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早些年沈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加上沈阳那时候年轻，没少吃老大的亏。　　　　现在他也是奔四十的人中年人了，性子自然更沉稳，也更看重自己的小家。　　　　万万再没有因为兄弟情就牺牲自己妻女的道理。　　　　因此沈阳听着老大的话并不急着回应，而且略作思考后做洗耳恭听状，让老大继续说。　　　　“老二，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有120块吧？”沈老大眯着眼，脑海中的种种心思已经转了一圈。　　　　不等沈阳回应，他继续说道：“你每个月给咱妈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自己留下一百，现在应该有了不少积蓄吧？”　　　　沈阳正想反驳，沈老大又说：“我做个主，你拿个一千块钱给老三，还有给咱妈的钱也太少，每个月怎么也得给个三、四十块。”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沈阳顿时闭嘴，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冷意。　　　　真当他是开银行的啊，款随便提！　　　　沈老大装作没看到沈阳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也没个儿子，又不肯将小杰过/继去，手里握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孝顺咱妈，你还能积累些功德。”　　　　沈老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言所行有多过分，但是他真心觉得沈嘉敏以后要嫁出去，沈阳的钱让赔钱货花是浪费。　　　　他这是在挽救沈家的家财！　　　　就是他自己的女儿，平时也不过是管着吃喝，从不问她冷暖。　　　　小学读了一年级就不让念书了，现在才十四岁，便开始相看人家，准备把她嫁出去了。　　　　沈阳冷笑着问：“那大哥你准备出多少钱？”　　　　“我出什么钱？”沈老大一头雾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啥意思。　　　　“不是你说咱兄弟俩一起出钱给老三的么？真是贵人多忘事！”沈阳语含讥诮，脸上露出愤愤之色。　　　　“我不打算……”沈老大本就是随口一提，没打算出钱，但是看沈阳阴沉沉的脸色，他顿时改口说：　　　　“我打算把小丫接过来一起养着，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噢……”沈阳拖着长长的尾音，突然露出一个浅浅地笑容，幽幽道：“那么也就是说我支援老三的钱到时候直接交给你就行了？”　　　　沈老大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用全给我，给一半就行了。你要全给我，我会良心不安的。”　　　　呵，合着你还是会收下是吧？　　　　听到这无耻的言论，往日间的往事忆上心头，沈阳心中的无名火蹭蹭的冒。　　　　“老大，你倒是会讨巧！”沈阳连大哥也不叫了，怒气冲冲道：“你为我做主，你怎么不为我出钱？”　　　　“老三现在过的这么惨，还不是你当初干的坏事拖累的。”　　　　“你以后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龌龊心思吗？这些年我当你是大哥，我忍你，你倒是变本加厉，心眼一个套一个，恨不得把我的血抽干。”　　　　“咱妈那么节省的人，吃自己种出来的米菜，衣服缝了又补，一年也花不了四十块。这些年我交过来的钱全落到你的手里了我有过二话吗？”　　　　“你让咱妈把朱思叫回来干脏活累活，她好几次回去就病倒了，我心里难受啊……我恨不得找人教训你一顿，可是我想着我们是兄弟……”　　　　沈阳说着说着，泪珠不知不觉中滴落到地。　　　　男儿不是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时候别人家是生男孩好，到了他们家却成了罪。父母两人养四个男孩，吃不饱，穿不暖，一件裤子也要轮流穿。　　　　那时候虽然穷，但是兄弟四个感情好的很，可是长大后这一切都变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傻子。　　　　沈阳不得不承认，他们那个最有义气、尊老爱幼的大哥，已经成了一个满口道德仁义私下却贪婪成性的真小人！　　　　今天他的丑恶嘴脸，只是彻底泯灭了以前积累下来的兄弟情和好感。　　　　弟弟这么说自己，沈老大也生气了，他大声质问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老三过不好，那是他没本事。”　　　　“咱妈愿意把钱给我，那是因为我孝顺。”　　　　“谁叫朱思干活了？她自己愿意怪谁？再说婆婆叫儿媳干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还有，别说的好像你养着我一样，你赚的钱交给爹娘了，又没交给我。”沈老大振振有词道。　　　　合着自己出钱出力还落不到好？沈阳气的涨红了脸，胸前上下起伏，指着老大说不出话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沈老大想着还要沈阳出钱，口风一转，突然温情起来，“老二你别气，我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你也幸苦了。”　　　　“既然你不愿意出钱，我也不逼你，小丫我还是会抱来养。”　　　　我不信你以后消气了能不出钱，你不出钱还有沈老太这个法宝可以治你呢！　　　　沈老大憨厚老实的面孔下满是不为人知的算计。　　　　屋里的大声争执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连沈嘉敏也竖起耳朵悄悄听着。　　　　上辈子这个年龄的她本性乖巧，大人不想让她了解的事情，她便不听，也不感兴趣。　　　　即使听到一言半语，时间久了也都忘了。　　　　因此重生后，很多事情对沈嘉敏来说就相当于第一次听，第一次看。　　　　而用成人的思维、眼光再看，便都变了意味，也更接近现实的真相。　　　　兄弟两人在屋里吵架，屋外妯娌间也并不平和。　　　　王芳冷眼瞥了一眼沈嘉敏，对朱思冷哼道：“有人想要儿子老婆生不出来，现在白捡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老二还拒绝，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大嫂，嘉敏她爸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朱思嘴笨，性格软弱，习惯和稀泥了事。　　　　沈嘉敏却不是任打任骂的性子急，她缓缓道，“大伯娘，这儿子也要孝顺才是儿子，不然那是祖宗。”　　　　王芳大儿子现在才十八岁，读了初中就不念了，现在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欺老骂小五毒俱全。　　　　这几天也就沈阳回老家的那天他在家，其他时候都和狐朋狗友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别看王芳不要脸皮人又横，可是对上更横又不孝的大儿子，还真不敢大声嚷嚷。　　　　她的小儿子沈杰就不说了，人厌狗憎，走哪都能惹事。　　　　相对来说，沈峰倒是安静勤快的性子，可惜王芳并不喜欢这个二儿子。　　　　王芳眉毛一竖，张嘴就骂：“你个小贱蹄子，我和你妈说话，你插什么嘴？”　　　　沈嘉敏也不怯她，“贱蹄子说谁呢？”　　　　“贱蹄子说你！”　　　　“噢，原来是贱蹄子说我……”沈嘉敏摇了摇头，道：“我不和贱蹄子说话，免得被传染了嘴巴臭的毛病。”　　　　反应过来的王芳怒吼道：“好呀，你敢骂我！”　　　　沈嘉敏硬气道：“骂你？得了吧，我可不说没有口德的话。”　　　　王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儿女，说着：“你们都给我作证啊，刚刚沈嘉敏骂她大伯娘……”　　　　大家都知道王芳无事都能掀起三分浪的坏性子，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有点廉耻心的人都看不起她。　　　　“妈，你别闹了！”沈峰走到沈嘉敏面前，说道：“我妈骂你，是她不对，但是你也不该……”　　　　王芳打断儿子的话，怒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看着你妈被人欺负，你还胳膊往外拽，不知道直接打回去啊！”　　　　原本是来消除两人矛盾的沈峰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无奈，还有三分无法言语的忿恨。　　　　村里时不时流传着王芳不要脸的事迹，作为她的儿子，他也被小伙伴平白看低一分。　　　　毕竟都说龙生龙，鼠生鼠，老鼠的儿子天生会打洞，有这样一个母亲，左邻右舍都不喜欢儿女靠近这里，更别说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