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陆陆一听满脸血，也顾不得嫂子出走的事了，立刻就往外跑，慕八宝就像个领头羊一样，两条瘦长的腿拨拉的飞快，跑一会儿就得停下来等等慕陆陆，站在原地招手：“二姐，你快点！” 慕陆陆跟着慕八宝一阵的跑，都快跑到村东头了就看见很多人围着看，慕陆陆一阵子扒拉，扒拉进去就看见牛建军就坐在地上，顶着一脑袋的血，那血还顺着额头往下流，可牛建军也不在乎，就坐在地上，嬉皮笑脸的看着围着他的人。 慕陆陆挤了进去，一下子蹲在牛建军面前，“二子，你这是咋啦？怎么这满头血？” 牛建军一看是他嫂子，也不嬉皮笑脸了，嘴角一抽：“嫂子，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你看你这血还流呢，这大冷天的，这可咋办啊。”慕陆陆一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牛家在西头，这回子咋喊人去？ 慕八宝机灵着呢，立刻对慕陆陆说：“二姐，我去叫牛哥。” 在水疙瘩，大家是不叫姐夫这个称呼的，一律叫哥，慕八宝不喜欢牛建国，觉得他就是一只大蠢牛，所以直接叫他牛哥。 “好好，八宝，你快去，你跑的快。”慕陆陆手足无措的看着牛建军，牛建军刚刚二十二岁，每天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整天无所事事，牛放给他托人找个差使，他也不想干，嫌闷的慌，每天都是白天睡一天，晚上出门喝酒吹牛，喝大了三两句话不对付就要动手，十天里有八天都是挂彩的，三天一小挂，五天一大挂。 今天这彩就挂的大了，满头的血啊。 鲜红的血顺着额角留下来，黏黏的、挂着皮肤往下滑，慕陆陆急的一头汗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半蹲在牛建军面前，干脆把外面穿着的大褂子一拖，就给牛建军包头上去。 牛建军坐在地上，眼看着那大褂子就要捂过来，连忙一支手给撑住了，眼睛一瞪：“嫂子，你干啥？” “干啥？把你头给你包上啊。” 慕陆陆说着依然要往他头上捂，可牛建军不答应，他把手支起来，使劲一甩，衣服就掉地上了。 牛建军气呼呼的看着慕陆陆：“嫂子，我这是特意坐这里的，你给我包上了，谁还看的见我这满头血？” 慕陆陆一听，立刻傻了，“你是不是傻，你让谁看你这满头血呢？” 牛建军细长的眼睛一眨，往前呶呶嘴，慕陆陆顺着他的视线往人群里看去，慕陆陆这一看不打紧，却是邻村最赖的流氓，张兴。 他正站在人群中，肩头的大衣也不穿起来，就那么斜拉拉的披在肩上，嘴里还叼着个烟，小平头，靠头顶左侧有一块大疤瘌，缺了一块的头发，难看又瘆人。 牛建军和张兴一样一样的，只不过比张兴的头发更短，整个一光头，眼睛又是狭长的，看人的时候，总透着一股子冷意。 慕陆陆一看是张兴，就知道，这是他下的手，这么多年了，这家伙没事就来找牛建军寻仇，好家伙，打了人，都打成这样了，还敢在那里看。慕陆陆一时脑热了起来，这也太欺负人了，她嗖的站了起来，眼珠儿都红了，虽然牛建国对她不好，可嫁到牛家后，整个家里也就牛建军对她这个嫂子特别义气，虽说他是个混子，可仗义的很，经常帮慕陆陆说话，都说“长嫂为母”，慕陆陆这下可火了。 她“噌”的站直了身子，冲着人群就喊：“是谁把我家老二打成这样了，是谁？” 话是冲着人群喊，可眼睛却盯着张兴，她这么一喊，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张兴，水疙瘩谁不知道，张兴和牛建军的铁仇，牛建军被人偷袭，张兴恰好就在这里，不是他还能是谁。张兴倒是没啥反应，依然刁着眼，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牛建军。 “说啊，是谁，哪家的兔崽子，敢打不敢认？”慕陆陆喊着，牛建军也不吭气，就坐在地上，细长的眼睛瞟过张兴，嘴里冷哼了一声。 “怂包！”牛建军骂了一句，一口口水从嗓子里提出来，泛着呵喽一声，声音神之蔑视，然后用力的把口水吐了出来，“哬……忒！” 一口口水吐的远着呢。 牛建军吐完口水后，手一撑地，就晃悠悠站了起来，他站起身，眼睛扫了一圈人群：“在人背后偷袭，你他娘的孙子！有种在这儿拍，当着我的面拍！” 牛建军说完，弓着身子，指着自己的大光脑袋围着人群绕了一圈，一边绕还一边喊：“来，来，照着这里拍，你他妈的不拍你就是孙子！” 