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女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自己女儿刚死了男人,不安慰也就罢了,反而还各种找事让她不安生。前几天为了那笔钱,用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已经是够恶心的了,现在还要让女儿这么快嫁给其他人。    不是说不相信会有真心对媳妇慧娟好的了,只是听她母亲的口气,对方是个老光棍,是急着找老婆才这样的,这慧娟嫁过去真的会好?    李诗韵越想就越觉得不妥,她打开门,看到她们俩母女已经把东西都收拾一半了,正在院子里僵持呢,她就说:“亲家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们都没准备,这样多不好意思。”    亲家母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就是和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能准备出个什么东西来。慧娟,留在这样的人家里,你还不如听妈的话。”    李诗韵赶紧说:“什么话,亲家,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慧娟见婆婆回家,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赶紧挣脱开了母亲的束缚,跑到李诗韵身后,说:“我娘要我改嫁,妈,你快救救我。”    李诗韵一听,十分淡定的说:“嫁,嫁,有好男人,干嘛不嫁?”    说完,慧娟就愣了,这婆婆是怎么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妈,我说了,我生是清让的人,死是清让的鬼,我这辈子都不会改嫁的。”慧娟边说还边哭起来。    亲家母瞪了她一眼,嘴里念叨:“没用的东西。”    李诗韵握住了慧娟的手,说:“姑娘啊,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妈妈我真的已经很开心了。但是,你还年轻,你很有可能再遇到你喜欢的人,说不改嫁,那都是气话,妈妈不准你这么说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慧娟的手背,安抚着她,然后继续问,“对方你见过吗?他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吗,人品怎么样,孝顺不孝顺?”    慧娟见婆婆也不帮自己,激动的哭了起来。亲家母就赶紧说道:“见过的,就是对方对咱姑娘一见钟情,所以才不嫌弃她是个寡妇,亲家,你说这么好的男人,上哪儿找去?”    以为李诗韵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原本没个好脸色的亲家母,现在也变得笑脸盈盈了。    李诗韵瞧见慧娟这样,担心她哭坏了身子,影响肚子里的宝宝,就说:“别站在这啊,既然慧娟现在还有些固执,我们就好好聊聊,她还年纪小,不懂这是大人对她好,多劝劝就好了。”    说完就扶着慧娟打算进房。    慧娟边哭边请求,说:“娘,我不嫁,我这辈子都不嫁。”    亲家母用手打了她胳膊一下,然后直接拉着她进了房,还骂道:“连你婆婆都同意了,你还说什么?走,给你收拾东西,现在就跟我回家。”    李诗韵看着她们俩母女进房,她就跟在身后,在亲家母刚要去收拾的时候,她就轻咳了一声,说:“亲家,这男人娶慧娟,说了给多少钱?”    亲家母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多,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毕竟咱们女儿都是二婚了,现在还能找到人要她已经是不容易了。”    “他多大了?”李诗韵又问。    亲家母点点头,尴尬的说:“不大不大。”    慧娟立马就打脸,说:“还不大?都四十好几的人了,都可以当我爹了。”    亲家母急忙制止:“你说什么啊你!”    李诗韵叹气:“年纪这么大,都和咱们差不多大了吧?亲家,你这么好的闺女,就忍心交给这样的人?”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她都是二婚了,谁还会要她?”亲家母说。    “亲家,慧娟她不是物品,她是个人,不是说卖就卖的,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在卖女儿,只是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还让她马上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你就不怕她发生什么事?”    两个人都看了一眼慧娟,说:“我不是说这四十岁的男人有什么不好,他可能还真的会疼慧娟,可是你总得给人个过度不是?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也不急于一时。”    “不急?亲家,我刚才可是看你们米缸都快见底了,慧娟在这里都没饭吃了,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饿死?”亲家母说道。    李诗韵看见对方直接戳自己痛处了,她就说:“慧娟,我今天已经找到工作了,以后咱们家的收入就不用愁了。”    亲家母一听,冷哼道:“什么工作?不会是什么洗衣做饭的活吧?”    李诗韵摇头,说:“染料厂的工人。”    慧娟听完,兴奋的握住了李诗韵的手说:“妈妈,你进染料厂当工人了,太好了,以后我们家是不是就不用愁了?”    李诗韵不知道怎么回她,就因为不想让亲家母把慧娟带走,影响她的一生,她刚才就只好撒了个慌,说自己进了染料厂。可是,自己今天在染料厂已经弄了那么一出,想再进根本就不可能了,她这张嘴啊,说哪里不好偏要说这地。    “亲家,我听说那是清让他大伯的厂,当时你还想让清让进的,做了很多努力都没用,怎么这次反倒让你进了?你这大伯对你还挺好。”亲家母开始阴阳怪气的对着李诗韵讲话。本来嘛,还以为这家人撑不了几天的,现在倒好,她进了村里人人都想去的地方,女儿肯定更不会走了。    “亲家,具体的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有了工作,以后收入就稳定了,慧娟的生活我能负责,这你就不用担心,至于你让她嫁人的事,我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出嫁,如果她不想,她可以一辈子留在这里。”