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清落荒而逃后,季轩视线落到季云萝的身上。 “身体怎么样了?”语气关忧的询问。 季云萝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已经好很多了,劳兄长挂心了。” “不要硬撑,为兄已向骁王殿下求了个御医,明日会过来替你看病。” 听到骁王的名号,季云萝微愣,她又想起了那个梦境,果然还是无法释怀。 对于季云萝表情中微妙的变化,季轩只当她是想起了前几日骁王救下她的事情,便道:“骁王殿下那边为兄已经亲自上门答谢过了,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多谢兄长。” “亲兄妹,不必说谢。”对于自家二妹的生疏,季轩也是无奈,母亲去世的时候,云萝不过才五岁,放在了祖母身边抚养,而他当时已经八岁,父亲也把他带身边教导,兄妹二人常常聚少离多,也导致了两人之间的生疏,想要修补,也已经晚了。 收回心思,看到季云萝穿戴整齐,婢女手上还捧了盒子,便问:“这是要去哪里?” “二小姐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李嬷嬷在旁说道。 “那就早点过去,早些回来休息,为兄就是过来看你一眼,商号还有事情要忙,便先走了。” “兄长慢走。” 目送了季轩离开的身影,一旁的李嬷嬷提醒:“二小姐,现在快辰时末了,老夫人巳时要到佛堂诵经。” “走吧。” 老夫人居住的素安苑偏南,离大宅较远,偏静,听李嬷嬷说这两年老夫人腿脚不便,除了中秋,年节,还有祭祖这些重大日子之外,都待在素安苑,甚少出来。 进入素安苑,非常的安静,但因院子中栽满了花花草草,所有并不会显得冷清,反而让人觉得舒心。 才进入不久,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走了过来,服饰虽然朴素,但料子一看就比李嬷嬷的要精致许多,季云萝了解过,在季府能有这种待遇的,就应当是老夫人年轻时候陪嫁的婢女。 “老奴见过二小姐。” “沈嬷嬷,不用多礼。”季云萝上前把福身行礼的沈嬷嬷虚扶了起来。 “祖母现在的身子可还利索?” 沈嬷嬷笑了笑:“老夫人身子骨还很是硬朗,就是常常提起二小姐,就是关于前几日二小姐的事情,怕老夫人担心,故没有告知老夫人,就连二小姐回来的消息大公子也让人隐瞒了下来,所以请二小姐莫要提起此事。” 季云萝点头:“我明白。” 到了宅子外,就闻到了淡淡的香火烟味,淡淡的,舒心的。 沈嬷嬷先行进去禀告老夫人,说是二小姐回来了,老夫人闻言,激动的道:“快,快让云萝这孩子进来!” 欣喜的声音从屋子中传了出来。 季云萝踏进老夫人的寝室,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感伤之意,这是来自原主的情感,在见到亲兄长都没有这种情感,而是在靠近老夫人的时候,生出了这种浓烈的感情,可见原主和老夫人的感情最深。 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往里面走,只见在软塌上坐着一个头发已花白的老妇人,红着眼眶看着走进来的季云萝。 “我的云萝,终于回来了。”声音哽咽,似乎每日都在盼。 季云萝也随着老夫人的这一句话而红了眼眶,原主有至亲之人等着她回来,她也有至亲之人等着她回去,如果可以,她想一切都归位。 或许她那个世界的身体还没有死,只是在等着她回去才会醒过来,可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 她根本无能为力,就是原主现在在哪里,书里书外,她一点也不清楚。 谁都没有料到,季云萝会对着老夫人“扑通”的就跪了下来,让所有人都一愣,就是老夫人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祖母。” “快快起来,你这孩子怎跪下了。”老夫人反应了过来,看了眼沈嬷嬷。 沈嬷嬷会意,立即把季云萝扶了起来。 “快来祖母这边坐。” 季云萝坐了过去,老夫人便一直拉着她的手,仔细的看着她,似乎要弥补这两年未见的时间一样,“云萝越长越好看了。” 季云萝五岁就养在老夫人的身边,感情自然最深。 因为最疼爱的孙女回来了,老夫人过了巳时都没有去佛堂诵经,直到用了午饭才让人回去。 从素安苑出来之后,陈嬷嬷问:“二小姐,可还要去夫人那边?” 季云萝现在困意极重,摇了摇头:“明早再去请安吧。” 赶回了自己的房中,困得不行,让人都出去了,打算午休一个时辰。 季云萝却不知自己只打算午休的一个时辰,却是由午睡到了晚。 夜已深,万籁俱寂,月影婆娑。 骁王府的风澜轩静悄悄的,只有庭院外连接着山泉的竹竿滴落的滴滴泉水落在石坑中的滴答声,屋内屏风外的烛火未灭,所以能清晰的看到屋内摆设。 季云萝都傻愣愣的看着眼前放大,且熟悉的摆设,有一口血梗在喉咙中,想吞却又吞不下去。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还是高得让她两条小短腿瑟瑟发抖的高度,再看自己的手,不,应该说是翅膀更加的贴切。 她又做梦了,又梦到了老地方,又梦到变成了一只……公鸟。 这梦未免也太过阴魂不散了吧? 季芸萝琢磨着要不再去撞一次墙的时候,屏风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微愣。 循声望去,只见隔着一层纱布屏风,有一个模糊身影猛的从床上的位置坐了起来。 