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齐国的皇宫，座落在京都东郊。　　　　当初开国皇帝建起这座宫殿的时候，特意请了高人指点。　　　　连用多少片瓦都是那位高人定下的。　　　　郑佑安身着四爪云龙，走在去往奉先殿的路上。　　　　硕风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大意。　　　　毕竟……　　　　这里是皇宫，规矩多，他怠慢不得。　　　　有太监在前头引路。　　　　时不时提醒着郑佑安该往哪边走。　　　　其实，这皇宫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有什么不熟悉的？　　　　只不过，他不是坐在那个九五之尊位子上的人而已，因此，也就成了皇宫里的客人。　　　　“安亲王小心台阶……”　　　　“皇上就在前头等着您……”　　　　这是重生之后，郑佑安第一次踏足后宫。　　　　平日里早朝，都是在武英殿，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这后宫谁也出入不得。　　　　郑佑安边走边欣赏着宫中美景。　　　　这里……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小时候，这里没有这么气派恢弘，也没有这般的奢华。　　　　以前用的都是普通的瓦片，如今用的全是琉璃瓦，镶了金泊的那种。　　　　雕梁画栋，无一不是能工巧匠们的心血。　　　　自打开牙建府之后，他就住到了安王府，然后娶了王妃。　　　　很少再来这里。　　　　“回皇上话，安亲王到了。”　　　　那太监来到一身明黄色的九五之尊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惊扰了正在喂湖中锦鲤的天子。　　　　“嗯。”　　　　天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郑佑安便急忙掀起长袍，跪下去：“臣弟参见皇上。”　　　　当今天子是他的四哥，见了天子，焉有不拜之礼？　　　　天子拍拍手，将手上沾的鱼食拍掉，转过身来看向跪在地上的郑佑安：“平身吧。”　　　　露出来的牙齿比他身上的皇袍还要鲜亮上几分。　　　　郑佑安恭恭敬敬起身：“谢皇兄。”　　　　躬着身子退到一旁，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　　　　重活一世，再浑也知道：君臣有别。　　　　披上那明黄色的五爪蟠龙之后，他就是这天下的霸主，而他……　　　　同样身为皇子，却只能俯首称臣。　　　　上一世，就是这个笑的如此灿烂的哥哥，毫不犹豫的让人砍了他的头，将安亲王府满门抄斩，没有半点的惦念兄弟情份。　　　　天子走过来，指了指一旁的石桌，“坐吧。”　　　　郑佑安恭恭敬敬的道谢，在天子坐下之后，这才选择了北边的石凳坐下。　　　　“谢皇兄。”　　　　简简单单的开场，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谢”字。　　　　这便是命。　　　　眼前的皇兄笑的和蔼又可亲，就连替他掸衣裳的动作都是那样的亲切自然，却在杀他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替他求情，这个皇兄却始终没有讲半点情份。　　　　“六弟。”　　　　天子唤他。　　　　郑佑安垂下眼睫，盖住所有情绪，让人瞧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皇兄但请吩咐。”　　　　太监奉上茶盏，那一袭明黄色的天子抿了一口茶，待到宫人走远了，才道：“六弟，朕听说你府中的四夫人没了？”　　　　天子坐在凉亭里，背后是白花花的阳光，照着那明黄色的袍子，闪得郑佑安的眼睛有些疼。　　　　“回皇兄话，是的。”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到天子耳朵里的，只明白一件事：天子对于安亲王府的事情都知道。　　　　也许……　　　　是太仆寺的那位少卿告诉他的吧。　　　　郑佑安只能这么想。　　　　天子点头：“一个小妾而已。”　　　　言外之意：一个女人，身份卑微，用不着放在心上。　　　　郑佑安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出声。　　　　“六弟，这件事，沈策已经递了折子上来，你觉得朕如何处置好？”　　　　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管理天下事，自然想知道他的意见。　　　　“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朕不应该过问太多，但……”　　　　“沈策的折子既然呈了上来，这事也已经上报刑部，总归是要给个说法的。”　　　　郑佑安坐在那里，细白雅致的指尖捏着茶盏。　　　　青花瓷和他细白如玉的指尖摆在一起，相互映衬，无端又给他添了几许风雅。　　　　天子看着那一人、一手、一盏，微微蹙眉。　　　　不过……　　　　那表情一闪而逝，快到郑佑安不曾察觉。　　　　若是上一世的郑佑安，一定会说：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埋了就是，大不了以庶妃之礼安葬她。　　　　然而……　　　　这一世的郑佑安不一样了。　　　　因为上一世太傻，做事只凭着自己的性子，从来不问对错，也不问是非，才落得个全京都百姓都恨他的下场。　　　　当时，安亲王府被抄的时候，文武百官里有求情的，但老百姓却是怨声载道，根本不管这些。　　　　沈眉香的事情，往小了说，是安亲王府的家事。　　　　可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沈策都上折子了，刑部也知道了此事，他又岂能再装聋作哑？　　　　见他一直在盯着那青花瓷的茶盏发呆，天子又道：“你若是不想麻烦，朕就给沈策一道旨意，让他不必管你府中的家事。”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郑佑安合了合眼。　　　　“臣弟请皇上允许沈大人彻查此案。”　　　　“虽然沈眉香是个女人，那却也是一条人命。”　　　　“朝廷有律法在，臣弟不想为了自己而罔顾纲常。”　　　　天子显然没想到这个混世魔王弟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哟，咱们郑家的混世魔王几时变得这么懂事了？”　　　　郑佑安虚假的笑笑：“还不是皇兄调、教的好？”　　　　“平日里，皇兄总是教导臣弟：要遵纪守法，要礼贤下士，臣弟是皇上的弟弟，万事自然应该以皇兄为楷模。”　　　　上一世，百姓对他的恨还历历在目，郑佑安不敢轻忘。　　　　这一世，他低调做事，小心做人。　　　　“既如此，朕就允了那沈策去你府中查清四夫人的死因。”　　　　＝＝＝＝　　　　白露跟着春梅来到正琳斋才知道：除了沈眉香之外，郑佑安的大小老婆们都到齐了。　　　　王妃坐在主位上，身旁围着五个女人，齐刷刷的盯着她。　　　　这是要三堂会审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