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历来改朝换代,有政权交接顺利的,自然也有不顺利的。 重景帝当年继位时就很不太平,上代皇帝宣明帝有两位皇后,先皇后为左皇后,也就是重景帝的母亲。 宣明帝继位时左皇后已经去世,于是就有了新的李皇后。 李皇后有儿子,被封为齐王,和重景帝相差六岁。 重景帝因嫡长而封为太子时,齐王时年十七岁,六岁的差距……也就不算什么了。 后来宣明帝去世,齐王和重景帝争夺皇位失败,齐王死于政变当日,而和齐王一起造反的韩国公自然也被诛于当场。 动手的恰恰就是如今的镇国公。 不过有趣的是,韩国公因为卷入皇位更迭而死,但他儿子,也就是当时的韩国公世子云铮却站在了重景帝这一边。 最终功过相抵,重景帝未曾因韩国公追究云氏,只夺走了韩国公的爵位了事,同时重景帝又任命云铮为兵部尚书。 之后云铮奋斗多年,因军功得封韩泾侯,出镇安西都护府,倒也基本洗去了当年的罪责,重得荣耀和尊荣。 只是新任韩泾侯和镇国公有杀父之仇,这笔账是怎么也不可能抹平了。 韩泾侯云铮比镇国公谢长风大六七岁,早早成婚,自然儿女成群。 若是谢宁真的要嫁入韩泾侯府,看年纪倒是只有韩泾侯世子的嫡长子合适。 可问题是,谢宁的辈分不对啊! 要是谢宁真的嫁给韩泾侯的嫡孙,那镇国公岂不是成了韩泾侯的女婿了? 谢宁根本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什么会同意这种婚配。 谢宁沮丧不已,她问镇国公:“父亲,女儿只能二选一吗?” 镇国公说:“目前来看,是的,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目前来看?”谢宁敏锐地发现了盲点。 镇国公:“嗯,除了韩泾侯,你还可以选择前任北庭都护府大都督明远侯的儿子,不过我知道他儿子,他就是废物和鹌鹑,明远侯府乱的不行,你要真嫁进去,我估摸着过几个月我就要收尸了。” 谢宁:收尸? 镇国公看出了谢宁的疑惑,他混不在乎地说:“你肯定会忍不住的,八成会一枪全部捅死明远侯的小妾们的。” 谢宁:“……………………” “再说了,因为等西域那边的局面彻底清晰,再到朝堂吵出个章程,再到西域那边派遣使者入朝,我估摸着要等到年底了。” 还处于醉酒中的镇国公笑眯眯地对自家女儿说:“宁丫头,这种事最快也有一年的缓冲余地,也许等到了明年年初,西域各部叛乱,你就不用嫁过去了,直接带兵过去平叛就行了。” 谢宁:“……………………” 她的表情几乎扭曲起来。 “一年?” 那岂不是明年才会面对此事? 镇国公呵呵笑:“是啊,从西边传消息到京城很慢嘛。” 从西边到京城,京城讨论,再传回西边,再到西边异族自己窝里斗,斗完了再派人入朝觐见,皇帝接见,朝中讨论此事等等,一连串下来最少也要耗费一年以上。 镇国公在军中多年,袍泽遍天下,消息自然也极为灵通,如果说重景帝还需要镇边大都督的奏折和密探传来的消息为依据,那对镇国公来说,就真的是…… 唔,寻常走礼送干货时,都能接到天南海北的消息啊~ 谢宁被气个仰倒。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夜深了,父亲早点休息吧。” 镇国公不满地嘟囔:“我本来都要睡了,是你这丫头坐不住,非要将我闹醒。” 谢宁的唇角微微扭曲,她一言不发,欠身行礼后,利落地走了。 镇国公摇摇头,脸上再无叹息无奈之情,他摇头晃脑:“还是年轻啊,没点定性。” 随即他倒头就睡,一夜好眠。 谢宁回到自己院子,生了一会闷气。 不过很快她就重新平复了心情。 跟着这样思维天马行空的爹,谢宁的耐性和定性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谢宁默默思索起来。 和亲西域异族,或者以公主之尊下嫁韩泾侯府,出镇西域? 亦或者掀翻明远侯府?和赵老侯爷正面怼上?再或者是带兵进入西域平叛? 谢宁想的头疼,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太遥远,以前只需要带兵打仗,听从军中上级将领的命令即可。 现在她跟着父亲回朝堂,却再也不是边疆的一个小小校尉,而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 又恰逢此时太子大婚,太子今年十九岁,大婚后在朝臣眼中就是成人了。 所谓成家立业,太子地位越发牢固……难道陛下是在辅导太子,为太子铺路吗? 