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虞僵住,下面于力还在唠唠叨叨。    她不动声色,猛地侧身往旁边坠落,直直摔倒在阳光下。    “然后在网上当过几天水军,嘴巴是积了点口业,但是这——我去!”于力一抖,施虞重重摔到了他面前。    “不是,姐啊,你看看,小学生都知道不要随意攀爬,摔了吧?”于力数落着。    施虞快速爬起来,一把揪住于力的衣领子将人干脆的扔了出去,跟着自己一跃而出,向前几步,又回头。    阿鸾还趴在原本的地方看着她,她回走几步,将窗户缓缓合上。    于力还躺在地上哎哎叫,施虞拖着他走远,“回答问题。”    于力摸着屁股,“哎唷,姐啊,我的裤子都快被磨破了!回答问题?我不是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吗。”    施虞一脚踢过来,“说的全是废话,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于力,二勾于,力气的力!”他急忙一缩脑袋,跟着回道。    “你们一行四人,除了你之外,另外三个人都是谁?”她眉目沉沉。    于力挠挠头,“姐,原来你不是那邪。教的啊,咱们不都是犯人么。”    他身子一歪,盘坐在地,“不过这个邪。教是真厉害,竟然是真的穿越,连鬼都是真的,诶,可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你说咱们会不会是被他们用了催眠了,然后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连你也是我的幻想?”    他神色认真的看着施虞,试探着伸手去摸她的小手。    施虞冷冷看过来,抬脚将他的手臂踢回去,“回答问题。”    “行行行,我说我说,您别动手啊!疼得这么厉害,也不像做梦。”他搓着手臂,委屈的嘀咕。    “我也不知道太多,就头两天,我被邪。教抓到一个白色房间,叽里咕噜给我定了一大堆罪名,然后光芒一闪 ,啥也不清楚呢就在这个世界了,醒过来就躺在棺材里,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我爬出棺材,闪电下,清清楚楚的看见,土里伸出来一只手!接着是那一片坟地,全是手在往外扒拉!”    于力惊惧的瞪大了眼,咽着口水,“我,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知道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横冲直撞的就到了不远处一个小酒馆里头。”    “然后里面有四个人,我叫哥的那个模样的人给了我一碗酒,我喝了就缩到墙角去了,然后……”    于力攥紧了手,不停地舔着嘴唇,额际也渗出了汗。    “然后钱哥,就是一天到晚缩着脑袋的那个,他以为我是鬼,当时很混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是酒馆小二的那个人,他杀了当时的高楼成了现在的高楼,也就是我们四个人中说话最多个子最高的那个,我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易容的那么像,就很奇怪,那个仆人竟然啥也没说,明明他还阻止主人被杀,结果等主人被杀了吧,他竟然跟着那个假主人了,钱哥和我当时都吓蒙了,我们想走他不让,也不杀了我们,非要带我们来这个鬼地方。”    “他说我是什么菜鸟新人,好歹有点用,但只要我不听话他就杀了我,你说我就一普通人,我敢说什么嘛我,这儿连衙门都没有,更不要说法律了。”    于力呲了一把鼻涕,跟着喘了口气,“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那个……你听懂了吗?”    施虞抱起笸箩,“你走吧。”    于力急忙跟上来,“姐啊,你别介啊,我这咋敢回去啊,昨晚高楼带着我们来这鬼宅,结果当时为了抓小鬼,就把我扔出去了,小女鬼似乎挺怕我的,就躲开了,他抓了人家儿子跑了,把我一个人扔那不管,昨晚我被挂在梁上的两女鬼吓了一夜,又冷又饿,差点没死咯!”    “你说就是鬼都比这人讲道义,都没吃了我——”他正手舞足蹈的控诉,施虞猛地侧身。    “挂在梁上的两个女鬼?”她蹙眉。    “额……好像是?我这也不敢细看哪。”于力拍拍胸口。    “还有什么细节?”施虞又问。    于力咂咂嘴,贼兮兮一笑,“姐,我倒是想起一点儿细节,不过,你看,我这目前可没地能去啊,高楼那儿我是不敢回去的,这人太可怕了,我要是活着回去,这不是找死吗?而且我还和您打了照面,您说,要是他也逼着我讲讲您,多不好?”    