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许攸宁沉吟半晌，问出了困惑她很久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陆庭衡挑起一边眉梢，桃花眼里的阴沉尽数散去，恢复了以往的轻佻勾人。　　　　“因为你是个完美的情人，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说的就是你。”　　　　他步步逼近许攸宁，把她逼到墙角，往她耳朵里喷洒了几口热气，声音低沉魅惑，“只要是个男人，看见你都想操.你，怪只怪，你引起了男人的征服欲。”　　　　男人粗俗的话语让许攸宁的脸涨得通红，她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急急出口反驳：“你胡说！”　　　　陆庭衡看着她眼角濡湿小脸酡红的俏模样，下身蓦地一紧，他低咒一声，妈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看一眼就硬的。眼前的小女人，真是好本事啊！　　　　陆庭衡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他想捏捏许攸宁细腻滑嫩的脸颊，为了控制这种冲动，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　　　　“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当我女朋友？除了妻子的名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许攸宁仰头，定定地看着陆庭衡：“如果我别的都不要，只要妻子的名分呢？”　　　　陆庭衡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冷意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桃花眼里漫出来：“你的胃口太大了！我不可能娶你这样家庭背景的女人。”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陆董，我的人生信条是，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所以，我不答应。”　　　　许攸宁倏然一笑，红唇弯弯眉眼清澈的美好样子让陆庭衡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他怔怔看着许攸宁离去的背影，纯白色的裙裾在阳光下恣意翻飞，胸中没来由地感到怅然若失。　　　　许攸宁从楼顶离开后，回到工作间把上午的工作做完，然后向策划部的部长请了半天假，她想念父亲了，想去陪陪他，和他聊聊自己的心事。　　　　许攸宁抱着父亲最喜欢的百合花来到他的墓前，蹲下来用手抚摸墓碑上父亲的黑白照，轻声道：“爸，我来看您了。您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很好，妈也很好，您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我很想您。多希望您能像我小时候那样，把我抱坐在膝头，给我讲故事，擦眼泪，拧鼻涕。好怀念以前美好的时光啊。”　　　　“爸，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待，做一件您极度痛恨的事情了。您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和妈妈。”　　　　“我不想再仰人鼻息，过得战战兢兢的，我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得潇洒恣意。”　　　　许攸宁把花放在墓前，靠坐在墓碑旁，就像小时候倚着父亲宽大的肩膀坐，对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活的一点一滴。　　　　三个多小时过去，许攸宁才站起身，弯着腰对着墓碑上的父亲绽开一抹笑颜，父亲生前最喜欢看她笑，她要笑得开心点，好让父亲安息。　　　　“爸，我走了，下次再过来看您。您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许攸宁最后摸了摸父亲的脸，然后转身离开，荒野山林中，她单薄的背影在墓地里穿梭，显得无比萧瑟凄凉。　　　　下午五点多，许攸宁回到家中，她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十几本漫画作品来。这些作品是她早些年利用闲暇时间画的，几乎囊括了漫画中的所有题材，有学校生活，有世间百态，有职场写实，有幻想传说等等。　　　　而最近几年的作品她是用数位板画的，都存在她的电脑里。　　　　许攸宁翻开一本她高中时期手绘的漫画，看着画纸上漫天的星光，喃喃低语：“爸，对不起，我还是步了您的后尘。”　　　　许攸宁的父亲许国伟生前是一位穷漫画家，在没遇到她的母亲宁婉之前，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漫画无人赏识，生活无以为继，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但他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地追逐梦想，期待有一天自己能成名，漫画作品能家喻户晓。　　　　然而，在父亲遇到母亲，继而生下她之后，一切都变了。　　　　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子嗷嗷待哺，家庭负担骤然加剧，父亲没有收入来源，养家糊口的重担压在了母亲身上，原本瘦弱的母亲因为过度劳累，身体日益孱弱。　　　　