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一愣，怎么突然扯到我？想挑拨离间吗？连忙上前一步挽住凌忘仙。 凌忘仙咳了两下，掩饰自己的脸颊发烫，又不想挣开月牙，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已示安抚。又定定地看着宋子恒，“你想问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吧，何不亲自找她要答案。” “人妖结合是不会有结果的，为天道所不容，这个道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求结果，但求无悔。”其实凌忘仙自己之前在这个事情上都有过迷茫，但此时被别人说出来，他反而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想也没想，便说出了这八个字。 宋子恒看向窗外，良久轻声道：“我只希望嘉宁能幸福。” 月牙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终于抑制不住了，问道：“你和嘉宁郡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嘉宁，是这具身体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这具身体？” “是的，如你们所见，我不是人，我原身是竹精，而这副身体，只是一个容器而已，它的主人，已经过世多年。” “什么意思？宋子恒早就死了？你附身在他身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潜进宰相府又有什么目的？” “宰相府有什么能留住我？我至始至终在意的，只有一个嘉宁。”只要一提起嘉宁郡主，他面上就有暖暖笑意，病容也不那么明显。 “我不懂了，你和嘉宁郡主有什么渊源吗？还有宋子恒是怎么死的？” “二位不如先在府上住下，改日我与你们从头说起，现在嘉宁还在外面，我不想她久等。” “你说的都是片面之词，我们怎么相信？”虽然月牙已经被他说动了，但人会演戏，妖也会演戏，不得不防。 “你们不信，大可现在诛杀我，反正我如今也没有还手之力。” 月牙迟疑了，她望向凌忘仙，后者更坚定，“不必改日，我们在屋外候着，等她走后再来问你。” 屋外，月牙问凌忘仙：“你觉得这个竹精值得信任吗？” “我只能肯定一件事，他命不久矣。” “唉，这件事，先不要跟嘉宁郡主说，我看她对宋子恒用情至深，不知道刺激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屋内，宋子恒被嘉宁扶着站在窗户边，他手指向皇城后山的方向，“嘉宁，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大哥哥？” “记得，他是嘉宁的救命恩人，一辈子也不会忘。”嘉宁想起那日，虽然记忆模糊，但还还记得一个温雅俊秀的大哥哥背着她一步步下山。 宋子恒闭上眼不说话，嘉宁以为他不高兴，连忙说：“不过嘉宁心里，只有子恒哥哥一个人。”说完偏过头，面上发烫，不敢看他。 “嘉宁，你很讨厌妖怪对吗？”他睁开眼，没有一丝情绪外露。 “当然，豺狼妖害死我母妃，如果不是有大哥哥救我，我也被吃了。我不止讨厌，我恨死妖怪了。子恒哥哥，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她脸色一变，“那两个人说宰相府有妖怪，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的病也是妖怪害的吗？你不要瞒着嘉宁。” 宋子恒拉着她手坐下，“没有，你不要乱想，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 “不要提不开心的往事嘛，子恒哥哥你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是在后园的竹林玩吗？我们好久没去那里走走了，你答应我你要快点好起来。” “那嘉宁也答应我一件事。” “一万件都答应~” “如果，如果我死了，嘉宁也要好好活下去，要找个好夫君，儿孙满堂，安享晚年。”宋子恒知道嘉宁烈性，如果他出事，嘉宁很可能会做傻事，但是他又自私地不想告诉她真相，不想被她讨厌。 嘉宁眼中蓄满泪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别哭，”终究是不忍心，“我只是做最坏打算，”他拭干她眼角泪痕，“嘉宁刚刚已经说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答应就答应，但是子恒哥哥不会死的。”她赌气得扑进宋子恒怀里，什么矜持都抛到了脑后。 “傻……怎么可能有人不死？”宋子恒抬手想回抱她，抬到一半，终是垂下了，笑着说道。 “就不会死！” “好好，不会死。” 宋子恒看嘉宁的每一眼都像最后一眼，他愿意用千年妖力来换与她的多一刻相处，但终究是，人妖殊途吧。 