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璃怔怔落下泪来,滚烫的眼泪几乎烫伤她的心智,她喃喃:“我可以救庐陵王么?”    肩膀被令迟月的手轻轻覆住,带着一点力气,稳稳的按着,像是在安抚她、劝慰她:“不要自责,阿璃,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今上虽然手段令人不齿,但庐陵王身处那样敏感的位置还不知自保,也实属教人没辙。”    他的笑有沉甸甸的温暖,安抚她的心:“阿璃,你就是气性太好,面对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还这样忧思,如此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道:“你选择不入宫为后,的确是很正确的决定。宫里人心繁复善变,多得是这样的明枪暗箭,上不得台面,却又处处置人于死地。还是当国师好,至少和我们几个在一起,可以少接触那些脏东西,免得恶心。”    阮璃哽咽着,泪眼朦胧,长长的叹息一句:“谢谢你,迟月……还有陶然和晏北,谢谢。”    下午的时候,阮璃随令迟月去探望了庐陵王。    庐陵王犹如一根即将烧尽的蜡烛,躺在床上,虚弱如棉絮似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带走他的性命。    阮璃按照令迟月的嘱咐,没有对庐陵王施以援手。令迟月说,卫玄临给庐陵王下的慢性毒.药没有解药,即便现在让庐陵王知道真相,也只会令他情绪激动,加速他的死亡。    阮璃没有质问令迟月这两年对庐陵王的袖手旁观,他毕竟是渤海令氏的家主,他有他要保护的东西,不能轻易把自己卷入帝王和亲王的争斗中。    很快,第二天到了,阮璃整备妥当,在国师府正厅会合了其余三人,共同赴梧桐镇。    令轶作为令迟月的跟班,自然也要跟过去。只是此次除了令轶之外,玫箬居然也在正厅站着,缠着令迟月带她去梧桐镇。    令轶从来不给玫箬好眼色,语调里满满的都是嫌弃:“我们不是去踏青,是去办差,你一个拖后腿的凑什么热闹?”    玫箬恼恨的剜一眼令轶,傲然道:“你不也是拖后腿的吗?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令轶哧一声道:“我跟你怎么能一样,我可是要照顾少爷的!”    “我也可以照顾令相啊!我入府不就是为了伺候令相来的吗?”玫箬振振有词。    这种场合下,晏北是不会说话的,只会板着冰山般的脸,静静看。    陶然笑着道:“玫箬姐姐,我们出门都是打打杀杀的,很危险。你去,要是死了怎么办?”    玫箬脸色一白,咬牙道:“你们斗法的时候,我会离得远些的!”又依依看着令迟月,语调娇软如弯了几个弯,楚楚可怜的乞求:“奴婢到底是令相的人,令相要出远门,奴婢一定要随侍在侧。令相就带上奴婢吧,奴婢保证不会拖后腿的。”    阮璃倒是无所谓带着玫箬,是她自己要去,如果出了事,也是她自己倒霉。只是,玫箬这个行为让阮璃不太舒服,玫箬是卫玄临的眼线,她这样紧紧跟着他们,明摆着是卫玄临对他们十分不信任吧。    在得知庐陵王被下毒一事后,阮璃不觉对卫玄临又生出一层隔阂来。她甚至心寒的想,若是卫玄临对她没有爱意,说不准哪天也会给她下一剂慢性毒.药吧。    玫箬还在求令迟月,眼波盈盈,无限凄婉,甚至抬起一双柔嫩的小手,欲扯住令迟月的袖子。    令迟月在她即将触碰到他衣袖的前一刻,不着痕迹的将手负后,笑吟吟问各位:“你们看呢?”    令轶道:“少爷别答应她,烦死。”    陶然道:“带着她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万一死了,还得我们给收尸。”    晏北无言。    阮璃漠然:“随便。”    “好吧!”令迟月像是终于被玫箬求得松了口,眼中微光一转,道:“那玫箬你就跟着去吧,看你东西都收好了,不让你去也太不给你面子是不是?”    玫箬欣喜,正要道谢,令迟月蓦地语调一冷,警告道:“生死由命,后果自负!”    玫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刚刚蓄起的欣喜神色散尽了,脸色如冬日枝丫上的雪,白的清透。    梧桐镇地处京郊,距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骑马只要一个上午就能抵达。    六人快马加鞭,赶到梧桐镇。    傍晚时分,几人在距离梧桐镇最近的一家客栈里,点上些小菜,一起用晚饭。    