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秋智刚刚穿好衣服,秋仁一家就过来了。秋仁放下孩子,拿出理发的推子,拆卸完,往上面放一些机油。秋信刚醒,一抬眼看到了,喊了起来:“妈妈,我不剪头发。”

秋智妈进屋了,说:“快起来,把被火叠起来,该吃饭了。眼看着到年三十儿了,不剪啥时候剪,再长一个多月,不得成虱子窝!和劳改犯似的。”

秋信不敢犟嘴,央求着说:“妈,正月剪头发也行啊,我老叔年年正月剪头发。”

秋智也说:“妈,你说正月剪头发死舅舅,我们林老师说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正月剪头发思舅舅。林老师说,有个人的舅舅每年正月给他剪头发,这年舅舅死了,他头发长了,想他舅舅了,发誓正月不剪头发了。”

秋仁笑了,说:“小破孩子,编的挺圆全。妈,说的也是,有些东西就是讹传,就说刚才说的,头发长得和劳改犯似的,劳改犯都是光头。”

说的秋智妈也笑了,说:“说的是。快吃饭,吃完了剪头发,谁要耍驴,往死里打。”几个孩子都不敢出声了。

一转眼,年三十到了,何平回来了。腿彻底废了,只能拄拐走路,医院建议再住一段。一是过年了,二是钱也断了。医生都放假了,说话都带搭不理的,何平死活要出院。根生妈看老头子这样,哭了一场,还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值得高兴的是,春生成了工人。还有何平也不是坏分子了,而且说要给落实政策。前几天发救济,他们家最多,一百斤救济粮,是棒子面,一丈六尺救济布,二十元救济款。根生妈和春兰蒸了四锅发糕,味道虽然不好,可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又有人过来看看何平,送来一些东西,大多数人都没来。春兰和爸爸说着这些事。何平说:“闺女,你爸在生产队这么多年。啥事看不透哇。现在咱们家这样,谁不怕沾上!这年月谁家能有富余,都怕求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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