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可以啊,画得帅极了!”出去买水的两人突然回来,赵宇恒看到收尾的整副黑板图时忍不住惊叹。    站在长凳上发愣的两人像被解了穴道似的瞬间恢复松动。芮灿其实对于陆尧的问题一脸懵逼,刚准备想再问问他什么意思时,就见他从板凳跳了下去,冲赵宇恒喊道:“丢瓶水给我。”    她抿起唇,话吞了回去。    四个人站在讲台位置,欣赏一起创作的成果。陆尧在“扬帆起航”四个大字底下,画上波涛壮阔的蔚蓝大海,纵横整片黑板底部,三两只小白帆迎风破浪,好看极了。    收拾完道具后,几个人借剩余的矿泉水冲洗了双手,就关灯锁门离开学校。    他们沿着水泥斜坡,穿过停车场和花坛,头顶浓密的香樟树在料峭的寒风中簌簌作响,校园里昏黄的路灯下人影绰绰,即使已经下晚自修半小时,依旧有人留在身后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奋战,高三还未下课。    陆尧望着前面两个交头接耳聊得可欢的女生,心里一通烦躁。刚刚在教室听到她说自己专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抽突然就问了那句,而且丝毫没经大脑过滤就问出来才最可怕,幸亏后来被打断,不然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找啥理由解释为何突然抽风。    前面俩女孩的笑声钻入陆尧耳中,他抑郁地搓了搓头发,合着就自个儿在这瞎变扭,她却当耳旁风掠过。    他安慰自己肯定是怕打小的情谊比不上芮灿对江灏的在乎程度,可仔细想想这两种情感完全不沾边啊。她不能说谈了恋爱就不是自己兄弟了啊,任谁也不能抹掉他与芮灿这么多年来相爱相杀的友谊,突然陆尧就想通了,他在芮灿心底的地位还是稳如泰山的。    陆尧的肩膀被赵宇恒勾住:“嗳,大伙儿这周末有安排不?没的话咱们去海底世界浪啊。”    “幼稚!”    “好啊!!”    “好啊!!!”    陆尧轻飘飘的一句嘲讽被前面两个女生清脆爽快的回答淹没。    “我爸的朋友送了几张票,听说这周末有人鱼表演,特别热闹。”赵宇恒撞了下陆尧劝道,“去吧。”    “不去。”    赵宇恒凑近他耳旁小声嘀咕:“是兄弟不?我好不容易约到晓筱,可你不在小灿那盏亮得扎眼的灯泡,绝壁让我没有丝毫机会靠近晓筱。”    “出息,你不知道单约她?”陆尧十分嫌弃地将他胳膊从肩膀拎下来。    赵宇恒急了:“我单约她肯定不出来,去嘛去嘛,陆哥?陆爷?陆……”    陆尧扛不住了,搓着胳膊连声答应:“行行行,别跟个娘们似的撒娇。”    赵宇恒喜上眉梢,越看他越可爱,一时激动没控制住,直接上手搂住他,猛然在他英俊的脸颊“吧唧”狠啄了一口。    陆尧顿时石化,愣了半天,直到听见前面两人不要脸地瞎起哄“在一起,在一起……”他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吼道:“赵宇恒,我草你大爷啊啊啊!”    丫的妥妥是一枚钢铁直男。    和赵宇恒他俩分开后,芮灿与陆尧像往常一样在家附近下车,一同走过深夜弯弯绕绕的巷子,偶尔传来院子里头几声狗吠。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从身后慢慢移到前面,一高一矮并列,然后渐渐拉长,芮灿书包上挂着的小布偶一嗒一嗒来回晃悠。有车打着强光从巷子拐角处转进来,陆尧扯住芮灿的衣袖将她拉到里头,自己挡在外面,继续前行。    到了家门口,他俩互说了声“晚安”便各自推开院门进去。    陆尧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用毛巾随意擦拭着头发,刚走入卧室,就听见躺在棉被上的手机在震动。    他挨着床尾坐下,摁亮手机,看到内容时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是芮灿发来的短信:“你在教室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还记得。    屏幕渐暗,陆尧的手指习惯性地上下滑了两下,随后将毛巾扔在一旁,弯腰弓起身子回复:“?”    “别装,我知道你记得。”后面跟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陆尧忍不住笑了,回复:“不想你……”敲了几个字倏然一顿,微微侧头觉得不对味儿,又删掉重来:“怕你一棵树吊死,英年早逝。”    他看了好几遍,又加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发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三秒,隔壁传来一声震天吼:“丑猪尧,你明天准备爬到学校去!!!”    陆尧笑得肩膀不停抖动,他最擅长并乐此不疲的就是逗芮灿炸毛。    隔日清晨,芮灿又在陆尧不断催促的短信中匆忙下楼,结果看到他背着包神色不耐地站在她家院子门前,将她最爱的鸡蛋灌饼拍在她脸上时,昨晚咬牙切齿设想的复仇计划瞬间烟消云散,兄弟之间,木有隔夜仇。    是的,她没骨气地又怂了。    