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张二嫂和凤娟一起洗了碗，之后就说，“去我家吧，还是下午再走？” “俺嫂子等我一会儿吧，我给贝贝，缝个衣服。”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最近一直在林场里忙活，贝贝的衣服都是娘做的。”凤娟走进屋里，“我想给她做件小棉袄穿，不然你接下来忙起来，可能就没有空给她做过年的衣裳了。” “这倒是，你手艺好，你做的衣裳贝贝爱穿，穿出去也有面子，跟别的小孩比美。” 贝贝在门口听见了，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她娘是真的很疼爱她，这是真心实意的，不因为别的，和别人还不一样。 比如张二嫂和张二哥喜欢她，是因为她活泼可爱，又懂得卖萌撒娇。 可是凤娟喜欢他，却是从他出生就开始的，那时候爷爷奶奶也疼爱她，但是谁都没有凤娟，让她觉得安心可靠。 对于成年人的感情，小孩子都是一清二楚的，全部感觉到到贝贝虽然是个成年人的壳子，但其实，情绪更敏感一些。 这个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对她很好，可是只有苏建业和凤娟，她的父母，是对她最无私的人。 屋里凤娟的声音又响起来。 “也不是说跟人家比不比的，我娘年纪大了，手艺虽然也不错，但是做衣裳的话，不够洋气。” 凤娟声音带笑。 “自打开放了以后呀，我看县城里的姑娘穿衣裳都洋气的很，什么小裙子花棉袄都往身上招呼，我们贝贝也不能落后现在小，就该这样，等长大了才会自己穿衣服。” 张二嫂点了点头。 “那你这次跟我去县城里，我们也可以看看别人的衣裳，等回来都给贝贝按样子做一套，让她穿上去，肯定有好看。” “那我肯定得好好看看。” 凤娟坐在凳子上，张二嫂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穿针引线，从柜子里拿出两片布和絮好的棉花。 凤娟的手很巧，一双手在布料和棉花中来回翻飞，不一会儿,衣服便成型了，可以看出是一件棉袄。 这个时代，最好看，最流行的花色是戴着大牡丹的红色，给小孩子做衣服，也流行这样的。 可是凤娟这个却完全不一样，是一件鹅黄色的小布料，然后上面还带着小黄莺的图案，棉花也须得厚实。 张二嫂伸手摸了摸说，“这料子，俏皮可爱，真的很适合贝贝这个年龄的小孩穿，你从哪儿找来的？” 凤娟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结婚也没有嫁妆，这是我娘的嫁妆，就几块布料，拿出来给几个孩子用了。” 她叹口气。 “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 张二嫂说：“你也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你娘也是因为喜欢贝贝和孩子们，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试的，你看看，就像这小黄莺的布料，也没有让你靖南靖北用呀。” “可是我娘的嫁妆存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却要拿出来养孩子，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凤娟很惆怅。 总觉得是她们对不住苏老太。 张二嫂也便没有说话。 要说谁的错，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谁也不敢说。 还是讲些家长里短什么的比较可靠。 不至于踩了雷。 张二嫂想得很清楚。 凤娟也微微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言，而是低下头继续缝制手中的小衣裳。 凤娟的手艺巧而且速度快，不过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做好了一件棉袄。 她剪一下最后一个线头，翻过来看看，拿出门喊，“贝贝！” “妈妈，我在这儿呢。”别从外面跑回来，玩得一脸泥宁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张二嫂和凤娟一看都忍不住笑了。 “又去哪儿玩啦？弄的这么脏。” 凤娟温柔的问，又拿起手中毛巾，擦了擦她的小脸儿，露出一张白嫩的脸蛋，又给她擦了擦手说。 “妈妈给你做了一件新棉袄，快过来试试。” 贝贝的眼睛早就锁在那嫩黄色的棉袄上了。 凤娟的手就是巧，做出来的衣裳也和别人家不一样，分明是同样的款式，可就尤其活泼生动，看上去很舒适。 贝贝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谢谢妈妈。” 她蹦蹦跳跳的走进里屋，脱下自己身上的旧棉袄。 结果凤娟手里嫩黄色的小棉袄，套在自己身上，又亲自扣上了扣子，站在凤娟跟前问，“妈妈，我好看吗？” “好看，我们贝贝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凤娟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张二嫂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贝贝不是才五岁吗？ 