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魇山人丁兴旺，院落无数，比如翰香院，名为院，其实比一般的庄园，还要大。其中奴婢分三六九等，每个院里都是总管最大，二等婢女次之。　　至于为何跳过一等婢女……当时鲤知对此也是羞于启齿。　　　　因为一等婢女其实是侍寝婢女，只要侍奉过主人，哪怕是灰衣的下等婢女，也能直接升为一等婢女，但是权利各院不同，由主人亲自分配。　　　　就好比厌尘的院里，一等婢女的数量就很多，大部分的地位还不如三等四等婢女，只有少数在身边伺候的，才能享受二等的待遇，否则全部按一等待遇，那院里的制度得乱掉。　　　　而帝九，向来不近女色。魇帝没少往他床上塞女人，他的兄弟们也有的想过不少法子要安插枕边的眼线，还有其他的势力也常常送来美女讨好他，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也有人另辟蹊径，送来俊俏的男子侍奉，可当场就被腰斩，吓得使者肝胆俱裂，后来便再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所以翰香院没有一等婢女，或者说，在林景砚来之前，这个等级是不存在的。　　　　刘倩没想到，林景砚在恶整阿荷阿莹之后，还真的去怀沐池勾_引少主。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成功了？！　　　　当她跟着深月一起推开怀沐池大门的时候，那两人赤_裸相拥全身仅有罗幔遮掩，羞煞旁人。后来还听说，在开门之前，少主还在喂这个女人吃水果！　　　　少主冷酷成性，这是他第一次向一个人示好。　　　　只一夜砚儿这个名字传遍了魇山，帝九的“侍寝婢女”这个头衔牢牢地绑在了她的身上，这可比师徒之名更让林景砚感到绝望啊！　　　　师父的交代她可能完不成了……　　　　她再也去不了天衍宗了……　　　　这辈子都只能等着老死在魇山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什么都没做啊！就被喂了一口水果而已！　　　　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该死的帝九！　　　　深月的态度比刚开始来时要亲热，第二天将她从怀沐池接出来的时候，准备了好几套名贵的衣服。　　她一向喜欢素白，但是帝九却给她选了艳红。　　　　红色确实适合她，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深月自然是听帝九的，所以她也没再拒绝，任由深月身边的两名二等婢女给她更衣打扮。　　　　当她换完衣服，帝九早穿衣服走了。　　　　然后深月在她耳边说：“魇帝要见你。”　　　　林景砚知道，麻烦，开始了。　　　　林景砚摇身一变，成为一等婢女，自然就没有人再为难陆年年和洛溪。不但将她们从禁闭室放了出来，还不断地示好谄媚，端茶送水，很是亲热。　　　　陆年年之前被押送到这里的时候，手腕上被抓得全是淤青，最后还被重重地推了一下，摔到地上，又是一大块擦伤。　　这会子，那两个粗鲁的婢女都跪到她跟前，哭着求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又送鞭子又递刀子，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陆年年被弄得一头雾水，茫然地接过刀子和鞭子，又赶紧扔掉：“你们别吵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吼，果然有效，这些来示好的婢女都安静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嘴角有颗大痣身材肥壮的婢女说道：“是……是刘倩，都是刘倩，她……她说砚儿是狐狸精，是来害人的，你是她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当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五等婢女，全要听她的安排。如今，砚儿是翰香院的一等婢女，地位和深月总管不相上下！我们……我们之前不是有意冒犯你们的，都是刘倩让我们这么干的，你，啊不对，是您，您饶了我们吧，原谅我们，求您了，不要让砚儿姐姐知道……”　　　　“景砚成了一等婢女？”陆年年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她没想到林景砚竟然做到了一等婢女！“她是怎么当上一等婢女的？”　　　　“这……”胖婢女有些迟疑，眼神左右转动，欲言又止。　　　　陆年年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说。”　　　　“她……她在怀沐池住了一夜。”　　　　*　　　　魇山，比林景砚想象中的要大。她原以为深月会直接领她走过去，没想到魇帝竟派来两头火鸟拉的飞辇，还有一个修为在筑基的车夫。　　　　