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薛婧婷走后，从原先交叉路走出两个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的男子看着薛婧婷消失的方向对身边的男人感慨道：　　　　“儿媳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　　　　旁边的男子微微弓了弓身子，低声道：“小的听闻少夫人性子变了不少。”　　　　“是啊……”说着便摇摇头朝顾言书房走去。　　　　而此人便是薛婧婷的公公、顾言的父亲——顾青。　　　　顾青对薛婧婷这个儿媳没有程氏那么多的偏见，他与程氏也是成亲近八年才得长女，又过了两年得了顾言。　　　　他总觉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时候到了子嗣自然就会有，没必要强求太多，且薛婧婷知书达理、孝顺公婆、不与人为恶，虽然性子太过高冷不讨人喜，但他在生意场上见惯了那些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在看薛婧婷只觉得她的至纯至性难能可贵。　　　　*　　　　书房中的人都聚集在了床前那个须发有些发白的大夫，在他未诊断完毕前，房间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夫捏着有些发白的山羊胡，仔仔细细的给顾言把脉，反复检查、询问了大约一刻钟，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顾少爷身上的伤倒是不碍事，只是脑部是经过外力撞击，造成颅内血块凝滞，继而记忆混乱。”　　　　顾言惴惴不安的看着半晌，生怕这个大夫是什么杏林妙手悬壶济世的名医，继而看出自己的装病，但听闻那大夫所说，觉得他实在太看得起古代的医术了，不由的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程氏听闻，脸色白了白忍不住面露苦色：“大夫，那可有什么办法恢复？”　　　　大夫走到药箱边拿了纸笔，边写边道：“我先给你们开些药，按时吃着，吃完这个疗程约莫就好了，到时再来请我复诊。”　　　　程氏听闻，皱成一团的面容总算有些松动，忙不迭的唤道：“梅香，带大夫下去领赏！竹香，拿着方子快去抓药！”　　　　顾言忍不住眉毛跳了跳，怎么觉得这大夫忽悠人的成分比较大？刚想说些什么，可身上的伤口又有些疼，只能放松的微眯着眼看着天花板让自己好受些。　　　　他本来就是强迫自己醒过来的，又在大夫诊治的时候强打着精神，现在没事松懈下来只觉得全身疲乏，身上又到处疼了起来。　　　　“表哥……”　　　　少女娇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是趴在自己耳边吹热气似的。顾言抬了抬眼皮之后又完全闭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女人不好。　　　　这是顾言从原主那些记忆中总结出来的。　　　　虽然长相动人、身材惹火，在府里下人们的口中都是交口称赞，但他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人，看久了就像是她那张脸不是她的。　　　　倒是在【顾言】记忆中的妻子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顾言】此人有个特征，他对所有见过的人都是过目不忘，连记忆中的样子都是清清楚楚没有模糊，可唯独就是这个人，【顾言】最亲近的人，始终都犹如蒙上一层纱幔，模糊的让他看不清。　　　　怎么说呢，就像是在现代的一个美女图片被打了马赛克一样。　　　　程芊芊看着顾言爱答不理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出的他眼中的厌恶，让她突然觉得原本还有希望事情都随着顾言的这个眼神而烟消云散。　　　　不！怎么会没有希望？明明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她唾弃自己这种不思进取的想法，随即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换上一副委屈至极要垂泪模样，细声细语的在他耳边道：“表哥可有哪里不舒服？告诉芊芊，芊芊可以帮你的……”　　　　顾言心里诽谤：你不要在在我眼前晃悠就是帮了大忙了！　　　　程芊芊看着顾言久久没有回应，略有些尴尬的红了红脸，继续道：“表哥若不是嫌弃芊芊笨手笨脚？”说这话时她还特地高了几个音调，引得旁边嘱咐丫鬟的程氏侧目。　　　　还有完没完？顾言躺在床上总觉得耳边的柔声细语异常聒噪。　　　　程芊芊期待的看着面前的俊朗青年睁开了狭长的凤眸，如墨般的眸子在她身上落了一眼，只那么一眼就让她心里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看着顾言准备起身，立马就要上前搭把手，却被他倔强的避过，只是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程芊芊先是有些害羞，躲闪着他的目光，后来发觉顾言一直没有移开视线，也只好含情脉脉一脸红晕的迎上他的目光，谁知顾言的目光此时直接越过了程芊芊，看向不远处的程氏，沙哑着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开口：“娘……好吵啊……”　　　　程氏疑惑的看着顾言的脸色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开始有些干裂，几缕碎发挂在鬓边，十分潦倒，原本神采焕发的俊朗少年变得如此憔悴不堪，程氏十分心疼并没有做他想开了口：“为娘这就让不相干的人等下去。”　　　　