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是何六儿的小儿子,大智认识,是四年级学生,长得和名字真是一样,黑黑的,和同龄人不同的就是胖一些。大智挺羡慕他,能吃到这么好的菜,也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胖了,他爸是老知客,想必是每次都带着他。另一个屋的地上摆着两个大桌,饭是高粱米饭,白菜炖豆腐,放了一点儿粉条。大智被黑子他们那桌菜刺激的有些饿,但没人让他吃,他就没出声。也不知道今儿个还上不上学,也没人提这个事。
院子里拖拉机突突地响了起来,棺材买来了,错,应该说请来了,这个秦秋义是真有办法,破四旧,多少人家死人是光着走的,哪里能请到棺材。秋义跳下车,跟着的几个人加上又上去的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棺材卸下来。
这时何碾子来了,秋仁就跑过去寒暄:“大爷爷,也不早点来吃饭,又不是别人,也就没三番两次的去喊你。现在饭菜都热着呢,多少吃点,这么大岁数,还劳动你。”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何碾子稀疏的几根白胡子上挂着一片霜,不知道是哈气,还是弄的雪,满脸的皱纹刀刻的一样,用棉袄袖子胡乱地划拉着脸,拍了一下秋仁,说:“老三,大爷爷不用你惦记,我吃过饭了。你快去忙你的,这天塌的事,谁能顾了那么多礼数!按理说晚上我就应该过来,还不是那些哑巴牲口离不开人!又怕晚上有大野物来(狼、豹子)。”
何六儿看有话头,问道:“大爷,就等你呢,看日子了吗,今天能出殡吗?”大爷爷说:“看了,今天就行,巳时,九点到十一点。”这何六儿和秋仁对看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如果今天日子犯忌,那就得择日,就得耗费太多嚼裹(粮食和菜等);还怕大队和公社查到,找上门来。
这时有人喊大智,“老九,有人找你,在大门口呢。”大智赶紧向大门口跑去。是根生和花丽。在门口搓手、跺脚。小丽还行,带着一个棉手套,再看根生,头发打着卷,棉袄的扣子少了一个,两个袖子在阳光的反衬下白亮亮的,一闪一闪地晃着秦秋智的眼睛。鼻涕拖了很长了再吸回去。根生家里出事后,他根生妈什么活也不做,每天怔怔地坐在大门口,不管天有多冷。根生现在没人管了。
“秦秋智,今天还上学吗?”花丽小声问道,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俩都想安慰秋智,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大智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这时院里传来了震天的哭声,大智加了一句,“花丽,你替我请假吧。”转身走回院里。
这时候大智妈妈着急了,她一直在屋里,知客已经安排专人陪她说话,她在屋里大声喊道:“秋仁,秋仁,你进来。”秋仁急忙进屋。
妈妈说:“秋仁,你大妹子赶不上出殡吗?”
秋仁说:“现在联系不上,算路程最快也得晚上。”
妈妈就问:“那明儿个出不行吗?我也怕落秋霞埋怨啊,还有这铭旌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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