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则修稍稍松了松领口，身子后仰，靠着椅背。　　蓝牙耳机里，一个男声滔滔不绝。　　　　“具体我就不清楚，应该是大学那会就分了吧。”　　季则修眼睛微眯，神色凝重。　　他静静听着，等吴茂说完，似开玩笑淡淡来了一句，“分手了？可我前两个月在一个饭席上碰到凌旭，有人给他送女人，他还一脸严肃的说他有个交往多年且感情稳定的女友。”　　　　“还有这事？说不定人家跟杨一叶分手后又谈了一个呢。不过提到凌旭，我还真他|妈羡慕嫉妒恨，亲爸落马坐牢，人家老妈二婚还能攀上个豪门……”　　　　季则修对八卦并不感兴趣，他问，“杨一叶电话有吗。”　　“这必须的，你要？发给你。”　　季则修：“吃饭地点，我六点过去。”　　“微信一并发给你。”　　　　电话挂断，手机上收到吴茂发来的一串数字和定位。　　季则修手指轻按住屏幕上的数字，保存。　　输入名字：一叶。　　　　弄完这些，他却并未收回手机，而是垂眸盯着屏幕良久。　　指尖轻触屏幕，却终究没有拨过去，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吴茂说的话。　　真的……分手了？　　冷峻深沉的眉眼，稍稍柔和了些。　　……　　　　IBS建筑设计事务所落址于艺术街，不在高楼大厦里，而是独立三层楼，进门有院落，以及绿植和凉亭组成的景观。　　原建筑是一个废弃工厂，经改造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现代loft风。　　　　季则修回办公室，处理完公司管理上的事情，拿了一张A3空白纸，用美工笔在上面勾起了方案草图。　　可思绪，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里的方案，逐渐变成一张女人脸。　　最后按捺不住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手指触着屏幕往下滑时，却又停住。　　　　季则修搁下手中笔，起身。　　为方便做设计，他总经理办公室改到靠近设计部的地方，好随时跟底下的人沟通方案。　　“通知设计部经理去小会议室开会。”　　　　小会议室靠近楼梯，季则修穿过公共区时，不少同事往他方向看了一眼。　　待他走远后，底下有几个比较新的女同事忍不住小声议论。　　“进公司这么久，我好像见季总就一直很严肃，从没笑过诶。”　　“何止你，咱们公司也应该没人见过吧。”　　“季总有女朋友吗？”　　　　“好像没有，不过听说咱们大股东女儿跟季总是同学，以前来过公司，我看见过，长得很漂亮，又有气质，两人应该……”　　“这样啊，哎……”　　“你叹什么气。”　　“就……没什么。”　　“我可跟你提个醒，你可别对季总抱什么心思，人家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看得上咱们这种小职员。”　　……　　　　小会议室。　　季则修会议桌首端，见人来齐，示意助理关上门。　　他正襟危坐，扫了眼分坐在两边的设计部经理。　　　　“我看了你们目前的项目进度，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如今公司业务量比较大，年关将至，各项目时间都比较紧迫，年前接受的项目，我希望你们都能完成，不要拖到年后，不知道有没问题。”　　季则修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也并无起伏，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众设计部经理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难色，但大家也都不大敢吱声。　　在座中各设计部经理，大都比季则修年纪大，论资历，有不少都比季则修在IBS呆的时间长，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不服他。　　　　季则修见无人回答，右手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子，依旧面无表情，他点名，“李工，你说说看，手上安排的项目进展缓慢，主要问题是什么。”　　李幕：“这个……还是人手不大够，绘图员都好说，主要是差设计师，每个项目深化方案才是最耗时间。”　　季则修拿笔记下，又看向另一个设计经理，“陈工，你们组呢。”　　“差不多跟李工一样的问题。”　　　　季则修抬眼，“其他设计经理有没有要补充的。”　　众人齐摇头，“没有。”　　“设计师方面我会安排人事部去招。下去后各自把手里项目具体进行到哪一步，遇到问题是什么都汇个总，以邮件形式发给我。”说到这里，他略一停顿，“散会。”　　　　这两个字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暗松口气。　　不过想起季则修刚说的话，大家又神情紧张如履薄冰起来。　　　　季则修回办公室后，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而是缓缓踱步到窗边。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拨通了一个刚存不久的电话号码。　　当听到电话里那清甜熟悉的嗓音时，眉目间的深沉明朗起来。　　“是我，季则修。”　　……　　　　杨一叶从建材市场看完家具，没回公司，直接去工地。　　工地是一个新建不久小区的商业街，商业街的商铺如今都在赶工，一路走来粉尘多，且嘈杂。　　　　最后，她脚步停在一个在装修的美容店前，上下加起来两百个平方，如今里面正在做木工。　　钢架，木作台，地上杂乱无章散着锯断的木块，木屑铺了薄薄的一层，走一步碎屑飘浮于空中。　　还没来得及跟工人交代两句，空气中便想起刺耳的电锯声。　　　　“哈欠。”　　杨一叶吸着鼻子，等一波噪音过后，她拿着图纸继续跟工人沟通。　　不多时，口袋里电话响起。　　　　杨一叶有两个手机，一个工作专用，一个私人。　　响起的是她私人手机，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杨一叶蹙眉。　　　　自从她今年六月份贷款买了个小户型，每天各种骚扰电话就没断过。　　问她要不要贷款，买不买商铺，租不租卖不卖房子，要不要装修等，甚至还有诈骗电话。　　私人电话她现在本来就用的较少，再加上骚扰电话多，以至于她现在一看见陌生号码打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骚扰电话。　　　　“喂，您好。”　　工地又响起电锯声，她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声音还挺好听，就是没听清说了什么。　　“杨工，这面墙背景是凸出来还是跟柱子平齐。”　　这时工人拿着图纸过来，问有疑问的地方。　　杨一叶手上事情多，她隐约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公司的，敷衍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谢谢。”然后就挂了电话，转身跟工人继续沟通起来。　　　　交代完，杨一叶从工地出来时，天色渐暗。　　已过了下班的点，她搭公交回家。　　买的房子明年年底才交房，为上班方便，她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走路二十分钟。　　一室一厅，一个人住。　　　　工地离家比较远，坐公交将近两个小时。　　路上，她靠在车窗边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　　下车时，天已全黑。　　她在附近超市买了点菜和水果，刚从超市出来，手机再次响起。　　她妈打来的。　　杨一叶插上耳机，边走边听。　　　　“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你从小就爱生病。”　　“嗯，知道了。”　　“妈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别不高兴。”　　　　杨一叶这几年一直单身，今年刚过完二十七岁生日，她妈没少唠叨她找男朋友结婚的事。　　听到她妈这样说，杨一叶就猜到她妈接下来的话大概是什么。　　　　“上个星期你去二伯家喝喜酒，二伯那边有个亲戚一直当着二伯夸你长得漂亮，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二伯跟我说，对方条件不错，在林城有好几套房子，年纪比你长两岁，你抽个空去见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