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晚是个反应慢半拍的人。具体表现为:吃热食前从来不知道要吹一吹,一口下去,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再过三秒,鼓起的腮帮子里才开始火速进行咀嚼运动。像只小仓鼠一样,边咬边嚷嚷着“烫”。  所以,她身边的人如果有什么异常表现,她绝对不是能一眼看出来的人。  譬如现在。  直到沈鹿鸣开口问她:“你没觉得今天班上有什么不对?”  许星晚才注意到大家今天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而且等她放眼望过去的时候,那些原本偷瞄着她的同学立马都转开了视线。许星晚很困惑,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哪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沈鹿鸣从一进教室坐下就总感觉有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让他浑身不自在,连新买的史书都看不进了。后来他才发现这些目光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他旁边这位。  许星晚认真想了想,想不起来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人注目的事情。  一班的教室一直都很安静,即使是课间也没什么人吵闹。许星晚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扫视着班里的同学。正在大家不知道她要干嘛的时候,许星晚试探着问:“我昨天忘记给大家发英语作业本了吗?”  “……”  教室里一片寂静。  她自己也回想起来:不对啊,自从那次忘了去办公室拿当天回家要做的习题册,导致第二天全班都没能交上英语作业后,发英语作业本的事就由沈鹿鸣代劳了。  “难道是今天的作业没收?”  也不对啊,昨天根本就没有布置英语作业。  “那还有什么事?”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班里仍旧是一片寂静,沈鹿鸣见她苦恼的样子,准备直接帮她问清楚。这时一位女生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女生名叫郑意婵,身材纤瘦,五官清秀,扎了马尾。在他印象中,郑意婵平时不太爱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独自抱着本书在学习。  郑意婵将目光投向许星晚,认真又直白地问道:“学委,你是不是跟苏曜住在一起?”  许星晚大大的张着嘴,眸光里的惊讶展露无遗。  她对这样的问题始料未及,当下的反应落在郑意婵眼里,答案昭然若揭。  郑意婵又问:“你是因为他这学期才没住校的吗?”  许星晚还惊讶于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苏曜住在一起的,现在又听她这么问,忍不住心虚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就想知道你们现在是不是在交往?”郑意婵也不再兜圈子,挑明了说道。  班里的气氛更微妙了,许星晚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  虽然她想。  “可是你们两每天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最重要的是,你高一高二都是住校,苏曜一来突然就搬回家住了。你们这算是什么样的关系?”  梁诗尔听见郑意婵的话,也有些吃惊。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林雪,林雪接触到她的视线,立马将头转开了。梁诗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耳边又传来郑意婵的声音。“算了,这问题我不应该问你。”  郑意婵突然朝梁诗尔这边的位置走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正在打游戏的苏曜。  苏曜一直戴着耳机,对周围的动静一无所知。这是他课间的固定活动了,仿佛隔离在班级之外,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梁诗尔看出郑意婵的意图,拦在了她的面前。“学委都否认了,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吧。”  郑意婵却质问:“梁诗尔,你是哪边的?”  梁诗尔道:“这年头住在一起能代表什么,上纲上线就没意思了。”  苏曜一局游戏结束,终于摘了耳机。  郑意婵注意到这一幕,绕过梁诗尔,径直走到苏曜面前。  她朝苏曜镇定自若地开口:“新同学,有个问题能不能请你回答一下?”  苏曜眼风扫过来,竟让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大家都想听他会怎么回答。  他懒懒道:“说。”  郑意婵单刀直入地问:“你跟我们学委什么关系?”  许星晚越发看不懂了。“她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  沈鹿鸣说:“前车之鉴。”  “嗯?”  “你不用知道。”    针对郑意婵先前那一连串的质疑,苏曜只回了一句:“谁说住在一起就是交往?”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他。  不知是谁问了句:“你的意思是,你们没在一起?”  “不然呢?”  “不管怎么样,你对我们学委没那个意思是最好的。马上就是保送考试了,离高考也只有不到三百天的时间。你虽然不想学习,但请也不要影响大家。”郑意婵一板一眼的对他说:“尤其是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要招惹我们学委。”  苏曜把脑袋靠在墙上,环胸,痞里痞气地说:“真有意思。”他指向许星晚。“她看上去像我喜欢的类型?”  他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瞧不上许星晚的意思,一班学生却不乐意听了。  “说什么呢,我们学委哪不好了?”  “就是,你以为她瞧得上你吗。”  ……  事情渐渐开始失控,陆续又有几个同学站出来,对苏曜表示不满。苏曜倒没想到这些人对许星晚有这么强的拥护心,他只能理解为地域审美差异。  他也懒得解释,只道:“我不喜欢呆的人。”    许星晚很丧!  丧极了!  以至于肖让找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心思躲他。  亭川学生宿舍楼后面有一条隐蔽的林荫小道,平时鲜有人来。所以许星晚住校时,最喜欢来这里晨读。后来她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会过来坐一坐。  肖让看见她时,她正坐在休息椅上,耸拉着个脑袋,如同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比熊。  肖让一句:“许星晚,听说你跟苏曜住……”在一起,怎么回事还没问完,语气瞬间一转。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许星晚看都没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道:“没有。”  “那你怎么这副样子?”肖让往她旁边一坐,拍着胸脯道:“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还没什么是你让哥解决不了的。”  许星晚终于抬头,喊了他一声:“肖让。”  肖让都做好了要听她倾诉的准备,满眼期待地望过去。就见许星晚眸光闪动,一脸真诚地对他说:“你可以安静一点吗?”  肖让:“……”    同一时间,梁诗尔把林雪叫到校外的小餐馆,责问她对班上同学说出苏曜和许星晚住一起的事。  林雪承认。“是我说的,可你告诉我的时候也没说不准告诉别人啊。”  她还让简嘉作证,简嘉不愿卷入两个人的口舌之战,选择去饮水机那给她们倒水。  梁诗尔听了这话更生气了,林雪又道:“再说,我还不是想帮你确认下他两的关系嘛。你也知道咱班那些人对许星晚的保护欲,当初肖让追她追到班上来的时候,哪次不是被咱班的人赶出去的。如果他们知道苏曜和许星晚有什么苗头,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结果你也看见了,他两不仅现在没在一起,以后更没可能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高兴才对?”梁诗尔并不买账。  林雪见她真的生气了,不以为然道:“这不一举两得的事情吗,我搞不懂你在气什么?”  梁诗尔生气的原因当然是林雪擅自把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不仅给当事人添了麻烦,还把她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鬼知道当苏曜听到郑意婵的问话后,下意识地望了她一眼时,她是什么心情。理亏,甚至于百口莫辩,只能解释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是我传出去的……”  但细究下来,事情的源头,还是在她。  是她先告诉了林雪和简嘉,才让对方有机会说出去。  “而且,根本不需要你去确认,我早就知道他们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苏曜从来没藏着掖着自己跟许星晚的关系,他那天说完两人住在一起后,梁诗尔接着就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是亲戚吗?”  苏曜对亲戚这个词并不理解,听了梁诗尔的解释后才挑明许星晚的姑姑是他爸现在的妻子。  这层关系任谁听到都会觉得错综复杂,所以梁诗尔虽然当下也是十分震惊的,但是后来跟林雪、简嘉聊到苏曜和许星晚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事时却没有提到这层关系。不过是觉得这涉及到了人家的隐私,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    肖让最后还是拉着许星晚去了校门口的甜品店,他能成功说动她的理由只有一个:草莓奶昔。  “随便点,让哥哥请你。”  许星晚只点了杯草莓奶昔,不加牛奶,她自己买的单。  肖让说:“别啊,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你是真想把我一棍子打死啊!”  “肖让,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星晚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肖让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一路追着许星晚问:“谁啊?”  许星晚并没有回答他,他追问了半天,同时在脑海里搜索所有可能的人选。过了一会,肖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卧槽,不会是苏曜吧?”  提起这个名字,许星晚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苏曜那句“我不喜欢呆的人”一直在耳边盘旋,想忘都忘不了。  她忍不住问肖让:“我是不是很呆?”  “啊?”  “就是反应很慢,很……嗯,让人很郁闷。”  “哪个混蛋说的?”  许星晚纠正:“他不是混蛋。”  肖让彻底不淡定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苏曜?”  妈的。  许星晚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肖让从她的眼神里,一下就确定了。  “卧槽!卧槽!卧槽!竟然真的是苏曜!”他忍不住骂道:“那傻逼哪里好了?”  “哪都好。”  肖让吐血,指着自己说:“比我好?”  “嗯。”  “你喜欢他?”  “嗯。”  “妈的,我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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