父亲看着母亲日夜操劳，心态也逐渐扭曲，他恨自己的无能，不能让妻子女儿过上好生活，反而还要靠妻子养活自己，世界上还有比他更窝囊的男人吗？　　　　他恨自己，恨自己以画漫画为生，甚至恨上漫画本身，恨上这个世界。然后，他渐渐变得悲观厌世，最后患上了抑郁症，在她12岁那年，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窝囊的人生。　　　　父亲生前一直反反复复叮嘱她不要画漫画，连碰都不能碰。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的女儿骨子里像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漫画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偷偷地画漫画，而且画得灵气十足，生动传神。　　　　“爸，我想把自己的漫画发表出去，时代不同了，现在的漫画市场有广大的受众，只要操作得当，很快就能积累人气，成为知名漫画家。”　　　　“我想拼搏一把，为自己和母亲搏一个有保障的未来。我不想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生活了！”　　　　虽然陆庭衡警告了李晟，但是根据她对李晟的了解，这个人很偏执，认定了某件事情之后，就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而且，他人品有问题，难保他不会突然发疯，潜规则自己。　　　　所以，她要变强大，强大到在别人欺负她时，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怼回去，巴掌扇回去，而不是因为害怕丢掉生存的饭碗而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李晟和谢琳之流，之所以能欺压到她头上，无非是因为她身怀美貌和才能，且力量弱小有所顾忌。　　　　许攸宁整理好头脑中的纷繁思绪后，拍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然后拿出数位板来画漫画。她打算拿最新的作品去知名的漫画网站投稿。　　　　她拿着压感笔，看到数位板上的划痕时皱了皱眉，心里不大舒服，感觉划痕有点影响她的创作心情。　　　　这是她大一的时候买的数位板，那个时候没有意识要贴膜，长年累月地用下来，板子上便留下长长短短的划痕，虽然不影响使用，但创作的时候看着那些划痕，心里总不得劲。　　　　“先将就着用吧，等有钱了，再买个质量好一点的数位板。”她叹了一口气，拿着笔开始画漫画第一话第一页的环境背景。　　　　许攸宁埋头画了大概五分钟，停下笔来构思画面布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宽大书桌的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快递盒子。　　　　她打开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面装着一个质量上等的全新数位板。　　　　许攸宁突然想起来，早上房间里又出现一大堆神秘盒子时，她打算和大神谈谈来着，但后来因为要赶着去上班，计划只能搁浅。　　　　现在她正有时间，不如趁此机会问个清楚。　　　　许攸宁清了清嗓子，环顾房间道：“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你的能力这么逆天，我暂且叫你大神吧。”　　　　“谢谢你送给我的所有礼物，不知道你现在还在不在我的房间里，如果你还没走，可以出来和我见一下面吗？”　　　　卧室里静悄悄的，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许攸宁不死心，她继续说道。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是很清楚，包括我怎么救的你，你的身份，还有你通过什么方式送我礼物。”　　　　许攸宁说完之后，屏气凝神观察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希望会有什么动静。然而，她挫败地发现，没有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攸宁鼓了鼓腮帮子，她想了想，是不是大神已经走了，于是，她开口试探道：“我想要一串水晶项链。”　　　　几分钟后，她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快递盒子，许攸宁抓紧时机，趁大神还在房间里，急忙道。　　　　“那个，你不用送我礼物了，你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救命之恩，你已经还完了。”　　　　几秒后，一张黄色小纸张出现在许攸宁手上，上面写着：【我的命是无价之宝，只还这么点东西，还没还完。】　　　　许攸宁看完后，小纸张像上次一样，自动燃烧，然后化为轻烟飘到空气中，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攸宁有点懵，无价之宝？大神还挺自恋，而且还很有个性，连出来和她见个面都不肯，是因为他长相奇特不符合人类审美，怕吓到她？　　　　天聊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被聊死了。许攸宁无法，只能随他去，并安慰自己说，隐士高人总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怪癖，她应该理解并尊重。嗯，就是这样的。　　　　于是，她不再管这些事情，重新埋头画自己的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