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放一早就嘱咐牛建军,家里没人能去帮忙。因为麦收,供销社这几天忙的不成样子,他和牛建国都腾不出空来,家里就只有牛建军能去帮忙了。    牛建军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他在家里也没事,自己家里又都是非农业户口,没有地,农活自是不用干,不如去帮忙。    牛建军就属于那种痞,但又有义气的那种,村里谁家有困难都能见他在人家家门口晃悠,一个大光脑袋吧,看着是挺瘆人的,其实看的时间长了,也没那么不顺眼。    牛建军一手牵着一个,牛乐已经六岁了,牛奔比慕思远大半岁,四周岁,三个人走过来,牛奔立马叫了声大舅、小舅,牛乐也叫了声大舅,只不过看到只比他大两岁的慕八宝后,没有叫小舅,哼哼了一声,就算是带过了。    慕思远看见牛建军过来,在她的记忆里,牛建军的影像是模糊的,她对牛建军只有儿时的记忆,只记得他对大家都很好。但后来的事,慕思远完全没有了印象。    慕思远上一世的记忆极其少,除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她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不是那些年一氧化碳吸的太多了,临死前,她都是迷糊着的。    牛建军走过来,把两个孩子往地边一支,说了声,婶儿,我来帮忙了。    王西珍脸上堆着笑,“好好,你看,家里也没什么劳力,还得麻烦你。”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牛建军说,说完他就拿过王西珍手里的镰刀,“婶儿,这活太累了,你年纪大了,甭干了,我和慕伍哥很快就能干完。”    慕伍指着布袋里的饼说,“吃了吗,要不要吃点。”    牛建军不作假,一看有烙饼,知道在水疙瘩,慕家做饭的手艺和他们的颜值成正比,立刻说:“那我就吃点。”    慕伍赶紧递过去一个,牛建军接过来就塞进嘴里,嘴里叼着饼,含糊的说:“吃着不耽误干活,我先干着,哥,你吃完再来。”    王西珍腿疼的毛病犯了好久了,尤其是阴天下雨的,从脚踝到膝盖就没有不酸痛的地方,光是站着都觉得腿上没劲儿,更别说再干活了,她就坐到田垄上,把慕思远抱在怀里,看着两人干活。    王西珍闲着没事儿,就和牛建军唠起来。    “建军啊,你这结婚也有几年了,怎么花儿那还没动静?”    花儿就是指张花,牛建军的老婆。    “嗨,谁知道呢。”牛建军一边收麦一边说。    “是,这都是送子娘娘给送的,急不来,说不准哪天就有了。”王西珍连忙道。    “婶儿,这事儿急不得。”    牛建军说完嘿嘿笑了几声,王西珍继续唠:“不过咱们村谁不知道,牛家老二娶了个村花,是最漂亮的。我看那张花吧,也喜欢,就是俊啊长的。”    这次牛建军不接话了,过了半天才说,“她那叫什么好看,和我白兰嫂子一比就差远了。”    这边刚说完,牛建军就差点打自己的嘴。    白兰的名字在慕家是大忌,没人敢提,也没人愿意提。    慕伍正吃着饼,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着,他连忙看向慕思远,只见慕思远正坐在王西珍的怀里,脸色都没变,和刚刚一样。    慕八宝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个牛二啊,可真够二的。    牛乐和牛奔也都不玩了,眼睛一齐看向慕思远。    慕思远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她眼睛看向蹲在地里干活的牛建军,想象着此刻他那张脸,肯定说完话就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就连他头顶上的空气都泛着尴尬的气味。    “叔叔说的是我妈吧,她好看吗?我怎么觉得她没有我二婶和我大姑好看呢。”    慕思远倚在王西珍怀里,不急不忙的说。    慕伍立刻看向慕思远,“你知道?”    