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息园出来,南康长公主一行便下山,到了山脚,陆夷光随着南康长公主上了马车。  陆见游却是没这好命的,少年儿郎岂能娇养,所以他只能顶着大太阳骑马,不禁眼热地盯着车厢内的陆夷光,母亲当真偏心。  陆夷光甩了他一个得意的小眼神,故意舒舒服服地靠在隐囊上。  陆见游愤愤扭过头,好气哦!  陆夷光神清气爽地翘起嘴角,眼波一转,一蹭一蹭蹭到了南康长公主怀里,娇娇地抱着母亲的腰,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漾满了笑容,露出两个浅浅小梨涡,甜美动人,“阿娘。”声音裹了糖浆一般,甜丝丝的。    南康长公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夷光笑得更甜了,“阿娘,你打算派谁去扬州看阿盈姐姐?”  南康长公主瞬间了然,“让丁香去一趟吧。”  陆夷光摇了摇南康长公主,央道,“阿盈姐姐病了这么些日子,我可担心她了,阿娘,我和丁姑姑一块去探望她吧。”  “去看人还是看扬州?”南康长公主毫不留情地戳穿女儿的小心思。    陆夷光嘿嘿一笑,讨好地蹭了蹭,“一半一半嘛,前朝诗人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我倒想瞧瞧,这么无赖的扬州有多美,能引得那么多文人墨客赞不绝口。”想了想她认真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者不可偏废。”  “你这见天儿往外跑,加起来岂止万里路,十万八千里都有了。”南康长公主凉凉道。  陆夷光耷拉了脑袋,“可我再怎么跑也没跑出过京畿这一亩三分地,就跟那笼子里的小鸟似的,只不过我的笼子大了点罢了。”  “少在这给我装模作样。”南康长公主戳了戳她的额头,“扬州距上京千里,你想都别想。”    陆夷光苦了脸,抱着南康长公主软磨硬泡。  歪缠不过,南康长公主只得退而求其次,允她去承德府避暑。  好歹可以出京城,陆夷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外头竖着耳朵旁听的陆见游立即出声,“娘。”  南康长公主摇了摇头,“你想去也行,把朱先生带上。”  陆见游喜滋滋地应了,美中不足总比没的美好。  陆夷光:“……”陆见游这个害人精。  朱先生是二人共同的夫子,朱先生去了,她怎么可能幸免。    迎着南康长公主要笑不笑的目光,陆夷光还得口是心非地保证,“我一定不会耽误功课的。”  南康长公主摸摸她的脸,嘴角上扬,“乖。”  陆夷光顿时笑开了花。    回到公主府,南康长公主让儿女回自己院里休息,叮嘱,“回去敷一敷膝盖。”这跪了一个时辰,肯定不好受。   陆夷光和陆见游应好,行礼之后退下。  两人一走,南康长公主脸上的笑容便一点一点淡下来,眯了眯眼,“让丁香过来。”  见状,白嬷嬷心头一凛,点了个小丫头去传丁香,今儿轮到她休息,不在跟前伺候。    且说陆夷光,一回到锦春院,正在爬树跳墙的猫纷纷围过来,两只跑的急还撞成了一团。  陆夷光好猫,整整养了十七只猫,有大白猫、狮子猫、狸花猫、三花猫、四耳猫、波斯猫、虎斑猫、黑猫……凡是能找到的品种,都养了一两只。  其中最得她欢心是一只肥嘟嘟的橘猫,摸起来软乎乎的,棉花一样。    陆夷光一边幸福地撸着肥橘猫,一边发愁,“嘟嘟啊,你太胖了,我都抱不动你了。”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吃饭都抢不过别的猫,煞是惹人怜爱。为此她特意让人单独给它喂食,可仅仅三个月,它就能去抢别猫盆里的鱼了。再过三个月,它成了猫霸,所有猫咪躺在它身旁,立时小鸟依人。名字也从最开始的小可爱换成了更应景的肥嘟嘟。    罗汉床上摊成猫饼的肥橘猫一脸无辜地看着陆夷光。  陆夷光戳了戳它肥嘟嘟的肚子,单手捧脸,宣布,“嘟嘟,你该控制体重了。”  圆滚滚的猫脸上尽是茫然。  自说自话的陆夷光抓着它的右前爪摇了摇,“那就这么说好了。”  “喵~”无知无觉的嘟嘟。  陆夷光笑逐颜开,抚着它溜光水滑的后背,笑得十分欣慰,“真乖!”  “喵~”    “喵~”  这一次的喵声里布满了不敢置信和猫生无望。    太阳下山以后,陆夷光牵着肥嘟嘟去花园里散步。  肥嘟嘟是拒绝的,它只想当一块幸福的猫饼。  然而被饿了一个下午的肥嘟嘟实在难以抵抗香气扑鼻的小鱼干,只能悲愤地跟着小鱼干走。    陆夷光提了提渔竿,肥嘟嘟扑了个空,凄惨长喵,回头望着陆夷光。  陆夷光愣是从那张毛绒绒圆滚滚的脸上看到了控诉,语重心长,“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随即冷酷无情地提着渔竿继续往前走。  人家钓鱼,她用鱼钓猫,还是为了让猫减肥,估计前无古人了,至于能不能后无来者……嗯,如她这般体贴的主人想来少之又少。    喵:这般奇葩的主人必然更少。  