骁王? 屏风后的人坐了半响,掀开了被子下床,走出屏风外。 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季芸萝的豆眼睁得非常非常的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不是似乎,是真的看到了。 她大概真的是被骁王的美色给征服了,不然她怎么连做梦都能梦到骁王衣衫不整的模样? 白色里衣未系带子,衣服撇开且被汗湿,贴着胸.肌与腹.肌,纹理若影若现,事实证明,若隐若现这个词语不仅仅放到女人的身上会产生极致的诱.惑,放到男人身上,更加的强烈。 禁欲却又无尽的野性,偏偏他浑身上下又散发着寒冷的气息,多种气息交杂在他的身上,却融合得非常的好,没有半分的违和。 季云萝她几乎看痴了,若是现在她还有耳根子的话,定然会好红好红。 御景川的衣服被汗所侵湿,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季云萝虽不了解骁王,却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噩梦能吓到他。 御景川走到了鹦鹉前,没有发现自家的养的鹦鹉又犯傻了,又从小抽屉中拿出了木盒,用勺子勺了一勺的鸟食倒到了鸟笼中的碟子中。 因骁王的动作,一鸟一人靠得极近,近到让季云萝的小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美色当前,怎么能够平静得下来? 御景川放了鸟食之后,开了房门,就站在门后,负手而立,抬着头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季云萝看不到御景川的眼神,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孤冷的气息之中掺杂着挥着不散的悲伤。 悲伤? 听了骁王的事迹之后,季云萝很难想象得出来“悲伤”二字会在他的身上出现,即便只是一面之缘,再加上在别人的口中听到的形容,但骁王这个人在她的眼里,应当是属于那种天即将要塌下来了,也会处变不惊的人。 看了许久,御景川才转回屋子中,没有关门,而是在煮茶的小桌前坐了下来,提起茶壶,似要煮茶。 季云萝看着他的动作,愣了半响,只听过夜半借酒浇愁的,却没有听说过借茶浇愁,可这么晚喝茶,应该对身体不好吧? 不管了,反正这也是梦。 对的,这就是梦,即便嗅到了诡异的气息,季云萝还是特意的去忽略了这个疑点,坚信是在做梦。 看了半响秀色可餐的骁王,觉得他独自一人在窗下饮茶有些孤行单影,又想到了自己如今一个人在季府也是一个人关起了房门,自己舔伤口无人诉说,一时间感同身受。 走了两步,站到了笼子的门边边上,低头看了眼离地的高度,索性闭上眼就往下跳,心里头一只默念着“飞起来,飞起来。” 直线往下掉,在距离地面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小翅膀扑哧扑哧着,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感觉到身体轻盈了不少,睁开了眼睛,惊喜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 她会飞了! ……等等,似乎现在作为一只鹦鹉,会飞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正欲飞往骁王哪里,抬起视线的时候,却看到骁王气定神闲的品着香茗看着她,那眼神如同是在看傻子在耍宝一样…… 蠢呼呼的。 季云萝想,作为一只鹦鹉,她是不是格外的不像一只鹦鹉? 反正只是梦境,细节便不用去注意,拍着翅膀飞到了御景川面前的茶桌上。 “喝茶,喝茶。”声音依旧尖锐。 季云萝发现,她可以说话,却在发音的时候,只能像个结巴的一样两个字两个字重复的吐出来。 闻言,御景川眼底升起了一丝的趣味,瞥了眼它,翻开了一个画有红梅的黑瓷茶杯放到了鹦鹉的面前,倒入黑茶便散发着浓浓茶香。 茶水散发着热气,以免烫到自己的小舌头,季云萝也没有真的去喝茶,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很是狐疑,为何她会三番两次的梦到骁王? 大抵是季云萝现在的样子太过呆愣,呆愣中带着萌意,骁王向来冰冷的表情微微的化开了冰山一角,有淡淡闲适,伸出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 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骁王,冷漠如他,竟然还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可季云萝却是来不急诧异和害羞,因为在御景川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又看到了那一副景象。 天地昏暗,风云残卷。 骁王站在校场中间,撇开他身上的羽箭不说,有一股强烈的悲痛直面冲击而来,把人完全的笼罩在这种极悲的情绪当中,被感染,一同悲伤,骁王眼底的那种悲痛,像是看着至亲在自己眼前逝去,却无能为力一样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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