谢宁想着想着,她今早和镇国公一起回京,忙碌了一整天,此刻终究还是累了,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镇国公刚回朝,暂时无事一身轻,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去府衙点卯。 第二天一大早,等谢宁起来洗漱完毕,来到前院校场时,就看到自家父亲已经早早起来晨练了。 宽大的校场中,镇国公手握银枪,身姿灵巧移动,一根银枪使得是游龙惊鸿,翻飞起舞,入目皆是银白,眼花缭乱,气势惊人。 谢宁立刻清空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她闭上眼,宁心静气,随即开始做热身运动。 她穿着黑色劲装,长发扎马尾,因常年练武,身高比同龄女子要高一头,此刻站在场边,如一株翠竹般挺拔。 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谢宁抬脚一勾,旁边架子上的银枪嗖一下落入她手中。 谢宁手握银枪,压低身形,足下发力,一身厉喝:“我来也!” 一大一小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刘公公站在场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镇国公这女儿根本就是个假小子。 谢宁身边的婢女瑞雪和瑞露同样换了训练服,瑞露默默活动手脚,瑞雪笑着对刘公公说:“刘公公,咱们一起跑圈吧。” 刘公公:??? 等等,跑圈? “是啊,咱们府上的人都要身强体壮才行,每日晨练绝不可废,若是晨练没时间,那就要进行晚练。” 瑞雪笑眯眯地说:“刘公公是要晨练呢?还是要晚练?” 顿了顿,瑞雪补充:“晚练的话,您就要和辰叔还有府上亲兵们一起训练了。” 刘公公:“………………” 是早上跟着面前两个婢女一起跑圈,还是晚上跟着一群虎狼之兵跑圈? 这还用问吗? 刘公公立刻露出笑容:“咱家自然是要晨练的。” 该说这刘公公不愧是宫中大太监的干儿子,反应极快:“瑞雪姑娘稍等,咱家立刻去换衣服过来。” 说完,刘公公一溜烟,跑了。 镇国公和谢宁练习的时间不长。 谢宁毕竟是女儿家,还未长大,力量不足,镇国公更多地指导女儿各种战斗技巧。 一场大汗淋漓的晨练下来,谢宁只觉脚下发虚,一步也不想动了。 谢宁身边伺候的嬷嬷过来,直接抱着谢宁回院子沐浴,留下瑞雪瑞露以及刘公公像是死狗一样跑圈。 刘公公早已点亮了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神技能,自然也看到谢宁被一个面容普通的嬷嬷抱走。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嬷嬷本身就在谢宁身边伺候,昨日分配时,好像去了厨房。 就在刘公公胡思乱想之际,辰叔突然出现在训练场,他在训练场边等了一会。 谢宁体力不支,但是镇国公还能继续练啊~ 直到镇国公意犹未尽地收枪,辰叔连忙上前禀告。 “老爷,晞少爷来拜见您了。” 镇国公眼睛一亮,他大笑起来,随手将银枪一甩,咔嚓一声,那银枪就自动落入校场边的架子上了。 “走走走,好久不见那小子了!” 林晞忐忑不安地等着。 他是谢宁的同父异母兄弟,比谢宁大半岁,若按照虚岁来算,他已经有十六了。 定国公去世后,林晞虽未成年,定国公这个爵位依旧落在了他的头上。 因主家无人,林晞又太过年幼,定国公府就关门过日,除了三节两寿,再无半点动静。 林晞因林氏怀孕时动了胎气,又是早产,胎里先天不足,没法继承定国公衣钵,更别说跟着镇国公习武了。 镇国公怜惜这个早年过继的儿子,就厚着脸皮拜访京中大儒长孙先生,请长孙先生收了林晞为弟子,打算让林晞走文官的路子。 林晞虽然身子骨不太好,脑子却挺好使。 十岁考中童生,十三岁考上了秀才,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算是京城内诸多国公府长辈口中的别人家孩子,深受一些二代纨绔弟子嫉恨。 昨日林晞在国子监上课,傍晚时听说父亲回朝,他立刻找舍监,使了些银钱,请了半天假,回家小住。 今日一大早,他就带着节礼过来请安了。 不过明面上,林晞已经和镇国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 他只能说是来拜访姑父,心情也是极为辛酸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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