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马车在尚书府门口停下，顾宛清掀开车帘，瞧见的就是一个恢宏的朱红色大门，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威武不凡。郑嵩虽是当朝二品大员，但哪个尚书能有这么尊贵的派头，想来必是沾了不少慧平长公主的光。　　这么些年郑嵩一直都是活在妻子的光环之下，所以连纳个妾也不敢，儿女就那么几个。又怀了对原配的几分愧疚，对郑小小一直不错，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顺利就嫁给了太子。即使这样，那郑小小下杀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足可见其性情冷漠。　　抱起儿子，顾宛清在春华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小易是第一次跟着母亲出来，一路上都在兴奋地四处张望。　　小家伙在顾宛清的怀里挣扎，稚嫩的声音说道：“娘亲，小易想下来走。”小孩子不光长的快，连学说话也快，这短短几天，小易就能说不少句子了。　　顾宛清很是欣慰，将小易从怀里放下：“好，我们的小易是男子汉了，不要娘亲抱了，那就自己走吧。”　　小易刚刚被放到地上，就瞪着小腿往前走，虽还有些摇摇摆摆，但却比前几日走的稳当了许多。　　顾宛清小心地在后面跟着，生害怕他磕着碰着。　　小易走走就往后面看看，甜甜地叫着：“娘亲……啊！”　　从里面出来的人只顾着看顾宛清了，没发觉这前边还有个小不点，一不留神就让小易撞了上去，小易被撞的向后倒去。　　“小易！”　　“小皇孙！”　　顾宛清和春华连忙要去扶着他，千万别让他在街沿上磕着碰着了。还没走到，小易便被一双大手扶稳了身子，面前男子轻笑：“原来是小皇孙，倒是微臣鲁莽了，小皇孙没伤着吧？”　　小易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面前的这个叔叔，十分有礼貌开口：“谢谢叔叔。”稚气的声音配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别提多可爱了。　　男子一愣，想不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竟然可以生出这么礼貌可爱的儿子？　　见小易没事，顾宛清松了一口气，连忙从男子手中抱起小易，一双眼眸着急地在他身上巡视：“吓坏了吧！”　　小易摇乐摇头：“娘亲，小易不怕。”　　顾宛清捏了捏自家儿子的小脸：“真乖，不过下次可要小心些。”　　“嗯。”小易点头。　　男子看见这一幕，弯下身朝顾宛清行了个礼：“下官郑云乔，参见二皇妃。”　　听见了声音，顾宛清才记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朝男子看去，原来这就是慧平长公主的儿子郑云乔。　　此刻的他穿了一袭红衣，青丝未束，手握一柄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看了原著的顾宛清知道，这个慧平长公主的长子与他的表面相差极大，至少他一点也不玩世不恭。　　“郑公子不必多礼。”　　郑云乔直起身之后，再次行了一礼，不过这礼却是对小易行的。　　“下官方才有些急事，不小心冲撞了小皇孙，还望小皇孙恕罪。”　　顾宛清觉得这个郑云乔有些多此一举，小易还这么小，要如何回应他的赔罪，刚想替小易答话，却听到自己怀里抱的儿子奶声奶气地说了两个字。　　“无妨。”　　这……　　这不是苏承璟的语气吗？　　顾宛清惊讶了，她竟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将他老子给学了七八分像。　　“谢小皇孙。”郑云乔并未觉得小易这样说话有任何不妥，再次直起身来，“想必二皇妃是来参加家母的聚会的，下官还有些事，就不能奉陪了。”　　“郑公子去忙你的吧。”　　“下官告退。”　　郑云乔转身上马，向顾宛清微微颔首，驱马离开。　　尚书府的人早就立在一旁，这会儿见自家公子和二皇妃说完了话，立刻过来迎接她：“二皇妃和小皇孙这边请。”　　“嗯。”顾宛清带着儿子往里面走，极其随意地问了句，“你们大公子方才是去太子殿下哪里吧？”　　“是，方才太子那边来人说太子妃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回来参加茶话会了。大公子担心，就驾马去看看。”　　顾宛清微微一笑：“这大公子和太子妃之间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下人点头：“二皇妃说的是。”　　顾宛清浅笑，她说的能不是吗？那可是女主啊！那女主光环能是假的吗？　　这郑云乔看自己妹妹在府里被人欺负，碍于母亲威严不能说话，只能投靠太子苏承玹，指望自己能让妹妹过得好一点儿。　　这郑小小当了皇后之后，郑家其实并没有死完，还活了郑云乔一个。他在苏承璟失败被杀之后，就说迷上了道教，归隐山林了。　　所以顾宛清才会认为郑云乔不简单，除非就是真的运气好，要么就是真的厉害。　　　　下人把顾宛清带入了一个园子。　　“二皇妃，那里便是举办茶话会的地方了。”　　顾宛清远远地往那边瞧了瞧，看见在众多的花圃之间搭了一个亭子，亭子里置了一张大圆桌，一众锦衣华服的正围着桌子在说笑。　　顾宛清有些郁闷地想：这茶话会不会是一群女人围着桌子喝茶聊聊家常吧！　　