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章学恩，你激动个什么劲，我跟学程哥讲话，轮得到你吗。”陈少铎还没来得及喝酒，说话已经冲起来。　　　　年少轻狂，章学程看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摆摆手，“容容对酒精过敏，要不然，你跟我喝，你们都考进Q大，王老师肯定没少偷着乐，以后我这个当哥哥的，还得让你帮忙多照顾容容呢。”　　　　陈少铎侧过脸瞧瞧打量兀自喝着果汁的章学容，心里突然美起来，“学程哥，见外见外，咱们谁跟谁，再说了，我跟章学容，患难见真情，我们一起抗战了多少年，革命的友谊万万岁。”　　　　章学容心里切了一句，想着什么时候两人关系好过，还万万岁呢，上学的时候就避着他，唯恐哪天不小心惹这个人生气了，人家给你掀桌子，拍凳子。　　　　陈少铎父母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爷爷更是立过一等功的老将，三代单传，到了他这里虽然皮了些，可好歹有陈家风范，考上Q大，一家子忙着给他庆祝，明天就要办升学宴，听说只是简单的请一些亲朋好友吃饭，不敢铺张，地方也是没提前定好，等着到时候再说。　　　　章学容报考的是Q大的新开学科，数字媒体技术，陈少铎选了个强势学科，通信工程，两人分到一个校区，虽然不同学院，可一想到时不时会碰到这个愣子，她还是非常抵触的。　　　　这场升学宴上，耿思琪抱着章学恩痛哭，诉说自己还没来得及萌芽，便早已被斩断根的暗恋，她被父母安排到A市的一所大学，提前改了她的报考志愿，她本来是想跟着自己的暗恋者一路南下的，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父母算，两人私下瞒着自己把志愿改了。　　　　虽然跟他们赌气几天不说话，胳膊肘还是拧不过大腿，除了屈服，她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　　　　更何况，耿家在A市说话也能管点用，一个女儿，肯定是不愿意放手跑到自己触不可及的南方城市，亏是吃不起的。　　　　姜宁姜山跟章学程聊着大学趣事，以及现在的安排，两人似乎都要工作了，章学程选了Q大的研究生，只是校区跟章学容他们离得很远，平时坐校车不堵的话得一个半小时，碰上堵车更没辙。　　　　“听章叔叔的意思，本来不打算让你继续往下读的，章氏地产这几年蒸蒸日上，其实我觉得，你不如回家历练，比上三年研究生要强太多。”姜宁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一双眼睛有些血丝，看来这几天也没少折腾。　　　　毕业季，大学的毕业季跟高中生的毕业季，意味终究不同。　　　　“对啊，学程，你在B市待上瘾了啊，Q大读个本科就得了，以你的才能，不至于非得读研，章叔叔盘子大，你不去接着，往后靠谁。”姜山嬉皮笑脸，他今年刚被安排进海关，也是个肥差。　　　　章学程呵呵了两声，不经意看着一旁那人，突然间就火冒三丈，她面前的杯子里，赫然倒了一整杯啤酒，另外的一杯，已经下去了一半，小脸泛着红晕，眼睛扑朔迷离的看着远处，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还打算去摩挲那只酒杯。　　　　冷不防被一个大手掌狠狠拍了下来，章学容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他，心里也不由得发虚。　　　　刚才是方小雅过来敬她一杯酒，想着自己跟她好歹做了几年同桌，又趁章学程不注意，飞快将那半杯啤酒灌进肚里，那滋味，头一次尝，熏得自己有些难受，好在喝进去没什么感觉，只是感官上的难受，夏季一杯啤酒还是很爽快的。　　　　谁知道还是被他发现了，她有些沮丧，说不出来为什么。　　　　她原以为他会趁机批评几句，没想到只是打了自己的手，便再也不开口讲话，扭过头去跟一旁的姜宁姜山自顾自的聊天，好像刚才打人的，另有其人。　　　　陈少铎难得放风，憋屈了三年的高中生涯，今天彻底解放，张牙舞爪的样子让章学容不禁坐远了些。　　　　他眼前摆了几个空瓶子，刚才跟栾真他们喝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只觉得逞强逞能便能引起你喜欢的女孩子的注意，等真正成熟的那一天，方觉当时的自己，多么的可笑。　　　　陈少铎喝到最后，一张脸惨白，跟栾真抱在一起，俩男的勾肩搭背，脚步也虚浮起来，舌头绕着牙齿，含糊不清，章学恩看他那样子，忍不住递过去一杯白水。　　　　“陈少铎，别疯了，喝水，喝水。”她一手驾着陈少铎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对着他的嘴巴灌了下去，一旁的同学暗暗笑道。　　　　耿思琪更是来了劲，“喂，我说，高考完了，录取通知书都来了，你们两个人，也该表示表示了。”　　　　她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挤眉弄眼，看得章学容心里也是不舒服，她跟章学恩，知根知底，这样明摆着是在撮合陈少铎跟章学恩了。　　　　