看到牛建军转到他面前，张兴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出手。 不管他再怎么流氓，这里不是他的地界，牛建军那些小弟们马上就到，他一旦站出来，那就是一个死。 张兴可不干，他被抢了老婆，还能把命再搭进去？ 牛建军停在张兴前面，弓着的身子终于站直了，目光凶狠的盯着张兴，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你他妈的孙子！” 最后一个“孙子”咬的特别重，两个人个头张兴要高一些，居高临下的看着牛建军，可牛建军的势头却一点都不示弱，甚至更硬气，他那小光头上都是血，流下来，龇牙咧嘴的，倒更显得凶煞了。 两个人谁也不肯示弱的对峙着，就见慕八宝已经叫了人来，牛家人都上班去了，不在家，慕八宝跑了一圈，只喊来了牛建军的老婆，张花。 张花年纪轻，跑的也快，听慕八宝说完后吓的不得了，拔起腿就往村东头跑，比慕八宝没落下多少，慕八宝小腿扒拉的快，两个人却也只是前后脚的事。 张花挤进人群，一眼就看见了牛建军，那满头的血可把张花给吓死了，她两条粗长的马尾辫一甩，就跑了过来，一把拉着牛建军：“建军，你这是怎么了？” 牛建军一看是张花来了，也没说话，手一甩，就把她给甩开了。 张花这才注意到牛建军的视线，顺着视线一看，是张兴。 张花立刻明白了，她脸上一红，拉了一把牛建军，“走，我们去看看去。” 牛建军照常把胳膊一甩，没搭理张花，转头就走。 慕陆陆站在一旁看，这可造孽，结婚一年多了，还没完没了的。不过，报仇事小，现在首要的是给牛建军拉医院瞅瞅去，这一头一脸的血，看着就怕。 牛建军倒是不在乎，他在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往肩头一搭，对着慕陆陆说：“嫂，这次是我没看见被哪个孙子给暗算了，那孙子在后面给我一板砖，我就晕了。这次我认栽，可孙子，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小心我把你命根子给断喽！” 牛建军衣服搭在肩头，眼睛斜着，还不忘撂狠话，又吐了口口水，对着慕陆陆说：“嫂，咱走。” 话里压根没提张花，张花也不在乎，紧紧的跟着牛建军。 慕陆陆立刻拉着牛建军说：“咱去镇上看看吧，你这样回去咋行。” 牛建军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嘴角一扯，“没事，嫂。” “不行，你哥知道了是要骂的。走走，我们去镇上。” 慕陆陆反手拉着牛建军，就要走，抬头一看那么多人围着，慕陆陆手一挥：“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话音一落，村里的人都散了，还有些邻村看热闹的，也都摇着头走了。 牛建军正挣扎着不去，就听到身后有车声，喇叭按的滴滴响。 牛建军刚要开骂，就看到况衡从车上走下来，他走到牛建军跟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慕陆陆一看是况衡，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连忙说：“况衡哥，能不能坐你的车去趟镇上。” 况衡立刻说：“我就是要去镇上，看这伤的，先上车，我先给处理一下。” 况衡在部队没少受过伤，对这种也是轻车熟路。 牛建军自然也认识况衡，只不过接触的少，年龄差的多，况衡在水疙瘩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候总觉得况衡好看，净仰望了。 现在更好看了，一股子硬气。 况衡看了牛建军一眼说：“这是牛家老二？” 牛建军愣头青一个，这时突然羞蔫了，“是，衡哥。” “呵，长大了这是，看起来打架也是溜啊。”况衡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和我练练？” 牛建军隔着衣服似乎都看到了况衡那一股腱子肉，没敢吭。 况衡拔腿就走向车前，一转头，看着三个人还愣在原地，喊了一句：“还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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