施虞眯起眼,心中微微思量,“我可以暂时要你和我住在一起,说吧。”    “昨晚我们来的时候,那小女鬼把钱哥叫爹!钱哥怂,后来醒了,两小鬼都叫他爹呢。”于力凑过来小声道。    施虞面上神色无波,指尖捏紧了边框,大沟村这么多男人不见,第一个出现的反倒是女鬼的男人。    “你醒来在一片坟地,现在还找得到吗?”    “啊?”坟地?这大姐思维跳的有点快啊,于力讨好的帮她抱过笸箩,“这我哪儿记得,当时黑灯瞎火的,电闪雷鸣,我就记得逃命了。”    “哦,对了,闪电的时候倒是看见很奇怪的,那里的树都很奇怪,全是弯弯曲曲的。别的我实在想不起来。”    两人回了二妞家,二妞对男人来了自己家表示欢迎,并没有过多追问,欢欢喜喜的做饭去了。    于力惊吓一晚上了,躺在二妞安排的炕上就睡的人事不知。    施虞走进厨房,淡淡笑着递给二妞柴火,看着她在火光映照下红通通的脸。    “二妞,我去见了守护者大人。”    “噼啪”柴棍发出声响,二妞含笑的唇角拉了下来。    “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施虞没在意她的表情。    “大人说了什么?”二妞看着灶膛冷声道。    “她说她好恨,她好冷,她和女儿先后吊死在横梁上,没人管她们……”她放慢了语调。    二妞手不可见的一抖,施虞指尖一点,按理说以二妞现在的模样判断,当年阿鸾三人死的时候,她也就三四岁吧?根本不记事,更何况,这种事,大人一般不会让孩子知道,但看她的样子,似乎知道很多。    “而且她还要保护村子里的人,一直被困在那,不得善终,还有那些行尸扔黑狗来害她,她死了十几年了,好痛苦啊。”    “二妞,原来村子里还有行尸?”她语气幽幽,并没有含几分害怕,“或者说,熊人就是行尸?是村子里……消失的男人!”    这个世界是小村行尸,但是偏偏一直没有行尸出现,她早就觉得奇怪,所以前夜在亲眼见过熊人以后,加上后来在木案上发现的端倪,她心里生出大胆的想法,或许,熊人就是行尸。    昨晚那个熊人高大健壮,明显是个男人,加上他进出村落然后逃跑,其中表现实在太过熟悉村子,她这才想着诈一诈二妞。    “胡说!”二妞扭曲尖利的声音乍然响起。    “那些恶心的男人就该死!只可惜,这鬼地方有邪,让他们死了还不安生!”她状似癫狂。    “可是阿鸾也死了——”施虞还想再问,二妞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知道她的名字?”说完她又怔怔松了手,靠着墙喃喃自语。    “不是我们的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没逼她,是她自己要去的,她自己干了不要脸的事儿,我们被困了这么多年,什么错都该过了,她不能怪我们,她杀了那么多男人,我男人也死了,她没脸,她有什么资格怪我们?我们被她逼成这样了!”    施虞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轻声问:“那……死掉的那些人,是不是被埋在弯曲的树下?”    二妞定住,缓缓转过头来看她,突然狠狠攥住她的衣领,“闭嘴!都说了不要管,不要问!……好好活着不好吗?”    施虞扯开她的手,“好好活着?每天吃的那些肉,白天黑夜都不敢出门,连说话都没有人理会,永远出不去这个地方,哭笑都不自主,这是好好活着?”    二妞张张嘴,“你连这些都知道了?”    “我不瞎!”施虞沉沉道。    “所以,这些年,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应该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每天这样得过且过不是吗?”施虞扶住她的肩膀,话语带着十足蛊惑。    “我今年三十一岁了。”二妞语气平静,“但是我停留在十七岁十四年了。”    “我们这个村子一直就很穷,土地贫瘠,每年冬天甚至能饿死人,男人有点本事的都出去闯了,一去,几乎就没有回来的。”    “十四年前,隔壁打仗,赶上兵患,到处都是病啊灾的,有一群人就翻过回龙山,逃关过来。”    二妞掐紧了手背,细微的颤抖起来,“翻山越岭的逃难,那年正赶上饥荒,树皮都吃光了,没吃没喝的,到最后,女人孩子都被丢下了,来到这儿的,就剩一群饿成活狼的男人!”    “大沟村全是老弱妇孺,你说,你能想象,面对一群为了活命什么都干过的男人,连妻儿都抛弃的男人,你说,是什么结果?”    她们只有女人小孩和老人,远离城镇的荒野山村,那是一段不能言语形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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