众人吃到尾声，也想凑个热闹，纷纷鼓掌，还有人不嫌麻烦的吹起口哨，“对啊，陈少铎，你是男的，好歹主动一些。”　　　　“对啊，学恩可是章家千金，你再不主动点，小心被人抢走了。”　　　　陈少铎眯着眼睛回味这几句话的意思，末了，咧嘴干笑，“是，章家千金。”他扭过头去，一双眼睛盯着章学容不肯放开，突然脑袋一歪。　　　　“我艹，陈少铎，老子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初吻，没了啊！！！！”栾真震天动地的一声呐喊，陈少铎的嘴巴，正好压在了他的嘴唇上，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跟一滩泥一样，挂在了栾真身上。　　　　章学恩红扑扑的一张俊脸，顿时气得一跺脚，“耿思琪，你凑什么热闹啊，真是的。”　　　　升学宴，走了个过场，看了出闹剧，如此结束了。　　　　爷爷最近的寿辰也到了，章家二兄弟以及孙子辈的都要去祝寿，本来章舜易想定外面的酒店，一来排场，二来方便热闹，可老爷子非要在自己家中办，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反对的意见。　　　　饭后老爷子还问了章学容关于学校的一些事情，看来是比较满意的，章学容对爷爷总是抱着尊敬不敢忤逆的态度，当初正是他老人家的一个决断，才让自己留在章家，这十几年来，自己过得很幸福，对章家自然感激万分。　　　　章舜易和陈淼要走的时候，老爷子想把几个孙子孙女留下来住几天，二舅家那俩孩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了，章学恩也歪着头撒了个娇，说起自己这几天约了同学去外地爬山，最后只剩下章学容和章学程两人。　　　　“爷爷，我这些天都没事，你要是不嫌我躁得慌，我留下来就行。”他坐到沙发边上，一手搂着章建平的肩膀，一边看着章学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爷爷，我开学还早，也没什么别的事忙，你要是想听听报纸，看看新闻，我也能给你打个下手。”章学容看见桌上放着的老花镜和今天新送来的报纸，心里也觉得感慨万千。　　　　人老了，无论年轻时候多么风光，最后只希望能有人陪伴左右，热闹来得快消失的也快，不如平淡来的长远。　　　　章建平面上总算露出点笑意，他把腿伸开，“学恩，你这些日子出去，也消停一些，你跟陈家那孩子，虽然有从小的情分，到底你是女孩子，不能太巴着，再说，你爸妈也是要面子的，传出去，传到我那些老战友耳朵里，不好听。”　　　　章学恩嘟起嘴巴，两手圈到章建平的颈上，一边晃一边喃喃道。　　　　“爷爷，我的好爷爷，我就是跟他去爬个山，再说，同行的还有很多同学，肯定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你放心好了。”　　　　章舜易眉头微微一凛，“你爷爷说的话，你自己最好听到脑子里，别过会就忘，咱们章家，丢不起人。”　　　　“你干嘛呢，孩子没干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再说，陈少铎哪次不都是紧巴巴的来咱们家，周末假期，哪次不都在咱家待着，你要说他对学恩没意思，我可不同意。”　　　　陈淼两手一抱，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眼里，从来都是万里挑一的，他陈家虽然厉害，可章家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到了老爷子嘴里，倒成了章学恩主动靠过去，她虽然想反驳老爷子，可想了想还是压下了火，一门子对着章舜易开起了炮。　　　　“好了，我说学恩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章舜易宠妻，向来不跟她发脾气，就连说这话，声音都是平和少争斗的。　　　　“好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这清静清静，人老了，比不了你们这样的精神头，爱去哪玩，就去哪玩，我管的着谁，谁也管不着。”章建平说着说着就生起气来，其余那些人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纷纷拿眼睛看着陈淼。　　　　谁捅的篓子，谁去填补，对于章建平来说，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问题。　　　　“好了爸，我会看好学恩的，听您的，咱们得拿住面，您别生气了，一会儿让孙姐做碗长寿面，咱们吃完了蛋糕，您老人家自己吃碗长寿面，别跟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生气。”　　　　陈淼到底是个撑得住事情的，很快便低下脸来，章建平这才没有再动怒。　　　　一顿寿宴，就这样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