就在她惊叹魇山财大气粗，小小的车夫也是筑基修士的时候，那车夫看她时却是极度蔑视：一个蝼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凭手段爬上男人的床，博取地位，简直令人作呕。　　所以他对林景砚没有半分好脸色，不由分说用法术将她提起来扔进车里，然后也不等她坐好就直接驱使火鸟起飞。可惜的是，林景砚在车里滚了两下就坐好了，一点没受伤，这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便故意让火鸟受惊，飞辇剧烈地颠簸了一阵，可林景砚还是安然无恙。　　　　林景砚不瞎，车夫的小心思，她一下子就看穿了。她也很无奈啊，除了被深月撞见的时候，好像是和帝九肌肤相亲了一会儿，后来她们走了，她就被捆成了粽子，嘴也被堵上了，然后在房顶吊了一夜。　　　　试问，这世上有像她这么委屈的“侍寝婢女”吗？　　　　还有那个帝九，明明一开始嫌弃她口水脏，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好，将整盘水果都吃掉了，还当着她的面，喝了会儿酒。　　　　试问，这世上有像他这么不要脸的大丈夫吗？　　　　还堂堂魇山少主，干的尽是欺负弱女子的勾当，太过分了！　　　　不过眼下，不是埋怨诅咒帝九的时候，因为还有个巨大的难题摆在她面前，那就是魇山之主帝洪。　　　　帝洪的修为深不可测，绝对在金丹之上，到他面前，她的秘密必定一个都藏不住。　　她怎么这么倒霉？　　　　这还是得怪帝九，如果他不闹这一出，她本来是没资格见魇帝的。　　帝九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要是她折在魇帝这里，他自己也落不得好！　　　　他一定是她的命里的克星！害她去不了天衍宗，毁她清白，这会儿又叫她面对一个已经超越她认知的大能。　　　　这种人要是在南郡，一定会被她的师兄们下毒毒他个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扒皮抽筋，剁碎研磨成肉泥，喂谷里最恶心的那条大虫子，还有魂魄也不放过，用来炼制最阴邪的法宝，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远在翰香院的帝九，正看着书，忽然背后一阵寒凉，弄得他头皮发麻：谁在诅咒我？　　　　林景砚一把按住脑袋：都说了，现在不是诅咒帝九的时候！师父以前根本没想过她会来魇山，会见到帝洪，所以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信息。　　　　也不是……魇帝最喜欢哪个儿子，她不知道，但是肯定最不喜欢帝九。　　　　之前鲤知说过，深月是从魇帝那里派到帝九身边的，伺候帝九的起居以及管理翰香院上下。不过，肯定没这么简单。　　伺候帝九，就必须时时跟在他身边，其实也就是监视他。管理翰香院，也可以认为是控制他身边的人。　　　　所以帝九才会在深月靠近怀沐池的时候，故意与她暧昧，让深月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深月是魇帝的人，深月注意到她，也就是魇帝注意到她。她一个才刚刚被带入翰香院的，不起眼的灰衣下等婢女，头一天晚上就被向来不近女色帝九宠信，这太反常，太令人在意了。　　　　等等，帝九果然是在利用她，利用她吸引火力，而他肯定会用这段时间，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她能想到，魇帝那样的人，一定也能想到，那为什么还要点名见她呢？　　　　她实在想不通……　　　　不过可以明确的是，她必须要说实话了。　　　　不久，飞辇停了。　　　　这回那车夫也不敢造作了，乖乖地打开车门扶林景砚下车。　　　　魇帝住的地方，果然比帝九住的要仙，竟然在云之上建了座大殿。　　　　林景砚从飞辇上跃下，一脚竟然感觉踩到了灵石。　　　　这片广场竟然全是由巨型的灵石砌成的，怪不得灵气充沛，光是呼吸都能让人飘飘欲仙。　　　　那车夫也很享受这些灵石散出的灵气，却很快被广场附近的护卫赶走了。　　　　但是没有人管林景砚，甚至连一个带路的都没有。　　　　灵石砌的地面，灵泉做的喷泉，筑基的车夫，金丹的护卫……　　　　四面八方打探过来的神识，都能令她浑身打颤。　　　　魇山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丫头，进来。”　　　　生怕她听不到似的，广场上还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回声：“丫头，进来。”　　　　林景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朝大殿走去。　　　　等待她的，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