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靠在雷震东的怀里,小口小口吃着男人喂给她的香瓜块。她睡了一下午养出来的那点儿精神全都被榨干了,身上半点儿力气也没有。    雷震东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听她小声跟自己念叨:“其实我并不是怕他们家打我。看着不像,那个22床的老爷子跟他家里人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眼里头有坏人吗?”雷震东恨铁不成钢,吃了多少次亏,她都还不知道长记性。    沈青不高兴了,直接扭过头,连香瓜也不肯吃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说说。”雷震东欠了下脑袋,趁机又塞了块香瓜给她。下了夜班连饭都不吃。一个消化内科的医生,自己都做不到一日三餐饮食有度。    “我是真的怕告诉了他们家实情之后,会惹上官司。”沈青叹了口气,“我实在没精力应付这些事,手上的事情太多,太累了。”    雷震东搂紧了她,安慰了一句:“别怕,官司的事有我呢。我会安排好的。”    沈青摇摇头:“我不是怕这个,对关美云的处理,放在哪儿我都不心虚。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疾病本身就变化莫测,谁都得遵循客观规律。”    雷震东暗笑妻子天真。大约是在学校读书太久,人际关系简单,又被医院这种封闭环境局限了思维,她完全不懂外面世界的复杂。三十几岁的人,有时候冒起傻气来跟个孩子没两样。雷震东心中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怜惜,对着一本正经的妻子点点头:“对,我们不怕。”    沈青不自在起来,又扭开了身子,小声嘀咕着:“有你什么事儿啊。”    雷震东作势又要来,吓得她立刻改口:“对对对,是你的事,行了吧。雷震东,你真别闹,我没力气,我真吃不消了。”    男人压上了她的身,看着黑色汗衫底下奶白的皮肤他就憋不住,一双手蠢蠢欲动:“你躺着就行,我来。”    “别——”沈青被刺激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昨晚就没合眼。”    雷震东手上不停,轻车熟路地揉稔着,嘴巴也没放过妻子:“少忽悠我,我看着你睡得跟小猪一样。”    沈青发出了一声惊呼,又羞又气,抵死不从,伸手挠他:“还说呢!都怪你,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从十二点钟起,我就没回过值班室!早上我洗澡时,身上都是馊味儿!”    “怎么这么招财啊!你只要旺夫就可以了。”雷震东嘴上抱怨着,到底没舍得大弄,只草草地蹭了几下,释放了自己。    沈青身上黏腻一片,听到招财这两个字更是悲从中来,委屈不已:“护士都嫌我了,不愿意跟我搭班。”    夜班体质也是个玄学。有的人天生威震四海,夜班永远四平八稳。有的人天生命格清奇,夜班总会鸡飞狗跳。非常不幸的是,沈青恰好属于后者,升为二线班也没能改命。    雷震东搂紧了她绵软无力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咱们不稀罕,以后我陪你上夜班,我给你镇住了。”    沈青愣了一下,侧过了脑袋:“算了吧,你还要上班呢。”    雷震东往下躺了躺,搂紧了她的腰:“没事,你二线班,咱们就在值班室一觉睡到天亮。”    怀里人动了动,沈青抬起了眼睛,正色道:“你认真的?”    “怎么不认真了?”雷震东哑然失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晚上十二点之前的时间我只能尽量争取,有的应酬推不掉。”    沈青傻眼了,没想到雷震东还真当成了回事。她本以为昨晚他硬要留下来陪她,不过是为了缓和她跟他父母之间的关系,又或者说,这只是夫妻间偶尔的小情趣。她看着雷震东,忍不住狐疑:“你老实交代,你这次出差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突然间好的不像话,一回来还跟吃错了药一样,一直缠着她不停。    雷震东低头亲了一下她额角的伤疤,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挺对不住你的。结婚时,我说以后一定照顾好你,不让你被人欺负。结果也没怎么样,还让你在外头受气挨打。”    沈青的心里头动了动,最终摇了摇头:“你就是再镇得住,那么多病人,夜班肯定免不了有事。我下夜班能休息,你早上还要忙工作,哪里吃得消。”    “没事儿,我合上眼就能睡着,能睡到觉。”雷震东闷笑出声,翻过身趁机调戏她:“怎么了?这是心疼我了?”    他本做好了沈青恼羞成怒,翻脸掉头不理睬他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抱住了他,脑袋贴在他胸口上,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只有你了。”    雷震东有点儿疑惑,听到妻子细细的声线,他心里头一阵颤动,搭在她背上的胳膊又收紧了一点,将她往上挪,胸口贴着胸口,嘴巴对上了她的耳朵:“嗯,我疼你。”连着她亲人的那一份。    她孤身一人,只有他了。    身体摩擦产生的变化吓到了沈青,她连忙撑起胳膊想要挡住丈夫,结结巴巴道:“别,你别疼我了。”    雷震东忍不住一阵闷笑,翻过身子半压住妻子,调侃道:“怎么个疼法?我是说心疼,你这算是淫者见淫吧。是不是馋狠了,想得厉害?”    沈青左支右绌,拼命往毛毯底下钻,到底被雷震东捉住了,按在怀里头好好揉弄了一回。用雷震东的话来说,他本来都忍住了,谁让沈青又想方设法地招惹他来着。    沈青气得连踹他的力气都没了,反正雷震东永远都歪理一箩筐。    如此三番两次的折腾,说好的起身回家时间一拖再拖。加上半路去吃晚饭的功夫,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钟了。    雷震东开的门,他人刚迈进一只脚,雷母就冷哼出了声:“没见过这样当人老婆的。丈夫不在家,跑出去玩到大半夜也就算了。现在男人都回来了,还在外头浪着不着家门。这还得我们三更半夜敲锣打鼓去找人吗?”    沈青默默地从雷震东身后露出了脸。屋子外头光线暗,加上雷震东块头大,愣是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叫雷母看走了眼。沈青闷声不吭,直接换了拖鞋上楼去了。    雷震东冲母亲皱眉:“你干嘛啊,妈。青青去公司陪我了,怎么了。”    “下班了不能回家做做家务事,陪陪长辈啊。