的凉意:“你以为费尽心思挑拨离间使我和绾绾分离,我就会喜欢你?如你这般工于心计的女子,莫说喜欢,便是看一眼都嫌污秽。肖想我,嗯?你也配?”    听林绾说她喜欢他的那一刻,他震惊错愕之余,想着她动手打人虽然可恶但情有可原,归根究底全缘由在他,便不再恼她,转跟林绾商议了提亲的事,娶了林绾好让她死心,日后划清界限也就罢了,万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搬弄是非,简直死性不改。    既是如此,他何必再留情面?    樱九听到“挑拨离间”四个字,就知他误会了,连连摇头,焦灼解释道:“不是的,唐大哥,我没有挑拨离间,我说的都是真的。”    唐砚一字一句道:“三日后,我将上林家提亲,若你不想因自己做的事让别人戳王家的脊梁骨,就离我远点,莫再叫我看到你!”    樱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眸,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见唐砚转身欲要离开,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哭喊道:“唐大哥,绾绾她在哄你,她不是真心待你的,我可以离你远远的,但是请你相信我说的话。”    唐砚见她执着的样子,眉头狠狠揪起,要不是早知道她的真面目,只怕他也会被骗了吧,心软纵容不过换来更多的肆意妄为,他岂能再给她半点机会?面色化作瀚海坚冰,唐砚无情拂开了她的手,用最伤人的话语斩断她的痴妄:“即便如此,我甘之如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会心悦你,永远不会。”     樱九跌坐到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唐砚消失在面前。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唐砚走了,躲在远处的王小瓜从树后探出了一颗脑袋,他离得远,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吵起来了。    王小瓜知道樱九喜欢唐砚,因为他不止一次撞见樱九偷偷往唐砚的窗台上放东西,有时是烤好的红薯,有时是捡的漂亮石头。    王小瓜以为樱九跟唐砚吵了架肯定正伤心着,走近一看,就发现樱九笑眯眯的心情极好的样子。    “姐?”王小瓜疑惑的叫了声。    樱九朝他伸掌,掌心里躺着一块薄纸包好的糯米糖:“呐!”    王小瓜眼睛一亮,忙将糯米糖剥开塞到嘴里,甜滋滋的问:“姐,你刚才跟唐砚哥哥说什么啊?”    樱九半弯着身体平视他,戏谑调侃道:“在说给我们家小瓜娶媳妇儿的事,小瓜喜欢谁啊?”    王小瓜脸红得滴血:“我……我喜欢姐姐。”    樱九点头赞许:“有眼光。”    完全不像某人眼光差出天际,对戏的时候差点跳起来打他的头。    两人说完话一道回家,途中还摘了些新鲜的蔬菜中午炒着吃。    饭后,樱九挽着袖子刷碗,透过厨房的大窗看到王小树围着屋子跑,跑着跑着跌了一跤,不由喊道:“小瓜,照看下你弟弟。”    王小瓜在前庭滚铁环,闻声拾起铁环把小豆丁抱了起来,眼见他扁了扁嘴想哭,牵住他的手,说:“小树,走,哥带你出去玩儿。”    “嗯!”    俩孩子猴子般窜出去了。    樱九羡慕得厉害,哪怕她小几岁,也没他们这样的活力,打小她就是懒洋洋的。    樱九洗完碗,准备小憩一会儿,眼下不是插秧的季节也没什么农活要做,可以心安理得的休闲。    结果不到片刻,王小瓜就带着王小树回来了,王小树哇哇大哭,七八岁的孩子嗓音洪亮,哭起来跟打雷似的噪耳。    樱九出去一看,只见王小瓜鼻青脸肿满身灰尘土堆里滚过似的,浑然是挨过打的模样。    樱九秀眉轻蹙,语气仍是关切:“这是怎么了?”    王小瓜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樱九又道:“跟谁打架了?”    王小瓜还是不语。    樱九道:“小树,你说。”    王小瓜立刻出声制止:“别说。”    樱九瞪了王小瓜一眼,王小瓜悻悻低头,王小树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是……是……村口的……刘四,他说姐姐被人污了,是没人要的……破……破鞋。”    樱九眸底顷刻升起冷意,王小树不禁打了个寒颤,哭也忘了。    【系统:王大娘在你身后,注意气场,不要OOC。】    【樱九:……】    樱九脸色泛白的看向王小瓜,王小瓜握紧了拳头,扔下一句“我是不会去道歉的”,转身就跑了。    樱九伫立着,久久不动。    直到王大娘喊了句:“阿娣。”    