李诗韵说。    慧娟大喜,觉得改嫁的事终于可以翻篇了。她高兴的说:“妈,我去给您做饭。”    说完就去了厨房。    李诗韵就对亲家母说:“亲家,我今天找到工作,要不,你也在这里一起吃一顿,就当是为我庆祝庆祝?”    亲家母这次计策失败,已经很不高兴了,再一想到对面这个老婆子竟然还找到工作,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哼了一句,说:“不吃了,有这么一个闺女,我气都气饱了。”说完,便直接走了。    李诗韵见人走了,这才放松了下来,她赶紧跑到厨房,看到慧娟在厨房洗米,就说:“慧娟,你煮了多少米啊。”    慧娟就说:“妈,我想着这几天咱们都吃的很少,今天看您已经找到工作了,就想多煮一点,就当是庆祝了。”    李诗韵一看米缸,好家伙,原本还可以撑够三天的,这估计到明天就不行了啊。她是怎么想的,就是找到工作,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领到粮票和钱,那他们中间这段日子又该怎么过?但人家毕竟是孕妇,而且刚好不容易把心情转好,她总不好说什么。    “小牛呢?”    “小牛在屋里睡觉,妈,你和我说说,你这个工作是怎么找到的吗?”慧娟边切菜,边说。    李诗韵该怎么答啊,她现在根本没进去好不好,她说:“这有什么好说的,进去了就进去了,慧娟,你今天不用给我做了啊,我已经在厂里吃了,以后你们就顾好自己就成。”说完,她就趁机溜走了。    去屋里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小牛,睡得还挺香。知让去读书了,也还没有回来。她看着天还没黑,就想打算再出去转转。这慌啊,迟早会被人知道,可是她不在乎,她担心的是这一家真的没饭吃,这才是最糟糕的。    饥肠辘辘的李诗韵重新去了外面,就是当牛做马,她也得找份活干了。    “对不起,我们这人手都够,况且这样的重活,你这身子骨也坚持不了几天啊。”一个人拒绝。    “不好意思,我们这找的都是熟人,您都没这方面的经验,我看您还是换个地儿吧。”两三个人这么拒绝。    “对不住啊,我们这只提供住的,吃的没有,钱也没有,我看您是急需用钱,去别地看看吧。”越来越多的人拒绝。    一路上,李诗韵听到这样的话不下二十遍,其实早在前面几天她就已经感受到了。现在天越来越黑,她的希望已经变得很渺茫。村里本来做生意的就少,就是小作坊也是亲戚几个做,根本不敢请外人,至于那些大厂,都是要指标才能进去,李诗韵现在是觉得又饿又渴,已经快要到崩溃边缘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山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终于,她看到了一间房子。    她走了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招聘启事。    上面写着:吃苦耐劳,有毅力,男女不限。    这要求不就是专门给她写的吗?她想也没想,直接摘了那个启事就敲了门。    等了有一会儿,那门才打开。    一股诡异的冷风从里面吹来,让李诗韵不由的后背发凉。    “应聘的?”开门的是个男人,看样子年纪比她大,光着个膀子,手里还拿着一个鸡爪,应该是正在吃晚饭。    李诗韵点点头,她说:“请问,你们现在还招人吗?”    男人点头,说:“招,怎么不招。不过,你确定要干?”    他上下打量了李诗韵一眼,这使得李诗韵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这招人,怎么哪哪都说不上来的怪异。    “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只等着我找工作才能活下去。”李诗韵说。    男人问:“你家没别人了?要你一个女人出来找工作?”他语气有些不好,似乎还带着责怪的语气。或许是看不惯一个女人这么辛苦的做事,而她家男人却毫无作为吧?    李诗韵刚想回她们家男人都不在了,小的呢,又没有做事的能力。但仔细想想,对方是做什么的都还不知道呢,她这么早把家底说出来,万一遇上的是坏人怎么办?比如知道他们是孤儿寡母,就欺负他们?    这太危险了。    于是她决定含糊过去,她说:“女人也是人,也能当家作主,我不觉得我们女人只能在家等着男人赚钱回来,我也可以去做事。”    男人笑了,他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人吧?    他说:“好,看你能找到我这里来,应该是在其他地方已经碰了不少壁,但你还坚持了下来,对于你这份决心和勇气,我很满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活可不是一般人干的,你确定要进来看看?”    “只要不是出卖身体,不杀人放火,男人做的事,我都可以做。”李诗韵说。    男人又笑了一下,然后见李诗韵这么严肃,也把笑意给收了回来,他说:“放心,你说的这些统统都不是。但我要告诉你,这事,男人也未必敢做。”    什么?男人也未必敢做?    究竟是什么事啊。    “我进去看看,能不能做,我看了再说。”李诗韵说道。    男人见她十分执着,就把掩着的门打开。    那股凉意,更重了。    李诗韵踏进了这座院子,这时候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就是觉得这院子很静。    这没什么啊。    她在心里安慰道。    可是越走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只听见这院子的一角有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在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在说着什么。    “他们……”李诗韵不禁捂住了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那地上的人被一块血红的布盖着头,如果没猜错,他八成是已经死了。    “他们是警察,只要是横死的来历不明的人,十里八乡的警察都会第一时间把人送到这里来。”男人淡定的说道。    什么?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劈得李诗韵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完成了任务,那几个警察全都走了过来,一个矮个的警察对着男人打了个招呼:“尚哥,你媳妇来看你了啊?”    