为什么自己换衣服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贝贝这么小就会自己穿衣服了？” 凤娟笑了笑，“所以大家都说贝贝懂事，这丫头两岁三岁的时候就闹着自己穿衣服，我听了她的话，让她自己来了，没想到她居然穿的有模有样，从那以后她的衣服就自己穿了，也没有出过错，只是偶尔我娘才会帮她一把。” 张二嫂啧啧称奇。 “我家那两个小子五六岁的时候，衣裳还是我帮忙穿的，就偶尔让他们自己穿一次，还穿的乱七八糟的，让我脱下来重弄，你看你们家贝贝，哎哟，凤娟，你可真是有福。” 她羡慕的不得了。 凤娟抿唇一笑。 低头帮着贝贝整理了一下衣袖，拿出床头上，红色塑料底的大镜子，“贝贝自己看好看不好看？” 贝贝的眼睛粘在镜子上，不肯挪开，乖巧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很好看，凤娟的手艺比后世大商场里卖的品牌羽绒服的也要好看的多。 至少贝贝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至于别的小孩，贝贝想起那一群脏兮兮土，不拉叽道，玩吧，默默的不说话。 因为在这之前，她也是脏兮兮土不拉叽的。 凤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她这反应，就知道是喜欢了。 “妈妈要去城里做生意了，贝贝和爷爷奶奶在家里，不许闹腾，知道吗？等，过年挣了钱就去商场里给贝贝买一件新衣服好不好？” “贝贝最乖了，从来都不闹腾。” 贝贝扬起小脑袋，看着凤娟。 “我不要新衣服，到时候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买，贝贝穿妈妈做的就好了。” 凤娟愣住了，半天竟然抹了抹眼角。 她也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小闺女，竟然这么孝顺，自己不要东西，全都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凤娟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全然记不住了，但肯定没有贝贝这么懂事，或许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贝贝努力伸出小手，想要往凤娟脸上去。 张二嫂把她抱起来，却见贝贝拿手抹了抹风娟的眼角，奶声奶气说，“妈妈不哭，贝贝会很乖的，不惹妈妈哭。” 凤娟从张二嫂手里接过她。 “妈妈没有哭，妈妈是太高兴了，我们贝贝太乖了。” 贝贝点了点头。 “妈妈高兴贝贝也高兴。” 张二嫂看着这母女两个对话，也是一阵吃惊。 贝贝也太懂事了。 他家的两个儿子都比贝贝大好几岁，可是谁也没有在她哭的时候，伸出小手安慰过她，更没有说，妈妈高兴自己就高兴，这样的话。 张二嫂就有点儿羡慕凤娟。 凤娟摸摸贝贝的头。 “贝贝乖乖等过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贝贝和哥哥都有新衣服穿，不用让给我们，贝贝高兴吗？” 贝贝乖巧的点了点。 又觉得这样不够坚定，“贝贝高兴，到时候我们都穿新衣服。” “对。”凤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妈妈跟你干娘去县城里了，贝贝不能想妈妈，不许哭啊。” “贝贝想妈妈，但是贝贝不会哭的，也不会闹奶奶的。”贝贝仰着小脸儿，蹭了蹭凤娟的脸，“妈妈，贝贝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妈妈很快就回来。”凤娟放下贝贝，“那妈妈这就走了，贝贝，该跟妈妈说什么？” 贝贝站直了小身体。 “妈妈再见。” “贝贝也再见。”凤娟说完话，推了自行车和张二嫂出门去。 张二嫂问她，“贝贝自己在家里真的不会闹吗？” “不会，她从小就不闹人，有口吃的就乖的很。”凤娟微微一笑，“不然我也不敢给我娘带，她一把年纪了，要是调皮的孩子怎么带的过来。” 张二嫂点了点头，更加羡慕凤娟的命了。 凤娟走后，贝贝坐在堂屋里，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她要跟苏建业说个话。 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生意更好的注意。 刚才没想起来，不然就直接跟凤娟说了。 没有人在跟前，贝贝终于肆无忌惮地叹了一口气，又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大门口。 就等着苏建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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