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细雨连绵,屋内的气氛却是十分火热。    有醉意的凌尘正赤身站在床边笑个不停。    穆舒心惊未定,虽然早在湖底就见过他的真身了,可是直接坦荡荡的站在对面时,心脏还是有点承受不住,毕竟男女那点事不便言表。    掩面:“你怎么都脱光了?”    红脸:“不是你…让我脱掉的嘛!”    掩面:“快穿上啊!你……”    凌尘未动,仍然是光溜溜的站在对面。    掩面:“你不害臊啊?快穿啊!”    红脸:“我…早就被你看过了。”    掩面:“你还说!立马穿上!否则揍你。”    凌尘又把刚刚脱掉的衣服捡起准备套上。穆舒从手指的缝隙里看见他又要把脏衣服一件一件套上,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没把衣服递过去。    掩面:“慢!穿干净的衣服。”    红脸:“我…不穿了,要穿……你来。”    凌尘被呼来唤去的已经头晕了,又发起了酒疯。把衣服往地上一丢,还吐了个舌头。    穆舒脸烫得不行,拿着干净的衣服,我,你,你,我了半天。无奈最后败北,只好前去帮忙。    过去后,凌尘笑咧着嘴一脸幸福的傻样,把穆舒都看得不敢直视。    就在穆舒一声声伸手,踢脚,转身等命令后。终于为他套上了中衣。显然凌尘还在醉酒状态下晃来晃去。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了床上,居然手臂被他压在背下抽不出来。好重,难道是有意?穆舒对他又推又拍的,没了法子。    “压着我手了,快松开,知道你是故意的!”    凌尘好像真的昏睡过去。穆舒满脸惆怅,这是唱哪出?    “哎呦!我的手好麻,要断了……”穆舒故意娇声诉苦似的说起来。    不动的醉人突然就动了。抽出了手臂顿感轻松,俯身去帮他盖被,手在盖好后,他的肩膀处,被一手抓住。    “你说了你不走的。”凌尘睁开眼时,眼里闪着透亮的泪珠,但却深不见底。    “噢,不走,你快睡吧。”穆舒也跟哄小孩似的很有耐心。    不一会凌尘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颜面安详,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刚刚胡闹过的酒疯子。    看着安静的凌尘,突然觉得睡着他英俊太多,也许是刚刚对比出来的。人是睡了,可是手还是被紧紧拽住。    穆舒的衣服还是湿的,但是她也任由他拽着,守在那里。    屋外的细雨渐渐停了,有几只鸟儿飞落到桂树枝头,叽叽喳喳叫得欢快。从窗户往外望去,有七色彩虹飞挂在庭院间。    曾几何时,也有一人这样握住自己的手紧紧不放……    那时,一张有些破旧的床上躺着的是自己从小暗恋的鹤宇,头上缠着绷带,浑身是血,在我泣不成声时,死死的握住我的手,脸上都是伤都是泪。他说:“去救你姐,她不能死…”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在求我。    我守在床头舍不得离开,他又说:“你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好痛,痛的无法呼吸,感觉心碎了一地。    那时我还不懂得如何好好掌控菲噬鱼珠,治不好他,也医不了我姐。觉得自己好没用。她们都是为了自己才受得伤。    如果不是因为受不了辱骂跑到荒郊野外发怒就不会出那么大的事情了。    埋掉村民后,躺在船上的鹤宇已经不见了,他应该是恨我的吧,因为我姐救不活了……    不知不觉已有泪滴划过脸颊,就在自己陷入回忆时,凌尘不知怎的正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用手轻轻拂去我的泪水,深情的说:“别哭,有我呢?”    被他一说,心底更加泛酸,好想大哭一场。他不是喝醉了吗?这个醉梦中的人为何还是如此关心一个心属别人的女人呢?宁可他对自己冷嘲热讽,宁可他对自己漠不关心,这样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穆舒只是不说话,摇着头心里千遍万遍的骂自己,眼帘是泪水倾盆而下。    凌尘将这个泪人儿拉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不哭,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怪你,真的……”    此时穆舒已经顾不得淑女形象,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嘴里说着:“我会努力治好你弟弟,我知道失去至情的感觉,呜,我也知道痛失手足的感觉,我姐姐死了,他好恨我,一定是好恨好恨吧?所以才会躲了十年也不愿意见我吗?”    凌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费力的抬头,深深的在她的头顶上留下一吻。他满是柔情的眼里只有穆舒。只要你幸福就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他心里默默的许诺。    此时屋内都是穆舒的哭声,那种痛彻心扉的泪,歇斯底里,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哭的彻底,吐露苦水,连那天一人埋葬父亲与村里的所以人时都没有落下一滴泪,也许当时觉得太不真切,人都已经麻木了吧。    “呜……我好想念我的爹,他可宠我了,可是我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穆舒边哭边说。    