樱九回过头去,早已潸然泪下:“娘!”    娘俩顿时哭成一团。    家中没有男丁,没有顶梁柱,任谁都能欺辱,平日碰上癞子被骂被打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赔笑脸,不然能怎么办呢?    王大娘一心盼她嫁个好人家,这样就有人撑腰,她自以为能一手撑起这个家,不顾亲人遭受非议,如此自私,这些都是上天给予她的惩罚吧。    哭了许久,哭声渐息,樱九抬起泪眼道:“娘,我要嫁人。”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拖着不嫁,还有什么理由让母亲和弟弟为她受尽委屈?    她早就该死心的。    王大娘震愕:“阿娣……”    如今她名声受损,好人家是没人愿意娶她的,嫁也只能嫁给什么鳏夫老朽了,她莫不是在开玩笑?    就算她乐意,她也是不愿的,这么好的闺女凭什么要下嫁到别人家受委屈,左右是嘴皮子说两句的事,让他们说又如何,女儿为这个家牺牲了那么多,如何再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    “娘,求求你,你就让我嫁了吧!”    樱九态度分外坚决,铁了心要嫁,王大娘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系统:宿主,你真的要嫁人吗?】    【樱九:当然。】    【系统:……那宿主要嫁给谁?】它以为她是说说而已,毕竟攻略目标是唐砚,如果她成为有夫之妇,攻略唐砚就更难了吧?    【樱九:嘻嘻,你猜。】    【系统:……】它一点都不想猜。    很快,樱九要说亲的事就传出去了,村子里的流言比以前更甚,同情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多数是唏嘘不已。    媒婆收了钱,办事倒还尽心,四处去打听别人家的儿郎,不到三天就有了结果。    “钱家二郎傻是傻了点,但胜在模样俊啊,历来不是傻人有傻福么,如今你这声誉,嫁给其他人必定要受许多磋磨,嫁到钱家不知道有多好。况且,二郎双亲健在,身骨硬朗,有什么难事还能帮衬一把不是,至于穷不穷的,自古讲个门当户对,太高的门槛咱也迈不过去啊,心呢就放低点,嫁个傻子总比嫁个老头好,是不是?”    媒婆嘴皮子利索,说完一串话大气都不喘一口,她盯在樱九脸上,想从中窥探出点什么情绪好进一步游说,结果发现樱九垂着头,眼睫覆着那两颗养在水里的黑珍珠般的瞳仁,一丝表情也没有,于是心里紧了紧,又朝王大娘瞧了去。    王大娘在听到“钱家二郎”四字时就想提起扫帚赶人,这钱家二郎出生时就是个傻子,还患有麻痹之症,成天瘫在椅子上流口水,连说话都不会,嫁给他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她这一生也没别的盼头,就望着儿女幸福,让樱九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她死后怎么面对孩子她爹?    奈何樱九的婚事还要多多靠她,纵使心中不忿却还是忍耐了下来,哀戚道:“宋媒婆,你就再费费心吧,阿娣那么好,肯定会有人要她的。”    媒婆忍不住道:“王嫂嫂,阿娣已经十八了,已经是那秋后的黄瓜,再捱个一年半载,就没人愿意要她了。”    樱九握得骨节发白。    王大娘道:“求求您了。”    媒婆看了眼樱九,到底心中怜惜,长吁短叹了几声,站起身来:“那我就再帮帮忙。”    王大娘千恩万谢的把媒婆送走了,等她回到屋,发现樱九伏在桌子上小声的哭,劝慰的拍了拍她的背眼角又湿润了。    亲事要找,日子还得继续过。    樱九每天巳时起来劈柴做饭,然后给王大娘熬药,再去塘边洗衣服,还有送弟弟上学,锄田浇水,种菜拔草,一样也不能少。    樱九背着竹篓锄具走在路上,懒洋洋的哈欠,只觉脑子里一团浆糊。    【樱九:我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过,一天就完成了我除了拍戏之外半年的运动量。】    【系统:宿主可以尽快完成任务,早点脱离这个世界。】    【樱九:脱离这个世界,下个世界更惨怎么办?】    【系统:……宿主,你能不能乐观点?】    【樱九:我觉得与其给自己找心理慰藉,不如申请转换时空来得快,咱换个地方做任务?】在现代,哪怕身居传销窝点也比这里强。    【系统:呵呵,不能。】    【樱九:辣鸡系统。】    所有垃圾话都已加入屏蔽列表,樱九说的时候它只能听见长长的“哔——”音,【系统:宿主,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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