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复原古物的严肃认真中抽／离出来的李思修，明显的放松了很多。　　　　三个人选了家校内的鱼汤馆。　　　　鱼汤馆建在学校西边的林子里，竹木围成的小院儿里摆放着三张木桌，木桌旁是四把长椅，厨房在院子靠西边的茅草屋里，虽然有意做旧，但单从茅屋墙体的坚实程度仍然可以看出来墙体里面有用现代的工艺。　　　　林墨选了靠近茅屋的桌子，其他二人分别在她两侧面对面坐下，这时穿着交领襦裙的女孩儿端着茶盘走来，她将绘有羽状纹、连弧纹的茶杯上来，分别给三位客人斟了茶。　　　　燕安是座古城，十三朝古都，无论科技发展多么迅速，这儿的人都习惯了这样的古色古香。　　　　小院儿清净，伴着松竹茶叶清香倒是让人能放松下来，林墨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了几口。　　　　李思修坐在长椅上，脊背挺得不算直，他现在看起来像是那种给张床就能睡过去的状态。　　　　“墨墨假期计划做什么？”李思修问。　　　　此时庄宇不在，他进屋点菜去了。　　　　林墨眼珠儿转了转，手里的茶杯也跟着转了转，摇头：“没有，修老师有什么计划？”　　　　“我打算带队明天去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李思修说。　　　　林墨看着茶杯里摇摇曳曳沉下去的茶叶，抬头笑道：“带上我吧。”　　　　“你准备下，明天凌晨三点出发，对里算我算你七个人，三个和你一样是新生。”李思修解释。　　　　这时庄宇点完菜边往回走边问：“去新疆干什么？楼兰古国不是早就挖完了么？”　　　　话音还没落下，庄宇便将面前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还没等李思修开口，庄宇又说：“林墨没去过野外，去能行吗？”　　　　“没吃过猪肉我见过猪跑啊。”林墨忙说。　　　　李思修睨着狭长，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看着庄宇打了个哈欠，随后他说：“接到消息说新疆那边去了伙儿倒斗的，我赶过去看看还有没有遗址没被发现，争取在他们之前把重要物资运送出来。”　　　　“遗址考察不需要向上面申请，但是挖掘不是得申请么？”庄宇摸着自己饿得咕咕响的肚子随口问。　　　　林墨也看着李思修，用眼神询问他。　　　　“是要申请。”李思修答，“但是来不及了。”　　　　接着李思修又加了句：“上头怪下来用康茫顶着。”　　　　“哈哈哈。”庄宇拍大腿狂笑，把院子外的竹叶笑得左右摇摆，那竹子估计也挺长时间没看到过这么不讲究的人了。　　　　“我说你们当老师的都这么不地道么？”庄宇笑得眼角三道鱼尾纹。　　　　一旁的林墨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庄宇，有空用用眼霜吧，老成什么样儿了。”　　　　“小姨给过我一瓶，我还没用呢。”庄宇笑得开心，完全不在意脸上的褶子。　　　　李思修不答他的话，专注的发呆，专注的神游。　　　　过了会儿，竹园的特色菜竹叶鱼汤上来了，浓白的鱼汤上飘着几片竹叶，阵阵清香扑面而来，李思修眨巴着困得眼皮都快耷拉下来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用汤匙把竹叶推到一边。　　　　他安安静静地盛了碗鱼汤给林墨，随后又给自己盛了碗开始喝。　　　　等半天没等到任何人服务的庄宇不乐意了，在桌子下用脚踩住李思修的鞋：“不地道不地道。”　　　　李思修从鱼汤碗里抬起疲倦的双眼，眼底有些红，看起来很无辜，他说：“我鞋昨天新买的，限量。”　　　　“给我也来一双。”庄宇收回脚，嘿嘿直乐。　　　　“放在康茫那儿了，记得去拿。”说完，李思修开示安安静静地喝汤，这三个人也是齐了，喝汤的时候半点声音没有，最后静得穿汉服的小姑娘都趴在门框上看院子里还有没有人。　　...　　　　凌晨三点。　　　　林墨穿着冲锋衣准时出现在了燕大研究院的正门口，她看到有个人影正慢慢的从校内向她走来，林墨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清了那人是李思修。　　　　短裤短袖冻得嘴唇发青的李思修。　　　　林墨忙跑过去把自己在李思修面前把自己的背包往地上一放，李思修愣住，看着她神情疑惑：“你干嘛？”　　　　“给。”林墨飞快地从包里抽／出件冲锋衣给李思修。　　　　李思修接过来，顺便看了眼她背包里装着的东西，有纺纱的群，他穿上冲锋衣，自然地把林墨的背包从她背上接过来，顺便说了句：“带汉服了？”　　　　“嗯，想在楼兰古城遗址拍点照片。”林墨有些兴奋，二十三岁的她还没去过那么荒芜人烟的地方，她除了汉服，还带了lo装，克鲁鲁的cos服，还有笔记本电脑，她打算在自己的公众号上记录这次的考古之旅。　　　　李思修看着身侧明显很兴奋的女孩儿没好意思告诉她野外考古连上厕所都是个事儿。　　　　两个人站在门口等的时候，李思修给不知道什么人发了信息，信息发完没多长时间一辆黑轿车停在了校门口，李思修招呼林墨：“走吧。”　　　　“哦。”林墨跟上，李思修这几不路走得歪歪斜斜，活上上市公司总裁家里不务正业的儿子。　　　　