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太离奇,阮璃脑海中一片混乱,不明白令迟月这是怎么了。    但他的吩咐她是记着的,阮璃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默念完一道法决,引了一簇火苗在指尖。    暖黄色的火苗在她的指尖窜起的瞬间,照出令迟月还未能从惊涛骇浪中完全平息的面容,阮璃清楚的看到他额角挂着薄薄的冷汗。    她将手中火苗作剑诀一引,火苗飞出,精确的落在蜡烛的烛芯上。    房间终于再度被照亮,阮璃松了口气,对令迟月道:“你还好吧?”    令迟月看上去很不好,浑身在轻微的战栗,仍旧大口大口喘息着,神色惊惧而不安。     他寝衣的衣结松散了,露出他胸口一片沾着汗迹的滑腻肌.肤。他皮肤很白,像是羊脂玉,脸色也苍白。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被雪白的寝衣一衬,整个人都像是虚浮的没有温度,却又胸腔一下下的起伏着,紧蹙的眉和染着冷汗的面庞,让人见之揪心。    他闭上眼,像是在努力镇定,片刻,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重新睁开,脉脉看着阮璃道:“阿璃,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    阮璃心头一阵愧疚,明明是她熄灭烛火的行为让令迟月受到刺激,怎么反还要令迟月向她道歉。    她摇头道:“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忘了吹灭烛火……”她顿了顿,神情疑惑而肃然,问道:“迟月,这是怎么回事?”    “坐。”令迟月还握着阮璃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拉到了旁边。他抬起另一手,将帷帐撩开些,一边道:“近来有些忙,晚上睡觉太安静了反而不踏实,干脆制造点声音。”他指了指那个漏斗和铜盘,显然就是他刻意制造出的声响。他又看向那粗大的红烛,“且也要亮着灯火,我才能安心入睡,不然总觉得不踏实。也没什么,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阮璃不太相信令迟月的解释,他从前明明好好的,怎么就养成这样奇怪的习惯了?要在亮光和声音中才能入睡,并且还开着房门……    令迟月侧首注目阮璃,澹澹而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阮璃道:“三更半夜吧,我也不清楚,我睡不着随便走走,见你这边连着多天都亮着光,就进来了。”    令迟月眼中熠熠,桃花眼眨了眨,如温柔含情似的:“阿璃,虽然我不忍心批评你,不过你也太随便了吧。你看,我们两个虽然是朋友,但男女有别。你就这么直接进来了,也不怕我没穿衣服?”    阮璃一怔,到底是姑娘家,被令迟月这样打趣,不由得脸上发烫,抱怨道:“谁让你开着门的?我还以为你没睡!你现在怎么这样,哪有人睡觉还将门大敞,也不怕进了贼!”    “嗯,是进了贼。”令迟月煞有介事的笑看阮璃,“还是个清雨梨花的女贼,美到让人不忍移目的那种。”    阮璃无语,眼波中闪过一抹不驯,瞪了眼令迟月,顺便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恍惚间觉得这样的令迟月过于暧.昧,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迟月你继续休息吧,我也回去了。”阮璃站起身,将帷帐拢了拢。    令迟月笑问:“这就走了?不多坐会儿?”    阮璃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休息。”说罢就不再多言,免得令迟月等会儿越来越清醒,反倒休息不成了。    离开令迟月的院子,阮璃回望那敞开的门和里面流泻的暖黄烛火,皱了皱眉,一双眼透露出幽幽沉沉的心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只手是方才被令迟月抓过的,手上残留着一层冰凉的冷汗。那都是令迟月的汗,粘在阮璃手心,犹若蜗牛爬过,刺痒又滑腻。    他在被她惊醒的时候,是有多恐惧无措,才会出这么多冷汗?    尽管他方才言笑晏晏的和她开玩笑,但她能猜到,他多半是强撑着露出不碍事的样子。    阮璃闭上眼,又想到方才诡异的种种。她心中疑问,令迟月在这三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养成那样奇怪的习惯?就像是极度害怕黑暗无声的环境……    心里挂心令迟月,阮璃后半夜睡得不是太好。