程芊芊听闻，表情立马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儿，知道顾言是说自己也只能讪讪的起身对程氏福了福身子：“姑母，表哥既然醒了芊芊这颗悬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芊芊在此多有不便，先告退了。”　　　　程芊芊走后，程氏也看出了些端倪，忍不住对着顾言苦口婆心道：“芊芊可是个好姑娘，你看，为娘这手里这莲花帕子就是她亲手绣的，这绣工可是好得很呢！再说她还经常帮为娘排忧解难，替我省了不少事呢……”　　　　顾言心里一排黑线闪过，面上却只能附和道：“娘，您说的是，芊芊的确是个好的，正好言儿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顾言在程氏接话前又抢先一步的开口：“言儿有个同窗勤奋好学、品行端正，年龄也比言儿要小上几岁，现如今已经是秀才功名，还未成家，要不由言儿做媒让两人结为秦晋之好？您意下如何？”　　他一时着急，竟然忘了要装失忆的事情，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才发现自己说的究竟是有多么不妥，可话已经说出，没有在收回的道理，只能心虚的看着程氏的表情希望她不要生疑。　　程氏没有想的那么深，听着顾言在哪里自说自话了一大堆，忍不住噗呲一声捂着帕子笑了出来，继而摇了摇头：“为娘还以为你遭逢此难变了性子，谁知道还是这么迟钝呐！”她用一种“你真蠢”的目光看着顾言，顾言忍不住眉毛跳了跳，又听程氏继续道：“芊芊的心思可都是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呢……若是言儿你愿意……”　　　　顾言正要想怎么岔开话题，就听见一阵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响：“夫人！你在和言儿胡说什么！”细细听来那声音还带着些薄怒。　　　　顾言循声望去，看见一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头戴四方员外帽，身着棕红色丝绸长衣，嘴角边留着一抹修饰的十分整齐的八字胡，末端处还微微上翘。这来人正是【顾言】的员外老爹顾青。　　　　顾言看着原主的老爹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恭敬的叫了声：“爹。”　　　　在【顾言】的记忆中，顾青还是比较明事理的，只是碍于“男主外，女主内”不便插手家里的事罢了，但若是程氏做的过分了些，他便会站出来提薛婧婷说上几句话。　　　　这说上几句话的作用也能让薛婧婷未来几个月少不少麻烦。　　　　程氏听闻自家夫君过来了，立马敛了爪牙在一旁不在多言，而顾青则难看着一张脸对程氏道：“夫人你这是要让芊芊做小？”　　　　程氏一听以他们几十年的夫妻心下一沉就知道顾青已经有些生气了，只能打着马虎眼：“只不过是随口提提罢了……”　　　　“哼！随口提提？”顾青深知发妻的性子，白了她一眼继续道：“芊芊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你就在人前如此败坏她的名声，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顾言听了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顾青也是不愿意程芊芊进门，这样下来就能有些周转的余地。　　　　可程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忍不住着眉头：“老爷，我可是真的喜欢芊芊这丫头，她没有娘家万一出嫁而被夫家看轻可是我们的不是了，所以才想让芊芊和咱们成为一家人……再说了，芊芊的生辰八字可是顶好的宜子……”　　　　“夫人！你若是真的喜欢芊芊，为她打算，找个日子将她收为义女便是，等以后她就是咱们的女儿，咱们便是她的娘家，出嫁的时候再给芊芊添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程氏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看着发妻的样子，顾青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一下子肯定消不掉她的心思，但也能起到一些作用，让儿子和儿媳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好过一些。　　　　顾青不在和程氏说话，转而慈爱的看着顾言，眉眼间难掩对他的关心：“言儿可好些了？”　　　　顾言微微倾了倾身子，聚成了个拳放在嘴角咳了咳，用虚弱的语气对他道：“劳父亲挂念，大夫说言儿身上已经好多了，只是约莫是伤了脑袋，有些人有些事记不大清了……”　　　　顾青听闻皱了皱眉头，连忙问道：“大夫怎么说的？可有大碍？”他看的虽然是自己独子，问的却是在一旁的发妻。　　　　说着程氏又抹了抹眼泪：“大夫说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妨不妨事……”　　　　顾言又咳了咳，摇了摇头：“没有娘说的那么严重，忘记的只不过是些琐碎小事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老师传授的功课心里是越来越清楚，言儿倒觉得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