上车后，李思修把自己全部靠近椅子里，林墨在一旁正襟危坐，大有奔赴沙场的仪式感，车子驶进车流后，李思修抬起眼皮，疲倦地开口：“刘叔，我的行李收拾好了么？”　　　　“小少爷收拾好了。”　　　　林墨听到这样复古的叫法，耳朵动了动，她期待听到家主这样的词。　　　　“好。”李思修闭上了眼，不多时，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墨其实想问另外五个人呢，但看李思修实在是太疲惫了，所以她打算等他醒了再问。　　　　等李思修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停了十几分钟，他迷迷糊糊地睁着眼，茫然地看着旁边的林墨，殷红的嘴唇动了动，但没说话。　　　　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你，眼底还有些红，嘴唇红彤彤的，让人看了有点想戳，所以林墨不光这样想了，还这样做了，她伸手在李思修的嘴唇上戳，戳，再戳。　　　　嗖，被李思修抓住：“干嘛？”　　　　他没完全睡醒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沙哑的奶气，手心烫着林墨的手腕，林墨耳朵红了，被昏暗的车灯照得几乎透明。　　　　“我们到机场了。”林墨害羞的时候说话声音比平时要好听。　　　　李思修看着她，忽然笑了，他眸子里闪过刹那星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过了会儿，他松开林墨的手腕：“走吧。”　　　　等到了候机厅林墨才想起来其他几个人，她跟李思修并排坐，所以微微侧头就能对话：“其他五个人呢？”　　　　“遗址集合。”李思修答，他在靠手机游戏提神，林墨没在说什么。　　　　林墨自认为不是个感情敏感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李思修今天和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产生细微的落空感，今天以前，李思修对林墨的感觉是他喜欢她，但是今天临摹感觉不到了。　　　　飞机延迟四十二分钟，林墨无聊地抱着书包看李思修打游戏，三把游戏过去，李思修被气精神了，他站起来活动腰，俯视的角度看林墨可以看到一个嘴巴撅起来，神情失落的小丫头。　　　　他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弯腰，和林墨对视，他说：“傻瓜。”　　　　“嗯？”林墨一头雾水，不过脸上的失落淡了些。　　　　李思修坐下，把自己背包上挂着的提包递给林墨：“这个给你。”　　　　“什么啊？”林墨接过，随手拉开提包拉链，在看到里面粉粉蓝蓝的七度空间后，脸红了。　　　　“我们在沙漠最少住一个月，用得到。”李思修目视前方，他在看到林墨大咧咧地把书包打开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一定没带。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林墨声音小小的，脸蛋红红的。　　　　“我让刘叔去买的。”李思修淡淡地开口。　　　　林墨想起来他校门口的时候低头发短信，她本来以为他是联系另外几个人，结果是......　　　　飞机起飞后林墨和李思修开始补觉，补到后来林墨的头靠在了李思修的胸口上，在车上已经睡过的李思修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上的小姑娘，小姑娘眼尾上挑，标准的勾魂眼，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小姑娘从小到大桃花运只会好不会差，但靠在他胸口上的这个小姑娘，很明显的没有谈过恋爱，聪明伶俐，但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完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飞机降落前，林墨闭着眼睛，坐直，十分钟后才睁开眼，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靠着李思修靠了一路。　　　　飞机在若羌楼兰机场稳稳降落。　　　　下机后，林墨仰头看着蓝蓝的天，发自内心的表示：“空气真好。”　　　　“等会儿空气更好。”李思修嘴角上扬。　　　　两个人包了辆私家车，两个小时后他们被送到了楼兰遗址燕大考古基地，基地内的设施很差，基地外是漫天黄沙，李思修张开双臂拥抱新疆的沙，感叹道：“啊，劳资终于逃出来了。”　　　　林墨站在他身旁眨眨眼不知道说什么。　　　　李思修低头，看着林墨，提起一侧嘴角，眼里闪过道危险的光：“你以为我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学教授？”　　　　“嗯。”林墨毫不示弱用目光迎上去。　　　　李思修笑了，收回目光，望着漫无边际的黄沙和黄沙中楼兰的遗址，开口道：“其他人半个月后到，接下来的日子只有你、我，和基地的一位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