还好第二天没什么事,她得以在国师府中待着。    阮璃出了珍璃堂,便朝着陶然的院子走去。    她想知道令迟月到底是怎么了,问令轶是不会有结果的,令轶只听令迟月的话。那么余下的人里,就只能问陶然和晏北了。    怀揣心事,阮璃没有看路,心不在焉的走到陶然的院子门口。忽然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什么巨大的虫子从树叶上行走过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沙沙声。与此同时,一团阴影落在了阮璃的身上。    她回过神来,见自己被笼罩在庞大的阴影中,不觉抬头看去。    这一看,惊得阮璃心口狠狠弹了弹,差点呼出声来。    蜘蛛!面前竟然是一只两人高的大蜘蛛,在朝着她发出桀桀的声音,那巨大的口器一开一合,极其慑人。    阮璃应变能力也强,见此立刻飞身倒退,在半空中一连从腕中滑出几十枚铜钱,朝着蜘蛛的八条腿和肚子犀利的打过去。    随即她掐了个法决,召唤出一把青色的火焰剑,持剑朝着大蜘蛛飞去,速度快的近乎看不见。    她像是一只打着旋的燕子,贴着地飞入蜘蛛的肚子下面,狠狠一剑划开它的肚子。    燃着火焰的剑锋将蜘蛛的肚子烧成一片青黑色,焦痕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蜘蛛全身蔓延。    蜘蛛的动作一下子就迟缓了,身躯左右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阮璃刚意识到这声音不太像是动物的,倒像是机关……这时就听见陶然激动的嚎啕:“呜哇!我的八王爷!阮姐姐你怎么可以下手这么重!”    阮璃听言,忙一手撑地,身子在蜘蛛肚子下转了个圈,从另一个方向飞出,轻巧的落在陶然面前。    陶然正瞪着眼睛看着蜘蛛,无比心疼似的,眼角隐隐含泪,仿佛要哭出来。    阮璃看了眼那蜘蛛,蓦地就明白过来,不能置信道:“这蜘蛛是你做的机关兽?”做的和真蜘蛛简直一模一样,而且,怎么还有蜘蛛的皮毛?    陶然看着摇摇欲坠的蜘蛛,已经急的忘了去抢修,捂着脸嚎叫:“呜呜哇!我不过是特意加了层仿真的外皮,让八王爷看起来和真的蜘蛛一样,没想到阮姐姐你竟然、竟然……呜呜呜……”    “八王爷?”阮璃挑了挑眉,这大概是蜘蛛的名字吧?    她拍拍陶然的肩膀安慰他,接着快速默念法决,执火焰剑在自己身前画了张道符,朝着蜘蛛身上拍过去。    青色火焰组成的道符,在接触到蜘蛛的一刻,就将蜘蛛身上的余火和焦痕慢慢的化去。    陶然透过五指缝隙,看见他的八王爷正在被阮璃治愈,这才放低了哀嚎声,放下双手,盯着八王爷看。    阮璃从前在那道门里偷师,学了许多道术,不但擅长高强度花样百出的速攻,还能对机关兽进行修复治愈。    她加快诵念法决,不出片刻的功夫,就将蜘蛛所受的损伤统统治好。    那庞大的蜘蛛伸展了下八条长腿,长腿上的仿真茸毛轻刷过阮璃的脸,有些刺刺的恶心感,阮璃不太习惯的避开身子,看着那大蜘蛛爬到院子角落处的空地上,趴在地上,默默的开始休息了。    “呼——”陶然如释重负的叹气,拍着胸口,连连道:“还好还好,差点以为八王爷会废掉。”    阮璃无奈,也怪她没有一眼认出这只蜘蛛是机关兽,才搞出这么个乌龙,害陶然虚惊一场。    阮璃赔罪道:“是我的错,不过陶然,没想到你的机关术长进这样大,都能做出如此大型的机关兽了。”    提到这个,陶然脸上便犹如旭日照大地,熠熠生辉:“是啊是啊,阔别三年,阮姐姐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我的机关术提升了很多,迟月哥哥也给了我很多指点!说起来,迟月哥哥还真是个全才,什么都会。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还达不到这个水平呢!”    他说着就骄傲起来,兴奋的指着那边休息的大蜘蛛,邀宠似的向阮璃笑道:“阮姐姐,你看我的八王爷做得吓不吓人,威不威风?”    阮璃实话实话:“的确很唬人,想必威力也是不错的。”她想了想,又问:“只是,为什么要给它取名叫八王爷?”放眼当今皇室,亲王一级总共有七位,陶然给蜘蛛取名八王爷,不免有种不敬皇室的感觉。    陶然到底是个沉溺机关术的少年,脑子里没那些弯弯绕绕,他笑嘻嘻道:“有八条腿,就叫八王爷!”    阮璃好笑:“那怎不叫八公主?”    陶然一本正经:“公主听起来不及王爷威风!迟月哥哥和晏北哥哥都说八王爷这个名字好!”    阮璃无奈,好吧,她是不懂这几个男人的品味了。因此只得笑了笑,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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