嘉宁出来时，对月牙二人说：“子恒哥哥给你们说好话，你们得罪本郡主的事本郡主就不追究了，但你们要是再像刚刚那样吓唬我子恒哥哥，我饶不了你们。” 她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月牙凌忘仙面面相觑，总觉得郡主对她的子恒哥哥有什么误解。 这次，宋子恒很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是真是假，交由他们二人自己判断。 他本是深山中的一根青竹，有幸修炼成精，又在人世间游荡数十年，最后看中相府后院清幽，兼风水绝佳，而在此处落脚，因此与年幼的嘉宁还有宋子恒结缘。 稚童可爱，两小无猜，他见了也心生欢喜。一日，听路过的相府下人讲，嘉宁郡主和她母亲被妖怪给掳走了，他连忙出去寻，只是赶到的时候，王妃已经遇害，嘉宁也吓昏在地。 他打败了豺狼妖，背着嘉宁下山，期间嘉宁迷迷糊糊醒来，还以为自己死了，青竹是天上的神仙，说了许多傻话。 青竹耐心地安慰她鼓励她，但是经此事后，嘉宁不复往日的活泼，再加上玩伴宋子恒病重，她脸上笑容更少，来探望他后，时常一个人到竹林来哭泣。 但生死有命，宋子恒福薄命短，与嘉宁缘浅，终是没熬过去。青竹不忍见嘉宁伤心，将妖灵附着在宋子恒身上，延续他的生命。 真正的宋子恒早就已经入了轮回，与嘉宁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其实是青竹，嘉宁爱上的也是青竹。 “那你现在？”月牙见他一脸油尽灯枯之相，实在不解。 “从我进入人身那刻起，就意味着放弃了修炼，还要耗费妖力维持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该说，你是一个好妖吗？” 青竹苦笑，“我算什么好妖，我断不了对嘉宁的眷恋，明知人妖殊途，明知天命难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宋子恒要再死一次，嘉宁又要再伤心一次，我其实什么都没改变。” “我们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青竹摇摇头，“我活不过三日，二位不必白费力气。你们想知道的事我已尽数告知，现在我想和姑娘你单独说几句，不知道可不可以？” 凌忘仙出去后，特意离得远些，以免不小心听到。 “这位道长可真是位君子。”青竹说。 “呆子才对。”月牙想到两人平日相处，不觉想笑。 “恕我直言，这位道长对你情根深种，一眼便能看出，但是你好像并不爱他。” “你想做什么？”月牙警觉。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只是同为妖，想给你一个忠告，人妖相恋，种下的都是苦果，希望我和嘉宁所受的苦不会在你们身上重现。” “不会的，我不会和他相恋。” “那你留在他身边，这更加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清楚。”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什么是玩火自焚。” “你顾好你自己吧，你现在妖气波动大，不知道会招来什么，这几天我会和忘仙留在相府。” 被月牙说中了，还真招来了东西，但却是三日后，青竹将死之时。 昔日豺狼妖被青竹重伤，在山中养了十年，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青竹寻仇，亲手杀了他。青竹的气息，他记得深，又恰逢这个时候，轻易就找到了相府。 月牙同凌忘仙与他展开搏斗，青竹只能眼睁睁看着，呼吸越来越吃力。 豺狼妖凶狠，但并不是两人合力的对手。 嘉宁郡主到的时候，只看到屋内地上狼妖的尸体，和床上气若游丝的青竹。“子恒哥哥，你…你怎么样？”她上前捧着他的脸泣不成声。 “嘉宁，别哭，眼睛会痛。” 嘉宁回头恶狠狠怒道：“你们说，我子恒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们没保护他，害他被妖怪所伤！” “嘉宁，是他们救了我，不要怪他们。” “我听你的，我不怪他们，你不要死。” “嘉宁，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他抚着她的头顶，恋恋不舍。 她哭着使劲摇头。 “你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会，找个好夫君，疼你，爱你，子子孙孙……好好…活下去…”青竹的手滑落...... 嘉宁将他的手执起，置于她脸颊，“子恒哥哥，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以后都会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许给嘉宁的承诺没有做到，嘉宁也不要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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