这个被称为尚哥的人直接就把手里的鸡爪扔在了那说话的人身上,说:“要不是看你穿着这身制服,我早打你了。我就是穷光棍,哪有什么媳妇。”    见他有些生气,其他的警察忙打圆场:“尚哥别介意,这小弟是新来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和他讲清楚,冒犯了冒犯了。”    说完,几个人就用眼神示意了那个小警察一下。    小警察赶紧出来道歉,说下次不敢了。    这尚哥究竟是什么人啊,连警察都要让着他。    “那这位是?”警察问道。    “是来应聘当我徒弟的。”尚哥说。    警察一听,立马就露出十分诧异而又佩服的表情。    这是什么地方,相信不用这位尚哥多说,就已经很明了了。    义庄,就是电视剧里面专门放死人的地方。    李诗韵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了。如果一开始就让她知道这是义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啊。李诗韵从头到脚都在抗拒这件事,可惜她没勇气说出来。    可能是以前也来过不少人,但留下的寥寥无几,警察们就好奇的问:“大嫂,这事儿你真的要做啊?”    李诗韵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了,可是她总不能被人笑话不是?    李诗韵赶紧问:“我在这上班,能给我多少钱?”    “尚哥,如果这位大嫂要做,你可得多开点工资了。”警察们说着。    尚哥看了她一眼,心想她真的很缺钱吗?缺钱到连这种地方都不怕?    “只要你能在这里待够一个晚上,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开多少。”毕竟这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事,政府给开的钱还是挺多的。    李诗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家里急于钱下米,还有一大笔债要还,而且她是真的找不到别的工作了。如果这人给的钱多,她为什么不待在这里?    至于怕鬼,她早就当过鬼了好不好?难道还怕这个?    这世上,可能人心比鬼还要可怕。    她想了想,说:“你说话算话?”    尚哥点头,看了一眼周围的警察,说道:“这些警察同志都在这儿,你说我有必要和你说这个谎吗?”    说完,几个警察便连声附和:“大嫂,这个你放心好了,尚哥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的事,我们哥俩都信得过,要是他到时候没给到你谈好的钱,你来找我们好了。”    李诗韵再次咽咽口水,说真的,她其实现在还是在抗拒的,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不能再退了。    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今天临时出来,还没和家里的人说,如果我要在这儿住一晚,我家里人肯定会惦记我,麻烦你们能不能去和她们说一声,就说我在染料厂上夜班,明天才会回去?”    “染料厂?呵呵。”这个尚哥似乎听出了什么道道,有些冷嘲热讽的哼了一声。    李诗韵就说:“你们只管这么说就好,别的就不用多说就行,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所以,求你们了。”    “大嫂,这都是小事,你的想法我们能理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们待会就去说。”警察说。    李诗韵点点头,就把自家的地址和名字报了出来。    尚哥有些诧异,问:“你是这家的人啊?”    李诗韵问:“怎么,有问题吗?”难道他认识她们家?不会是觉得他们家死了几个人,不想收她吧?    尚哥摇头,说:“没问题,我就是想说我作为师父,竟然不是第一时间知道你家的信息,而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觉得有些失败罢了。”    李诗韵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    “大嫂,您别在意啊,尚哥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其实他人不坏。”警察宽慰道。    尚哥说:“你们还不走?天都快黑了,难道也要留在这里过夜不成?”    警察们一听,连连摇头,直说:“尚哥,大嫂,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院子里又开始吹起冷风。    李诗韵觉得头皮发麻,老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一回头,竟发现尚哥在那里肯鸡骨头,他看了李诗韵一眼,用骨头剔了剔牙,然后说:“走吧。”    “去哪?”李诗韵连忙跟在他身后。    “开工啊。”尚哥不耐烦的说。    “开什么工?”不是说好只让她在这里待一晚的吗?    尚哥鄙夷了她一眼,十分不屑的说:“大婶,钱不是那么好挣的,你以为你想开多少工资就有多少工资,是你光坐着就能拿到了?你是不是做梦做多了?”    李诗韵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想反驳他,又觉得自己本该这样,就说:“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尚哥指着前方摆在地上那个用血布蒙着的人,说:“缝好他。”    “咳咳,什么,缝好?”又不是玩具,跟人说什么缝好。    可能是怕李诗韵不信,尚哥就把那布给掀了起来,这下没把李诗韵吐个半死。    原来这人应该是从高处摔了下来,断成了两截,尚哥的意思是要把他上下两截身体给缝好,这样也是对死人的尊重。    “怕不怕?怕的话,你现在就走。”尚哥说。    李诗韵想走啊,她当然想走啊,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做这样的事,难怪他刚才说男人都未必愿意做这事。    可一想到家里人都那么需要她,她要是不做,可就真的完了。    不就是缝起来吗?缝皮和缝布又有什么区别?    她一咬牙,说了句:“不怕,我,我做!”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