他们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梧桐镇,并且入了镇中,调查详细情况。    眼下几人坐在靠窗的一桌,透过窗户,能望见远处梧桐镇的剪影。    阮璃还记得他们下午进入梧桐镇的时候,整个镇子人去楼空的萧条模样,很是苍凉。    全镇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阮璃进了几间民宅调查,发现里头的器具有打翻的、摔破的,还隐隐可见有镇民慌张出逃的迹象。    房间的墙上甚至有血迹。    而最让阮璃毛骨悚然的是,整个梧桐镇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那血味仿佛均匀的分散在镇子的每一处,无孔不入,却偏又找遍了全镇也找不到一块尸骨。    那么多活人,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这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阴邪的气息,也怪不得地方官员不敢接手,而是直接上报卫玄临,请求国师出面处理。    眼下,几人在梧桐镇寻觅一下午也没能找到有用线索,只得来到这家客栈,暂且住下,再继续调查。    阮璃环顾客栈中的人,小小的一座郊野客栈竟然坐满了人,而这些人基本上白天的时候也都出现在梧桐镇,据说是来寻宝的。    之前令轶和其中几人交流过,那些人说,他们是听闻从皇陵跑出的血玉龙纹辟邪出现在梧桐镇,这才来的。毕竟那辟邪价值连城,哪怕只是得到一块碎片,也能拿去黑市上换许多钱。    阮璃思考片刻,对陶然道:“让你的机关信鸽把这事递给下头的人,叫他们快速查清楚,是谁最先散布这样的消息,引来寻宝人的。”    陶然颔首,“知道了。”    再看那些前来寻宝的人,穿着打扮无一不是玄门中人。    相较之下,反倒是阮璃几人的打扮最和玄门沾不上边,奇巧的掩饰了几人的身份。    阮璃正在吃一碟胭脂鹅肝,她指上鲜红的蔻丹似一朵朵蔷薇怒放在指尖,动筷子时,纤细白皙的手指随之翻来覆去,蔻丹在透过窗子照来的明亮阳光下,艳丽夺目。    桌子那头摆着酱肉肘子,阮璃伸长手臂去夹,袖口自手腕滑落寸许,露出一截莹然皓腕,腕上的缠臂金碰着赤金手镯叮咚有声。    她穿着一身艳烈逼人的红衣,红衣如火,便映衬得肌白如雪,有种说不出的窈窕莹润。    她绾得是妇人髻,满头乌髻只斜插一支娇艳玫瑰,雪白脸上红唇如焰,螺子黛点远山眉,两颊酡红的胭脂明丽妩媚,一眼看去浓妆逼人,分不清人与花谁更娇艳。    她故意打扮成这样的,一个年轻妩媚的少妇,媚眼生波,冰肌雪肤。看起来特别像是哪家纨绔公子的美妾,且还是从青楼里赎出来的那种。    阮璃可谓是将打扮成什么便像什么气质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既然她扮得是美妾,那纨绔公子自然就是令迟月了。    他一袭云白交领衣裳,手里持着面无纹折扇,百无聊赖的扇着。墨发以发带半束,披在身后,腰间坠宫绦翠玉,嘴角一抹吊儿郎当的笑色。那双桃花眼中波光粼粼,眼尾魅惑的上挑,俨然就是个沉迷美酒佳人的风流公子哥形象。    晏北一身黑色劲装,重剑不离身;陶然书童打扮;令轶和玫箬看着就是小厮和丫鬟。    于是这一行六人在众人的眼里,就是游手好闲的富家郎君携着娇滴滴的美妾,带着保镖书童和小厮丫鬟,集体出游来了。    这样的变装对他们来说,是做惯了的事。毕竟身份特殊,又是秘密来执行任务,自然是越市井越好。    阮璃用筷子夹那酱肘子肉,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酱肘子滑的不行。    她无奈的挑了眼角,打算放弃,令迟月一筷子就夹起一块好肘子肉,放进了阮璃的碗里,笑眯眯道:“宝贝吃吧。”    阮璃笑了笑,尽量笑出一个美妾该有的笑容,只是心中勉强,心跳的快,都是被那发梳一事给影响的。    令迟月倒也不忘做戏做全套,扭头斥责玫箬:“蠢笨丫头,傻了不是?还不快给本少爷的宝贝布菜?”    玫箬嘴角抽了抽,不情不愿的伺候起阮璃来。    这时有邻桌的客人吆喝:“我说掌柜的,那梧桐镇里到底有没有血玉辟邪,还有镇里的人到底哪儿去了,你天天在这里开客栈,总该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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