肥嘟嘟一脸懵地望着挂在树上的小鱼干。    “想吃就自己跳起来。”为了让肥嘟嘟锻炼,陆夷光也是很拼了。  肥嘟嘟凌空一跃,气吞山河地降落,身上肥肉跟着颤了又颤。  陆夷光不忍直视地捂了捂眼,好丢人的感觉,转换策略,拍了拍树干,“要不爬上去,你以前爬树可厉害了。”还是小可爱的以前,哧溜一下就上了树。  肥嘟嘟瞪圆了猫眼。    陆夷光把它的爪子搭在树干上,“你可以的。”鼓励地推了推肥嘟嘟的屁股,“上!”  维持着爪子搭树姿势的肥嘟嘟,只觉得自己是猫间惨剧。  陆夷光恨其不争,“身为一只猫,你居然不会爬树,你好意思吗?”  肥嘟嘟,“喵~”  陆夷光,“不要撒娇,没用的。”  “喵~”  “说了没用的。”陆夷光叉着它的前肢往上提了一截,一幅真拿你没办法的口吻,“好了,我帮你爬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爬。”    陆见深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妹一本正经地在跟一只胖成球的猫讲道理,不觉一笑。    “县主,大少爷回来了。”眼尖的半夏提醒陆夷光。  蹲在地上的陆夷光抬头,扬起笑脸,欢快叫人,“大哥。”    陆见深着一袭绘彪青袍,他是今科探花,成就了父子皆探花的佳话。高中之后,封授中书舍人之职。  中书舍人,从七品,却是个难得的实职,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在状元郎于翰林院当六品修撰,榜眼做正七品编修时,陆见深已然随王伴驾,侍立在君侧。    状元和榜眼私下小酌时,没少泛酸水。他们两身为第一第二,都在翰林院苦哈哈地熬。虽然朝廷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他们这些人又被称之为储相,然而其中能入内阁的凤毛麟角。  哪及得上陆见深,一入仕便是帝王眼前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谁让人家父为尚书母为公主,重臣之后,皇亲国戚。  比不得,比不得。    这两人只顾着泛酸水,却是不肯承认。陆徵乃靖隆十一年的探花,陆见深身为人子,同在靖隆年间,岂可越过父亲。且约定俗成的规矩,探花郎,美姿貌。  陆见深面如冠玉,眉鬓如画,风骨俊茂,多少闺秀的梦中情郎,是以才有了父子双探花的美谈。    探花郎看一眼悬挂在树下的鱼干,眉眼带笑,“这是你的新游戏?”  “才不是呢,我在帮它减肥,”陆夷光颠了颠肥橘猫的肚子,“嘟嘟太胖了,对身体不好,可它一点都不配合,气死我了。”  望着胖的不像话的橘猫,陆见深神情微妙了一瞬,“控制食量效果更快。”  “喵!”肥嘟嘟声音都变了。  陆见深挑了挑眉,这是听懂了。    陆夷光安抚地撸着它炸开的毛,“嘟嘟这么可爱,大哥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彷佛自己从来没有冒出过这个念头。  陆见深呵了一声,又听见陆夷光温柔地继续说道,“只要你好好锻炼,我是绝对不会克扣你伙食的,但是,你要是再这么不配合,那我只能听大哥的话,控制你的食量了。”  陆见深,“……”小时候闯了祸哭唧唧找他来背黑锅,现在给一只猫减肥也得让他当坏人。    威胁完,陆夷光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肥嘟嘟的脑袋,不防自己的脑袋也被拍了下。  陆夷光抬头,冲陆见深讨好地笑。  陆见深无奈一笑,“我要去母亲那,去吗?”  “好啊。”陆夷光点头,吩咐半夏好好锻炼肥嘟嘟,她就不强人所难要求它爬树了,但是必须跳满一百下才能吃小鱼干,嗯,看在它这么可爱的份上,五十下,不能再少了。  “你乖乖听半夏的话啊。”陆夷光捧着肥橘猫的大圆脸叮嘱,随即站了起来,起得太猛,身子打了一个晃。    陆见深立即伸手扶住她,摇了摇头,“都大姑娘了,还毛毛躁躁的。”见丫鬟上前扶住了她,方收回手。  不想被唠叨的陆夷光撒娇,“大哥,我今天在紫阳观跪了一个时辰,跪得我膝盖都红了。”    陆见深看了看她娇娇的脸,视线下移,在她的石榴裙上绕了绕,“传女医看过没?”家里养了一名府医和女医以备不时之需。  “看过了,方女医用药酒揉了揉,痛死我了。”陆夷光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  “痛证明起效果了,”陆见深温声道,“你这情况不宜走动,待会儿我和母亲说一声,后日庆王府的荷花宴,你就别去了。”  陆夷光瞪了瞪眼,“……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方女医的药酒可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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