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祁指了指公寓外的商务车,“你能帮忙看着车尾箱吗?楼上箱子剩不多了,我很快搬完。”    单悦翎手脚无措,尴尬地说好,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整颗头都在发热,此时脸蛋肯定红得像个西红柿。    甄祁侧侧身,从裤袋里拿出车匙,交给单悦翎,教她对准车尾箱按一下,单悦翎素来做事爽快,二话不说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坚定不移地往他的车走去。    甄祁远远喊住她,她抽风似的愣在原地。    大学时男同学都很能藏住心思,不轻易亲昵地喊女生的名字,偏偏他自开学伊始,恃着学生委员一职,当着大家的面,唯独喊她名字,只喊末尾两字“悦翎”,导致她被笑了一个学期。    这时,他又自来熟地喊她“悦翎”。    她心猿意马地回头去,抬眼将他现在的模样印入脑海。与记忆相差不大,依旧长得很帅。    大一军训时,大家在篝火晚会玩转瓶子游戏,有个女生问:“谁是我们班的班草?”瓶子飞快地转,无数个轮回之后,不偏不倚指向她。她一时愣住,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个个男生都带着军帽,帽檐压得低,只露出双眼睛,连额头都没见过,谁知道谁是校草?    同宿一个屋檐下,睡了两晚,便结成联盟的糖糖在旁边拽她的衣尾,指了指她对面那个嘴角有一对小酒窝,亮晶晶的双眼正全神贯注看着她的男生,小声提示:“甄祁,甄祁,甄祁!”    糖糖提醒了她,这个男生在军训第一天争做领队,是他们班唯一自报家门的家伙。物以稀为贵,现下无人不知,他的名字就叫“甄祁”。    顷刻间,单悦翎像挖到宝似的,指着他说:“甄祁。”    了解过程的人都知道这是纯瞎指的,错碰错,却指对了人。开学之后,女生群里聊过一阵“甄祁热”,说他是他们届最帅的男生,无人能敌。    眼前人穿着蓝色上衣亚麻长裤,全身修长,皮肤还是那么白,白得让女人羡慕,眼睛还是那么亮,亮得好似里头藏了星星,小酒窝依旧清晰地挂在嘴角两侧,散发迷人的光彩。现在的甄祁,比从前更刚毅,更自信。    不是所有人都能往越来越好的方向成长,正如植物并不是一年胜一年,长出越来越多的甜果实。可是,甄祁不同,他是受到眷顾的天之骄子。    谁不羡慕长相无挑剔,天赋异禀,又肯苦干的人?    他微笑着,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如果累了,坐车上去。”    单悦翎点头,回报一笑,“知道了。”    杂七杂八的东西总算搬完,糖糖坐在副驾驶位上,大呼:“万事开头难啊,真想租个仓库,找叮当借个任意门,瞬间转移道具,那就完美了!”    单悦翎坐在后头,跟杂物堆融为一体,不声不响地看着手机,刷了一遍又一遍,都快刷破屏了,怎么还没到珠光丽影会所?    等到达会所,由于工作人员还没上班,三人又逐一将物料和道具搬进宴会厅。糖糖忍不住吐槽:“甄总,你毕竟是公司老板,底下人多,能调两个身强力壮的来做苦力吗?”    甄祁点点头,两手抱胸,想了想,打了一通电话。    没过多久,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还带了两个送外卖的小哥来。    单悦翎和糖糖都没点外卖,而且现在才8点,早餐吃完没多久,怎么可能就点午饭了?糖糖跑上前去问:“你们走错厅子了吧?我们没点……”    漂亮女人垫高脚尖,朝布板后露出的人头喊了声:“老板!外卖小哥来了!”    单悦翎和糖糖相互对视一眼,不是很明白,甄祁丢下锤子,跑过来解释:“这是我秘书,我一时半会只想到她相对有空,所以把她叫过来了。”    糖糖循着这条思路想去,恍然大悟,激动地说:“你通过点外卖,找来这两个临时工,我猜得对不对?甄祁,你跟从前一样聪明!”    甄祁谦虚地笑,秘书小姐连忙递出手帕和水,甄祁随手将水塞给单悦翎,再抽出另一瓶给糖糖。    见救兵到了,三人终于可以歇一歇。糖糖尽显唠嗑本性,跟甄祁打得火热。单悦翎躲在糖糖身后,借糖糖的身子藏住自己,跟甄祁拉远距离,却也默默留心他们说的话。糖糖聊了些同学近况,母校近况,G城这几年的变化。    将所有物料都准备好之后,糖糖和甄祁上控制台调试音响设备与舞台的灯光效果,单悦翎将纸皮箱统一搬到暗房里,绕去布景台,在签名板上画了几个卡通人物,涂了些水粉,盖了个七彩手印,还画了个签名。    