慕思远立刻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奶奶,爸爸,还有大姑和小姑,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必要知道!”    “嗨,你这孩子,这话是从哪里学的,还会用这些词?”牛建军从麦田里探出头来。    慕八宝坐在一旁不愿意了,“哼,这人都有了,就把我给落下了。”    慕思远转头看向慕八宝,“哦,还有我小叔。”    好像有人念她,白兰眼皮跳了几下,又打了两个喷嚏,这一惊,连带着身边睡熟的小宝宝身子也抖动了起来,惊着的孩子抖了起来。    孟飞走进卧室,正好看到孟冉在抖,连忙走到床边,拿手轻轻拍了几下孩子,孟冉很快就安稳了下来。    孟飞无声的问白兰:“怎么了这是?”    白兰小声的回了,“我打了个喷嚏,吓到了。”    孟飞没说话,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才对白兰说:“她睡着了你就下去吧,一直在这里待着算怎么回事?”    白兰点点头说:“你先下吧,我换件衣服。”    孟飞看了一眼白兰,眼睛里流露出不满,“换什么衣服好好的。”    “汗湿了。”白兰吐出三个字便转过头去看熟睡的孟冉,一直等孟飞走出卧室门才把别扭的身子转过来。    孟飞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白兰终于放下了心。    关于她的以前,孟飞仅仅知道白兰是下过乡,但具体是在哪里下乡,孟飞却从来没问过。    这种问题似乎被他忽略了,或者他本人认为并不重要,所以结婚两年多,孩子都有了,孟飞也没再想着问过。    人往往都是如此,被外表所迷惑,关注的也往往都是一些浅显的问题,不愿意往深究,或者说不敢深究,生怕破坏了心里最绚烂的美好。    白兰也没想过,她原以为隐藏在身后的故事永远不会在北京,这么大的城市被人发现,直到结婚那天的婚礼,她见到了况衡。    这个世界是真的大,大到你想偶遇到某人可能要耗尽几年甚至一生都不得见;这个世界也真的很小,小的你一抬头,他就站在你面前,带着你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扑面而来。    况衡已经离开了部队,正式下海了。他和王静静做起了夫妻档,开了一家货运公司,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过的美好又安稳。    今天也是从国外考察回来,带了一堆的东西给孟飞,况衡的爷爷和孟飞的爷爷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况衡被从水疙瘩接回来后,就一直和孟飞一个大院里住着,直至两人都成了家搬出了大院,但还是经常联系,关系亲密。    白兰一听说况衡要来,吓的眼皮一直跳,她特别怕见到况衡,就是因为婚礼上,她和孟飞一起去敬酒时,况衡突然问了一句,“嫂子是不是以前见过?”    况衡用的疑问句,说明他也拿不准,白兰浓妆看不清脸色,只是轻声道:“好像没有。”    “哦。可能是认错人了 。嫂子倒是很像老家的一位。”    孟飞端着酒杯意气风发,“大衡子,你想套近乎躲酒吧,来,别整虚的,你嫂子是北京人,哪里成了你老家人了,快,快举杯。”    说到底,况衡被接走的时候白兰还没下乡,所以况衡并不熟悉她,只是有一次过年回村送年货,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就是这么个模样,秦女告诉他,那是慕伍刚娶进门的媳妇儿。    况衡没有多看,只是哦了一声。    也就那一眼,况衡再见白兰,只觉得熟悉。    今天况衡又来了,带着王静静还有两个孩子,来家里做客,顺便送了一堆国外带来的稀罕物。    白兰借口哄刚刚一岁的孟冉睡觉便上了楼,她实在不愿意面对况衡,怕接触久了,况衡突然会想起来什么。    在楼上躲的时间长了,孟飞就不高兴了,他气哄哄的上楼来请,请完了一甩手就离开了。    孟飞对白兰颇有微词,还是从结婚初夜开始的。    他对白兰的印象完全都来自白树的一张嘴,见到之后,也完全臣服在白兰的外表下,可结婚那晚,孟飞突然感觉不太对。    “这,不对啊。”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