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楚骁把抱着的冰桶放到矮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他心情不太好，动作里透露着不耐烦，当他抬起左臂看到手肘处赫然一块已经青紫的淤伤时，心情更不好了。　　他皱着眉，用毛巾包好冰块，把毛巾贴到淤青的地方，酸疼且冰冷的感觉瞬间到达大脑皮层，他忍不住嘶一声——那女生真是个疯子，不好好走路，非要撞人。　　　　“笃笃！”　　林眉拿着果盘进来，眼睛笑得眯起：“儿子，今天买的猕猴桃很甜，要不要吃一点？”　　去皮切好的猕猴桃饱满多汁诱人品尝，林眉满脸期待，楚骁喉咙里那句“我不喜欢吃酸”只好咽了下去。　　“谢谢妈妈。”　　　　林眉笑了笑，把果盘放下：“胳膊伤着了？”　　“不小心跟人撞了。”楚骁简单解释。　　林眉点点头：“没事就好。想吃的话厨房还有，自己下去切，不要学太晚，早点休息。”　　“嗯，我再看会儿书就睡。” 　　　　林眉离开，轻轻关上门。　　　　冰块慢慢化开，冰水浸湿毛巾，他突然想起，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久前在教学楼顶楼，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女孩，他猛地甩手把毛巾扔进了垃圾桶，原来是她。　　他躬身坐着，手臂弯曲搭在大腿上，冰水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到地上，浸湿了地毯。　　　　一个小时前，他在超市买东西，有个人突然撞到他身上，他摔倒时手肘撑地，来人重重摔在他身上，他的手肘一阵剧痛，瞬间麻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常识，那人落地前迅速用双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和后颈。　　　　女生散开的长发蹭着他的脖子，她柔软的胸部压在他胸腹处，他旋即反应过来，“你”字刚出口，她已经瞬间抽手起身，他看清了她的脸，带着痞气的少女，脸上好几处伤，眼眸却清亮，痛得眯起眼睛时眼尾莫名地勾人，她连声说着“SorrySorry……”起身跑了。　　　　一眨眼跑不见人，尾椎骨的痛感提醒他过去的几十秒真实存在，他默默在心里骂了句“shit”慢慢撑地坐起，刘禹阳在另一边结账，跑过来：“没事吧？”　　他咬咬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没事……那人谁？”　　刘禹阳“啊”了一声，说：“我们学校的。”　　“她穿着校服，我眼不瞎。”刘禹阳拉他站起来，楚骁深吸一口气。　　　　“好像叫……许期，”刘禹阳捡起他的U盘，“也是高三，普通班的。”　　　　楚骁捡起地上的书和饮料，刘禹阳把U盘递给他。　　“这不是我的。”楚骁扯了扯自己的校服，眼神定格在肩头。　　“不是你的？”刘禹阳挠了挠头，他看向周围的人，“有谁丢了U盘吗？”　　众人都摇头。　　　　收银员道：“是刚刚那个女生的吧？”　　在场的只有自己认识许期，刘禹阳只好道：“稍等我一下我去问问。”　　他进去找人，楚骁在门口等他。　　　　楚骁揉着手肘，街边路灯下，一个警察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他握着□□四处看了看，冲他跑过来：“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一米七左右，比较瘦，穿黑衣黑裤，戴黑帽子。”　　楚骁微微挑眉：“戴黑帽子？”　　倒是有个没戴帽子的。　　“长头发。”警察补充道。　　　　楚骁看了他手里的警棍几秒，终于还是摇摇头：“没看见。”　　“谢谢同学了。”警察说完匆匆转身跑开。　　楚骁脱下校服，塞进书包里。　　　　刘禹阳转了整个超市却不见许期的影子，只好放弃，楚骁在门口等他，却只穿着一件半袖：“你怎么把校服脱了？”　　楚骁言简意赅：“热。”　　　　刘禹阳说：“不知道跑哪去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　　刘禹阳看了看手里银色的U盘，连着一条银色链子，他反复看了看金属U盘表面，没有刻字，他顿了顿：“会不会是别人的？要么我还是给超市的人……”　　楚骁伸手把U盘拿了过去，不再迟疑：“她的。”　　警察找的人也是她。　　　　他终于明白她刚起身时为什么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他了。　　　　楚骁擦干手，用叉子叉起一片猕猴桃皱着眉头放进嘴里。　　他又想起校服肩膀处的血手印，她冲他摆手道歉的时候，手上有血。　　　　酸，甜，微涩。　　——她不会因为手放在自己脑后磕伤流血的吧？　　好酸。　　——那也不应该是手心流血，是她打架的伤。　　还是有点酸。　　——跟他无关。　　　　他慵懒仰躺在长沙发上，闭上眼睛，腿搭在沙发上，手按住太阳穴。　　外面沉沉的海浪声从开着的窗户传进来，现在的时间点，海水在涨潮。　　这本应是平常普通的一个晚上：洗完澡穿着舒适的棉T和宽松长裤，吃着妈妈切好的水果，刷各种练习题，而不是冰敷着淤青的手肘，想着那个奇怪的女生。　　心口有点堵。　　　　裤兜里手机在振动，他掏出手机，陌生号码，他顿了两秒，接通：“喂。”　　　　“楚骁？”英朗的女声，叫他名字却很轻柔，似乎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熟悉的开头……他预料着接下来的话，冷淡问：“你是谁？”　　　　“我是今下午不小心撞到你的女生，你有没有捡到一个U盘？带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我到处都找不到。”　　是她？U盘还在他的书包里，他沉默了一会儿，想到那个找她的警察，决定先弄清原委：“你跟谁打架了？”　　“……”　　　　她沉默，看来是说中了。　　他继续道：“你跑了之后，有个警察找人……”　　电话突然断掉，他看着被掐断的手机，愣了愣，刚要放下手机，她又打过来。　　　　刚一接通——“你怎么说？呵，肯定说看见我了，”嘲讽的语气，她说完顿了顿，“到底有没有捡到我U盘？”　　她似乎不怎么在意激怒他这件事，先入为主地判断，楚骁闭上眼睛，应和地“嗯”了一声。　　欣喜的声音：“真的？！”　　楚骁漫不经心：“假的。”没有说看见你，为什么这么想。　　“……神经病……挂了！”　　　　楚骁微眯起眼睛，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神经病。他甚至能脑补出她无语的表情，那天他说完那句话，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自认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打开电脑，U盘插|入接口。明明道歉的时候眼神那么诚恳。他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夹。为什么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全是女孩的照片。　　　　黎明或者是黄昏，天色不甚明朗，薄纱半遮半掩着的年轻的身体。 　　修长光洁的双腿，手臂遮掩的圆润，惊人的纤细腰身。在复古的长椅上，老旧的窗台前换着姿态。　　喉结一紧。　　　　其中一张，她逆光对着窗台，赤|裸背影在模糊光线中昏暗朦胧，窗外的光打在身体边缘，她微微侧身，侧脸精致娇美，长睫低垂，红唇妖艳，风轻轻扬起灰色窗帘，极致诱惑。　　他的舌尖抵上自己的上颚。　　他停了下来，身子缓慢后，仰靠在椅子上抱起手臂，没想到她在镜头下有这么热烈忧郁的情绪，谁能想到，冲他翻白眼，鲁莽又暴躁的女孩，会有这么无礼诱惑的一面，简直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