白皙的纸上顿时有了些生气。    “功底比从前好多了。”    熟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单悦翎没有回头去看,盯着白纸上的笔尖绕着她的签名,最后位置定在左边,洋洋洒洒地勾勒曲线。商业人士的签名,都是乏味的,但甄祁从前是他们当中的第一名,艺术功底犹存,把签名写得像藏宝图,乍眼看去像萌萌的小猫,细看局部,一条活泼的鱼儿跃然纸上。    “猫抓鱼?”单悦翎欣喜地说。    甄祁笑出声来,“被你看出来了。”温柔的声音像悦耳的钢琴伴奏,每个音符都能洗涤心灵。单悦翎提醒自己,只是因为太久没听,所以才会觉得动听,其实他的声音没特点。    甄祁手掌蘸了明黄色的水粉,在她的手印旁,歪歪地盖了个戳。远远看去,像手牵手。    单悦翎没敢想太多,背过身去,走到糖糖身边。糖糖正苦恼投影有点歪,盯了眼手机,递给单悦翎看,“瞧,我没说错吧,这群人一个都不来帮忙,倒是关心方大少来不来。”    糖糖嗤之以鼻,“每当想着我的合伙人是这么一群没点眼光的乌合之众,我的心就在滴血。靠人不如靠己,有了甄祁这棵大树庇护,就咱俩都能把一场宴会搞定。”    只是会很累,毕竟是两个弱质女流。    “你要不打个电话给你老公,做最后的尝试?”糖糖仍不死心。    单悦翎刚才搬箱子才真切感受到物料之多,他们为了装起来花了五六个小时,今晚不知得拆到几点才能走。如果方大少这个鱼饵能多吸引几条身强力壮的大鱼来,给糖糖指使,也是划算的。    “怎么样?”糖糖冒着星星眼,用渴求的目光看她。    单悦翎没法不卖账,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电话迟迟未接通。方大少又不知在忙什么,只好在微信上留言:“世淇,我们在珠江丽影会所最大的宴会厅,有空过来玩。”    过了七点,几乎大部分同学都到了。    糖糖拿出主持稿,在舞台上活跃气氛,单悦翎支援设备台,一边听糖糖调侃同学,一边乐呵呵地喝雪碧。    幻灯片不断转换场景,每一张照片里都有或青涩或土味的面孔,引起人无限记忆。青春最美不是发生的那刻,而是回味无穷的时候。场内每一双眼睛都被投影吸引住,五味杂陈泛上心头。    正对舞台左侧不显眼的一桌,帅气的侧脸定定看着视线里的女人,争分夺秒,像要将四年时间追回。重逢之后,他有很多疑问,为什么她会变得沉默了?不像从前活脱脱的没心没肺,只顾开心,只顾玩闹。    糖糖趁电脑在播幻灯片,连忙跑下台,喝了几口单悦翎的雪碧,抬头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看到方大少的影儿了?    与其同时,方世淇的视线从舞台旁边挪,看到设备后面的女人,仰着头,全情倾注,安静地盯着屏幕。这样的单悦翎,方世淇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美。    “同学,先到这里签到,可以盖了手印再签名哦,这里还有空白。”甄祁秘书提醒他。    方世淇哦了声,盖手印就免了,还得跑去洗手,挑了只笔。原本今晚没打算过来,只是因为刚好那群小子也在珠江丽影会所里闹,既然只隔了几个厅子,就当散个步,过来瞅瞅。    纸上布满字和画,方世淇有些无奈,这群美院学生签个名都能画出花样来,但他不是科班生,从未试过拿画笔签名。他盯了一圈,终于找到单悦翎的签名。她的签名,他不陌生,扯证的时候就见识过一回,民政局的人还犹豫要不要重新签一份,被他拒绝了。    正要俯下身子下笔,另一个名字入了眼,方世淇第一感觉是:什么鬼画符?一只猫代表了一个名字?这群人不可思议,简直走火入魔。往上看,名字之上有两只相连的手印,一个印了左手,另一个印了右手,明明旁边还有不少空白,为什么两只大拇指交叉在一起,组合成一只鸟?大拇指是鸟头,两边的手指是翅膀。    方世淇越看越像,想起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他自觉有些荒唐,于是问甄祁的秘书:“这是什么字?你知道吗?”    甄祁秘书当然知道,这是他们总裁的独特签名,谁都模仿不来,“您看这是甄字,这是祁字,它们有些比划重叠在一起了。”    方世淇哦了声,指着黄色手印问:“这是甄祁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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