她突然有些后悔来了这里，她敢保证，自己要是过去了就绝对是那群女人的靶子，什么“不知检点”“不守妇道”之类的冷嘲热讽一股脑儿肯定全向她射过来。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溜走，那边就有人眼尖瞧见她了，叫了一声“二皇妃”。然后，本来还相谈甚欢的女人们顿时闭了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在瞧见她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小易的时候，一个个面上都十分惊讶，似乎不相信它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被看到了，顾宛清也没法再躲下去了，她硬着头皮朝那群女人走过去。　　那些人见她走了过来，也都纷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她行礼：“见过二皇妃、小皇孙。”　　此刻只有一个人仍坐在位子上，正中间的是一喝年纪稍长的妇人，神态间尽是属于上位者的傲气，想来这位就是慧平长公主了。由于保养得当，她看起来与这个年纪的普通妇人年轻了许多，从眉眼间也能窥得当年的丝缕绝代风华。　　顾宛清放下一直抱在怀中的小易，规规矩矩地向那妇人行礼：“侄媳参见姑姑。”　　小易先前应该也见过这个长公主，此刻也按照自家爹爹教的礼仪向她行礼：“小易见过姑奶奶。”　　慧平长公主的脸色本来不大好，但在看到小易对自己行礼之后立刻缓和了许多，对着顾宛清说道：“来得这样晚，还以为你不来了。”　　顾宛清赔礼道歉：“出门时有些事情耽搁了。”　　小易适时地冲着慧平长公主笑：“姑奶奶，小易想你。”说着，就向慧平长公主跑去。　　慧平长公主一颗心都融化了，连忙将小易抱住：“哎呦，几日没见，我们小易又长了不少肉了。”　　小易咧着小嘴笑：“娘亲养的。”　　听到她提娘亲，慧平长公主这才抬头看向顾宛清，也没说别的，只是道：“来都来了，就坐下吧！”　　“是。”　　顾宛清坐下，心中暗自庆幸她把自家那个聪明儿子带过来了。突然，就听得身边一声轻嗤声。转过头去看，便瞧见了一个与慧平长公主眉眼有些相似的女子。她一副未出阁的扮相，穿衣打扮是这群女子中最光华夺目的，不用说，这肯定是慧平长公主长女郑云婷无疑。　　面对郑云婷如此明显的挑衅，顾宛清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她的这番举动，背慧平长公主发现了，一双精明的眸子里，显出几分狐疑之色。　　她相让，郑云婷可不想相让，只听她用全部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听说表嫂不久前在太子府里落了水，也不多在府中养养，今日怎么就出了门？”　　她此话一出，围坐在桌子旁的其他女人都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都想看着顾宛清出丑。　　顾宛清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郑云乔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不疼，要去疼那个同父异母的白眼狼妹妹，至少人家女主会装，而这个郑云婷是真的不讨喜。　　顾宛清避重就轻：“今日见是姑姑送的帖子，想着姑姑有好些时日未曾见到小易，我就带着小易过来了。”　　听到她的话，正在逗小易的慧平长公主淡淡“嗯”了一声，没表态。　　见母亲不帮着自己教训这个女人，郑云婷更加气愤，她看着顾宛清，继续阴阳怪气道：“上次二表哥不慎坠马摔了腿，没几天表嫂你就在太子府落了水，莫不是表哥他惹表嫂你生气了？照我说表嫂你就该忍一下，再怎么说夫妻之间还是要相亲相爱，万不得因为二表哥性子不好，您就跑到大表哥府上落水，这不是让他担心吗？”　　这话说得过了，又是暗讽苏承璟是残疾，又是暗讽顾宛清红杏出墙的。　　就连慧平长公主也低斥了一声：“婷儿！”　　郑云婷不说话了，但眼中尽是讽刺之色，让这个女人去勾引她的太子表哥！　　顾宛清一时沉默，并不是因为别的，她只是不知道原来外界知道的苏承璟腿废了的原因是坠马，并不是因为救她。　　能将这个消息传出来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承璟本人，他不想顾宛清受到别人指责。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让她心疼，那自己就更要让他活下去了，她一定要博得慧平长公主的好感。　　顾宛清淡淡一笑，像是没听到郑云婷别的话一样，只骄傲地说道：“我觉得二殿下他性子挺好的。”　　此言一出，举座噤声。　　就连一直在逗小易的慧平长公主也都朝顾宛清看了过来。　　她们都在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她。　　二皇子性子好？开玩笑吧！　　天下谁不知道这执掌大理寺的二皇子苏承璟性格阴晴不定，手段狠辣，只要是落在他手里的人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导致大理寺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这许多犯人宁愿死也不愿意进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