周末那天,四个人在水族馆碰面,随着参观队伍缓缓穿过检票口,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馆内。    芮灿刚一进去就看见有对年轻的情侣,站在水族馆中央的海豚雕塑下合影,旁边立着一张二十元的价格提示。他们躲开扎堆的人群,从右侧长廊开始观赏。    这还是芮灿第一次来这儿,她自小由外婆带大,父母都是考古所的核心成员,经常带队去野外考察,醉心于考古研究,一年有大半时间不在家都很正常,更别提有机会带她去游乐场或者水族馆了。    后来外婆去世,两人先后从前线退下来,母亲去了覃市大学任职文化遗产学院的教授。父亲则依旧留在考古所,只是调到编辑小组,野外考察少了,大多时间是参加学术会,写稿、审稿,每天忙个不停,但也渐渐稳定下来。    她探着脑袋四处张望,整个馆内的设计理念都与大海密切相关,四面都是巨大的玻璃水箱,深蓝色的水底有海草、珊瑚、和石头堆砌的海底景观,有色彩斑斓、种类繁多的鱼群在里头穿梭游弋。    他们从亚洲区转到了南美区,看遍了各洲海底生物,后来转到了深海区时又被海洋大型生物的优美姿态震撼到了。    芮灿站在全景海底隧道的传送带上,拉着李晓筱左顾右盼,头顶不时越过遮掉半边天的鳐鱼,身形像张开的大扇子,胸鳍化作优美的波浪卷动前进,后面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她忍不住掏出手机四处拍照,不经意扭头时正好撞见陆尧朝她举着手机,她就弯起眼睛比了一个剪刀手。    陆尧见状憋着笑,故作不懂:“你干嘛?别挡着我拍鱼。”    就在芮灿笑容垮了一半时,他却耍心机偷偷摁下了快门键,定格在女孩翻着白眼,嘴唇轻轻噘起,剪刀手弯成两根虾条的可爱画面。陆尧心里乐得不行。    “陆尧,你这样迟早会失去我的。”芮灿扮鬼脸冲他吐了下舌头,果断背过身去。    赵宇恒两只眼睛的视力可都是5.0,余光瞄见陆尧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有好几张芮灿出现的镜头,或左或右,大多都是侧脸,像无意间拍进去的,可又总觉得哪里奇怪。    他刚想问话却被芮灿岔开了:“嗳嗳,你们知道鱼喝水吗?”    赵宇恒扭头顺嘴接了一句:“废话,你如果不喝水能活到现在?何况鱼24小时泡在水里,嘴巴一漏缝可不就喝了。对不陆哥?”    陆尧收起手机,瞥了一眼陷入思考的芮灿,纠正道:“淡水鱼不用喝水,只有海水里的鱼才会喝水。”    “为啥?”芮灿与李晓筱齐声问。    陆尧瞧两人智障的模样受不了,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前十,咋智商都令人捉急呢?对上她俩求知欲强烈的目光,他大发善心地解释:“水是从渗透压低的溶液向渗透压高的溶液渗透的,所以淡水会渗入淡水鱼的体内。淡水鱼不但不必喝水,还得将多余的水份排出体外,否则它们就会被水活活涨死,海水中的鱼就相反。嘿,你们生物课都在打酱油?”    芮灿和李晓筱秒懂,但一旁的赵宇恒就绕得头晕,竖起拇指感叹:“同为学渣,陆哥你就比我牛逼!”    陆尧一听鄙视道:“别侮辱我啊,你渣不能就拉低我智商。”    芮灿乐了,这人给点甜头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后来,他们看完企鹅就上了三楼。一入展厅就被满眼蔚蓝的水箱吸引,区别于其他楼层的展厅,这儿更大更简单粗暴。四面墙壁皆是巨型水箱,中间立着一个玻璃圆柱,里面一群水母在优雅游动,随着灯光的变化染成五颜六色。    芮灿走到人群环绕的水箱前,看见有个小丑穿着波点表演服,头戴七彩假发,动作娴熟地给一群小孩在捏气球。    她慢慢走近,忽然瞥见水箱侧面游过来两条美人鱼,头发像拂动的海草,拖着颜色亮丽的鱼尾,身姿曼妙,全身闪闪发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美人鱼勾去,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或者合影。芮灿也想拍但是个头太矮,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好看的全景。    倏地她被身旁一人撞了下胳膊,不小心摁下快门键,结果低头一看,糊得可以。    她正打算默默收起手机,但半路被陆尧劫了去,他仗着身量高,又抬起胳膊,轻轻松松连拍了好几张。    陆尧将手机丢给她,还不忘奚落:“小矮子。”    “我163的身高能跟矮沾得上边?”芮灿气鼓鼓地反驳。    陆尧:“我182。”    赵宇恒:“我180。”    李晓筱:“我170。”    “……”芮灿内心的小人捂着嘴痛哭流涕,跪地仰天长吼:“苍天啊,我怎么认识这么一群扎心的老铁!”    人鱼表演结束,围观的人渐渐又散开。芮灿和李晓筱去了趟厕所,陆尧倚在走廊外面,低头玩着手游,眼看要破关时胳膊被赵宇恒一顿狂拍,差点抖成了帕金森,刚伸手想揍人却听见他急吼吼道:“卧槽,陆哥你快看!”    陆尧憋着火抬头,望见通往展厅的门口掠过一对男女的身影,女的没看清,但男的化成灰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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