哪个女的缠着男人不放,要男的把她挂在裤腰带上。找你不耽误你工作啊。”雷母迅速从被当场抓包的尴尬中走了出来,气势比谁都足。    雷震东郁结:“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告诉你,当人老婆的,最重要的就是惦记自己的男人!是你是男的还是我是男的,老婆做成什么样,我才有发言权。”    婆媳矛盾的核心是男人,两个女人形成联系的纽带才是关键。沈青才不会当着雷震东的面跟他妈吵架呢!既然是他妈,让他自己应付去!她腰酸腿也软,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沈青直接将自己摔在了床上,然后面色一悚,鼻子嗅了两下,立刻翻身下床。手摸上床单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雷震东,你过来看!”    雷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跟颗炮弹一样,嗖的蹿上了楼,活像屁.股后头有火烧。    雷震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妻子面前,紧张不已:“怎么了?这是?”    沈青站在床边,指着床单欲哭无泪:“你自己看看!”    暗蓝色的床单在灯光下几乎成了浓墨的黑,雷震东一眼没看出任何什么不妥。他疑惑地看着妻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反应这样激烈。    沈青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就闻不到味儿吗?尿骚味!有人在上面尿床了!”    她突然间想了起来,赶紧看自己的衣柜。门一拉开,沈青直接翻脸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橱柜里头的衣服乱七八糟,原本挂得整整齐齐的连衣裙跟衬衫全都倒了一片,纠缠在一起,蕾丝勾了花,真丝面料的裙子皱成了抹布。沈青连整理都懒得整理,第一反应要去拖她的旅行箱。    雷震东先是被自己眼前的惨烈状态吓了一跳,再看沈青要离家出走的架势,赶紧拦住她:“别别别,我来处理。不气不气,来,先把箱子放下。妈——家里怎么回事啊?进贼了?”    雷母慢腾腾地进了房间,先是朝儿子皱眉:“大晚上的,就你嗓门大。”再看到橱柜敞开的乱象,支吾了两声,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是天塌了呢。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你们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我特意请隔壁陈阿姨家的双胞胎过来给你们招童子的嘛。”    雷震东一阵头痛,实在拿他妈那点儿执念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道:“衣服的事情另说,我来整理。床上怎么回事?多大的孩子了,还不会自己上厕所?”    “你懂什么啊。人家新娘子特地找双生子来压床撒童子尿呢,招子孙福。”    沈青正在翻看写字桌的抽屉。家里书房归雷震东用,她平常要查资料写文章什么的,都是在卧室里头。现在好了,抽屉里一样乱成堆。再看看她的笔记本,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上头还有唇膏跟眉笔画的抽象图。她眼前一阵发黑,扶着书桌,气到浑身发抖:“整理什么啊!全扔掉,我都不要了!”    雷母顿时来气了,冷笑不止:“好大的口气啊,这是亿万富豪还是千金大小姐,这可得富可敌国才能养得起你吧。”    “妈!”雷震东看到沈青手里头抓着的笔记本就觉得大事不妙。现在医院好不好,医生牛不牛,重点评判标准就是论文。一个医生会看多少病,又看了多少病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写出多少高分的SCI论文。人人都清楚这种评判模式已经走火入魔了。可是上了贼船的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沈青作为消化内科的海归博士,每年科室论文任务大头基本上都压在了她头上。论文也分三六九等,影响因子低的凑数,拿出去镇场子的起码得在5分以上。高分SCI论文哪有那么好发,没点儿硬货都没戏。难得有休息的时间,沈青基本上全泡在实验室里头了。她有随手记录整理在笔记本上的习惯,论文初稿基本上都是先手写出个大概,然后才转到电脑上成稿。    雷震东往前走两步,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没事,不着急,我来处理。”    沈青甩开了他的手,直接将笔记本也砸在了地上,红着眼眶去拖行李箱:“我不要了!”    雷母一叠声地嚷嚷:“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我这是要供个菩萨在家里头了。”    雷震东看他妈不仅不帮忙哄劝,还在边上煽风点火,顿时火冒三丈:“好了!妈你把家里折腾成这样,你还有道理了?谁让你喊人进我们的房间的?家里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两个小孩玩?困了不会回自己家睡觉啊!再不行不还有客房。弄成这样,你高兴是吧?”    雷母也没想到那两个小孩会这么皮。她明明看着他们睡着了才出去的,后来还是陈阿姨上楼喊孙子起的床。哪知道大人不过在楼下说了会儿话,小孩子就闹腾成这样了。可是当着儿媳妇的面,尤其是儿子这样袒护儿媳妇,她又拉不下脸,只能硬撑着气势:“多大点儿事啊,你要吵成这样。”    雷震东阴沉着脸,蹲下身捡起笔记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看到缺页就扬起本子问雷母:“纸呢?撕下来的纸丢哪儿了?”    雷母满脸不自在。她压根就不知道小孩子撕了沈青的笔记本,哪儿还会留意什么废纸。    雷震东大步走向纸篓,里头空空如也。他又跑去卫生间,在里面翻了起来。    沈青从背后拽他的T恤衫,拔高了声音:“好了,我都说不要了!”    “我说这事我来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啊!自己家锁了门都没用,还要跟防贼一样进保险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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