凌尘由她哭闹,一点也不嫌弃。    “鹤宇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人到底在哪里?呜……”    “呜……”    凌尘拍着她,哄着她,心里感同身受的痛。    从山洞回来的林玥早就来到了凌尘的卧房外,她不敢开门确认舒儿是否还在屋内,虽然她愿意把凌尘让给舒儿,可是目前,如果看见他们共处一室还是会心如刀割,忍痛割爱的她只在屋外站着。    她从先前的打闹嬉笑声,一直听到安慰哭诉声,心里不是滋味,即为自己的心事难受,也为舒儿的悲痛难受。    她转身走下台阶,庭院里的鸟鸣声依旧欢快。只是想着心事的人无法开怀一笑。    她慢步走到桂花树前,捡起被滚落在石桌下的酒缸,一罐又一罐,如果这不是空酒缸,也想痛饮几杯。    将酒缸放在石桌上,她握起了那个被凌尘喝过的酒杯,愣愣出神,早晨看着他一人苦苦闷酒的事情恍如隔世。身后是那道七色彩虹,虚幻的毫不真切。    如果有来世,能够做这一灌酒多好?就能帮他排忧解难,忘却世间纷扰,可自己终究成不了一罐酒,没那个缘分,不可能听他倾诉衷肠,他与自己在两条线上越来越远,终有一天会远得无法看见彼此。    也许那时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为什么要喜欢上一个与自己没有结果的人呢?    有只鸟儿飞到了石桌上,沿着边缘挪动,朝林玥望来望去。林玥也注意到这只黄翠色的小鸟,是一只鹦鹉,这深院老林的地方哪里来的鹦鹉?    林玥踱步过去,没待细瞧,鹦鹉已经飞到了她的肩上,她不敢乱动,怕惊走鸟儿。    “你也不开心么?”她暗暗低语。    谁知这鹦鹉依葫芦画瓢,用尖细的音色蹦出一句:“你也不开心么?”    林玥先是有些惊奇,想来可能是哪家公子养的鸟儿飞跑了吧,竟然训练过会说话。    “开不开心又怎样?谁人会在乎。”林玥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鹦鹉从左边肩膀转而飞到了右边的肩膀,说着:“在乎。”    鹦鹉的回答让林玥有了兴趣,这鸟挺聪明的,便再次发问:“你有名字么?”    “无名小卒。”这次鸟儿是飞到了林玥的发髻上。    鉴于鹦鹉的智商,林玥已经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只鸟儿而已。居然还能听懂人话,真稀奇。    林玥抬头想看看这只鹦鹉,不料惊飞鸟儿,鹦鹉朝着她身后的方向飞走。    鹦鹉展翅扑飞,很快绕过庭院里的桂花树,飞过暗红的朱窗,那是凌尘的卧房,鸟儿一边在凌尘的卧房内飞旋一边重复着那句:“无名小卒。”    埋头啕哭的穆舒满面挂泪的转头,凌尘也松开了怀里的人,双双望向这不速之客。    鹦鹉最终落回了窗沿上,来回走动,嘴里还是重复着那句:“无名小卒。”    穆舒拭泪离开床边,起身拂顺衣着,玉手掩面侧头细查这会说话的鸟儿。它玲珑小巧的身上长着黄翠色的羽毛,浅黄色的头,红褐色细长的嘴,油亮亮的如同穿了一件丝绒小棉袄。    她上前想去摸摸这只可爱乱叫的鸟儿。还没触上,就被鹦鹉狠狠的琢了手,缩回手后,鹦鹉绕开穆舒,直径飞落到凌尘的肚子上。    鸟儿嘴里,还是那句:“无名小卒。”    凌尘认得这鸟儿,这正是凌家的鹦鹉,凌家在安城是鼎鼎有名的,因为凌盟派就由他家创立,他父亲去世后,作为长子由凌尘接替盟主的位置,凌陌离家出走被接回后,就一直安排在家里由副盟主照看,父亲当年训凌尘不管盟里的事务,经常说他是“无名小卒”,没想成了鹦鹉口头禅。这会听到这句,也顾不上怀念父亲,凌尘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恐怕家里出事了。    “擦擦泪,你还有我们呢。”凌尘转身从桌上拿起淡蓝色的手巾,给穆舒拂去泪水,顺手撩起她侧耳的发丝,轻轻放在耳后,动作十分轻柔。    “对了,这药什么时候能弄好,我需要尽快赶回去,它让我感觉家里有情况。”凌尘指着落在桌沿的鹦鹉。    “嗯,给我两天时间。”穆舒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点点头接过手巾,踱步至窗前把窗户闭拢,面带红晕,似乎因为刚才的失态羞涩了起来,自己也想不到会在他面前哭成童孩般。    “那好,两天后,我就起程回家。”此时,凌尘的醉意已经全无,心里牵挂着等候治疗的弟弟,眼神黯淡涣散起来。    “嗯,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穆舒转身离开了。    凌尘的心思早就飘到的远方,他安静的躺下,闭上眼睛,这两年他四处奔波,寻思着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弟弟的命,悬在心头的石头从未放下过,这桩心事,真的可以在两天后了结吗?    有时候越靠近结果,反而焦虑了起来,他隐隐有种不安的心态让他休息不好。    林玥见穆舒从屋里出来,就迎了上去,在她耳边低语。    “小姐,女杀手醒来了,她想见你。”    穆舒刚整理好的心情,好像被猛的锤击了一下,她一想到这个杀手拿着的弯牙银刃匕上有个“鹤”字,就悲喜交集,喜的这有可能是鹤宇的,一切与鹤宇可能有关联的,她都不放弃。悲的是为什么在杀手的手里。穆舒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的秘密就是关于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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