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恩想关上门的时候,看见克蕾奥诺亚突然眼前一亮,以右手抵住门,没有让他关上门。
这个反应让他微微感到有些诧异。
与那些贵族竭力巴结自己,奉承自己的阿谀表现相反,王室的态度,以及连带着他们的卫兵的态度有些冷淡。
弗雷恩虽然很在意克蕾奥诺亚,但也刻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所以她那边的态度如何,他并不能特别吃得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利尔斯国王完全就像是在演一场戏,在把所有自己该讲的台词说完之后,就匆匆卸妆,跑回后台,而他本人对于他所想要扮演的角色,却没什么想法。
如果是认为有人会对自己更详细地说明情况的话,倒也没有,反而是把这些交流的机会拱手让人。
克蕾奥诺亚的态度相仿,在刚才那群人围上来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竖立自己的威信,却放弃了,只是放任他们把自己团团包围。即使她暗指是自己管不动他们,他也不能完全相信。
比如说,以自己看上去很疲累了,强行结束话题,之后把矛盾的焦点引到弗雷恩自己的头上,难道不是一种方法吗?但她没有,而是现在,明显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抵着门的力气不是很大,不如说只是把门推在那里,但眼神闪烁,犹豫不决,良久才下定决心。
「唔,还有什么事吗?」
「我能不能和您……私下谈谈?」
她的语气很认真,稍微有些笨拙,让他有些不太想拒绝——即使知道这会推迟自己的安排也一样。
他把自己的手从口袋中抽出,手指的末梢仍有在宝石上抚过的,温暖的触感:「没问题吗?」
「如果您顾虑自己安全的话……」
弗雷恩立刻回绝:「当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如果弗雷恩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克蕾奥诺亚难辞其咎,所以他担心的绝对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他反而担心克蕾奥诺亚这么接近自己,会不会太过危险。
不过,克蕾奥诺亚虽然有些紧张,但从她的叹气中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桃色气息,只能让他感觉到克蕾奥诺亚跃跃欲试。而她之后还有很多时间要与自己接触,如果躲着这种私下的会面,也很艰难。
如果她有意,迟早会像这样,要私下聊聊。
她不担心的话,自己当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问题,只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恐怕,我明天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没法承受太繁重的安排。」
克蕾奥诺亚犹豫一下,明显理解了他的暗示:「是,我会对明天的安排适度调整,会安排更多的自由时间。」
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了——如果现在想要与自己在晚上密探,那么就适度地周旋一下明天的安排,腾出更多的时间,而不是被那些恼人地,一团冲上来的贵族团团包围。
虽然弗雷恩自觉在这种权力的游戏中自己不会吃亏,也觉得以那些人今天对自己恭恭敬敬各种巴结的态度来看,恐怕还有好几张可用的手牌,但是和别人交谈,并且细心揣摩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仍让人感到疲倦。
相比之下,同龄人,即使贵为王女,仍更有可能交流的自在一些。
「那么,我该怎么说?请进吗?」
弗雷恩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走进房间,在他彻底进入房间之前,与守门的士兵对视了一眼,他们仍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或者说,更像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房间不算小,内侧是宽敞的卧床,外侧茶几和围着的沙发,书桌背后还有木凳,窗户外是城市的夜景。
弗雷恩亲自关好了门,没有理会还在整理自己思绪的克蕾奥诺亚,往房间里面走了几步。所以当他听到门被推上的声音,回头看时,才有些惊诧地发现只有克蕾奥诺亚公主一个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她的护卫没有跟过来,只有她一个人。
「您一个人……没问题吗?」
「两个人私下相处不用这么拘谨,叫我克蕾奥诺亚,或者公主就行,「您」这种古老的敬称用法只能在古籍上见到,现在并没有那么常见,而且对象也往往是对于神祇,虽然这也是宝石寄宿的翻译神言的常见缺陷,但日常也有改进的必要。」
「你?」弗雷恩把自己听到的话又重复一遍。
克蕾奥诺亚点点头,看来这个词语翻译的正确。但他仍然感觉怪怪的,转念一想,不如称呼「公主」好了。
克蕾奥诺亚关上门,露出的笑容却有些空虚:「而关于私下谈谈,本来就是说一个人。我也希望能有私下交谈的时间,如果还有什么在意的,问我就好了。」
她毫不犹豫地坐上沙发。虽然天色已晚,但月色尚明,虽然不能光线指望和白天一样清楚,但苍白的月光仍然将她下定决心的表情映的清清楚楚。
他的头伸出窗户,窗外看了看,外面没有窗台,但窗户以下不算光滑,要攀登,不算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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