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酒居门前,何人在此吵闹!”  两方僵持之下,后边传来尖细的声音。莲儿身子一软,听出那是平喜,就知道这下自己大抵能逃过一劫。  兰沁酥冷冷的抬眼看去,夕阳下远处的男人黑袍乌纱帽,袍子上银线勾刺的蟒蛇张牙舞爪的盘踞而上,狰狞的蛇头也冷冷的回望着她。  玉质腰带上用紫色络子挂着块玄铁牌,正是梅花令东厂厂督的牌子,哪怕在暖色的阳光下也泛着刺骨冰冷的光泽。  男人负手而立,苍白的脸上神色淡漠,带着青色眼袋上的眼睛里瞳孔漆黑,就是隔着这么远,身上沾过人命的血气也令人胆战心惊。  他身后是数十个藏青袍子的太监和几个花衣锦衣卫,各个眼神冷然。  兰沁酥一手撑着扶手,缓缓起身。两只手上四只赤金嵌红玛瑙的护甲尖利细长,头上九凤绕珠鎏金缠丝步摇的流苏随着身体动作左右摇晃,在夕阳下凤嘴叼着的红水晶折射出妖异的光彩。  一身曳地墨色大红宽边上用着金丝密密的绣了蝶戏芍药,她站在步撵上,傲慢的抬起下巴,身后乌泱泱一片丫鬟太监也习惯性的没有低头。  这一黑一红隔了数十米对立着,气氛凝固。    “哟,本宫之前没注意到,原来是九千岁的尚酒居,真是对不住了。”兰沁酥勾着跋扈的冷笑,声音听不出半分歉意。  慕良不应声,除了皇帝和那人,这天下还没有谁是他必须得接话的。  兰沁酥见他不回话也不恼,施施然的吐字道,“千岁这是去哪啊?本宫正准备去坤云宫和姐姐用膳,路上就碰见她的小丫鬟问了两句。”  她目光转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莲儿身上,抬了抬下巴,“姐姐不是让你把千岁的银票还回去么,呐,人就在那里,你且去吧。”  她自顾自的笑道,“本宫方才觉得奇怪,姐姐近日缺钱,怎么会拒绝千岁送上来的美意,这才多问了这小丫鬟几句,吵到了千岁爷,本宫这给您赔不是了。”  言外之意:我姐姐就是再穷都不会要你东西的。  莲儿一愣,娘娘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慕良眼皮都不抬,越过她带人直接走。  平喜路过莲儿身边时拉了她一把,小丫头立刻反应过来跟着他走。    “站住!”  兰沁酥微微侧头,对着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人勾出个冷笑。  “慕良,咱们来日方长。”  慕良终于用余光扫了眼她,依旧不语。  一黑一红,擦肩而过。    莲儿还从没见过这种仗势,好久都有点回不了神,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朦朦胧胧的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拨不开眼前的迷雾,直到平喜推了下她,“姑姑可有东西是要交给干爹?”  莲儿急忙拿出那信封递到慕良跟前,“娘娘让奴婢把这银票还给千岁爷,说是她那边用不了这么多,那金豆子她收下就足够了,另外……”她突然红了脸,从怀里拿出个用绸布包着的包裹来,“这、这是娘娘看了觉得有趣的……话本,说、说千岁爷若是得空了也翻翻……娘娘等着和千岁爷……交流心得。”  慕良接过,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就染了薄薄的一层红,“娘娘还有说什么?”  “没、没了……”莲儿抬眼小心的瞟了眼他,“娘娘要说的,全都在这话本里了,还望千岁爷,仔细翻看。”  慕良好奇的要扯开那包书的布,莲儿惊的叫了声,“千岁爷,奴婢先告退了,这话本您慢慢看,不急的啊!”  于是和慕良一样迷茫的平喜送她出来的时候好奇的问道,“那是个什么话本?做什么这么神秘?”  莲儿怕慕良可不怕他,论起品级,她还高平喜半级,当即就翻了个白眼,“你个小太监别问这么多,不是你看的。”  平喜撇嘴,他才不是小太监,前朝后宫,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一声喜公公,就这小丫头看他跟看小孩儿似得。  慕良小心的掀开绸布,只见里面包的是一套四书五经,他不解的拿起来,娘娘让他读这些……是觉得他言行粗鄙了?  四书五经他早就倒背如流,但既然是兰沁禾送来的,他还是认认真真的翻了开来,翻开第一页,他便啪的一声急忙合上,苍白的脸红的像个虾子。  他手指微颤,整个人往后缩,好像桌上的不是书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闭了闭眼睛,他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的再次打开,入目赫然是一男一女相拥的图,旁边配字:上床太监纲领……  平喜刚走进房来,就听见里面一声厉喝:“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  娃娃脸愣了一下,随即委委屈屈的退了出去,干爹又要背着他做事了,他就这么不值得信嘛?  屋内,慕良红着脸一页页的拜读娘娘推荐的大作,读完感觉豁然开朗,收获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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