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下半身渐渐开始麻木,樊玥吃力地回过了头,看着站在身后眼底装满绝望的樊凝,急切地呼喊着:“樊凝,你做什么?你住手啊,我还不想死!”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她的父亲报仇,杀人者十恶不赦,而伤害至亲之人更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烈火无情地吞噬着着一切,最后只留下了樊凝在烈火后灿烂的笑意,她的薄唇微启,“一命偿一命!”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对得起她死去的父亲,而她的生命终结于这场大火,连同这间房屋 一起化为过灰烬。    下一世,她不要再活得如此卑微。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木榻,依旧是棉麻质地的被子,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就连门外传来的声音也无比亲切似曾相识,“樊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起身?”  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对,那个男声是在叫自己?    这时侯,只听到女人的声音又响起,“这孩子昨个儿就发了高烧,到现在都还没退,你还是赶紧带她去瞧瞧吧。”  他们莫不是在讨论自己,少女便思索着便拖着惫倦的身子起了身,眼前的一男一女放下了手中的活,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呦,玥儿你怎么起来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躺躺?”先说话的是王玉莹,可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看眼前人的人却关切地看着她。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难道这场大火死里逃生?那为何父亲还能活着,这不是做梦。    可是方才王玉莹喊她什么?!  樊玥?    她不敢确定,明明自己是樊凝,为何经历了一场大火便成了樊玥,莫非她穿越在了樊玥的身体里,她错愕地摸了摸脸,又问:“你叫我什么?”  她撒腿跑到了水井边,水中倒映的确确实实是樊玥的那张绝美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玉莹见她举动怪异,跑上前问道:“玥儿,这可不是烧坏脑子了吧?”    “玥儿,那樊凝在何处?”她如果是樊玥,那么樊凝呢?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她们的身体互换了,也就是说她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你找那臭丫头做什么,昨日她将你锁在门外,你淋了大半宿的雨,你难道忘了?”王玉莹的记忆中樊玥是被樊凝锁在门外淋雨才生病,而她对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明明是遭遇了一场大火。”看着二人满腹狐疑的眼神,看来她极可能是回到了以前,但最主要的是樊玥还能见到父亲,这一切或许是上天的恩赐,这次她一定不能在让父亲发生意外。  “父亲,父亲您没有生病吗?”樊玥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抚上了男人骨瘦如柴的手臂,他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脉搏跳动亦是强劲有力,她几乎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    见她欢呼雀跃的样子,王玉莹更加担心了,“樊城啊,你今日不是要去鄢都吗?这丫头你还是赶紧带过去瞧一瞧吧。”    二人就这样坐着马车入了城,这是樊玥第二次来到鄢都,只是自己好不容易开的脂粉铺子不复存在,不过现在有父亲在身边,虽然生意总是不尽人意,但能与他在街头摆摊也是一种幸福。  可没想到即使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两个提着大刀穿着官衣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面目狰狞,厉声骂道:“谁让你们在这做生意的?这鄢都街头做生意,那都是要交租银的,快将租银交出来。”  朝廷的租银一年只交一次,而这二人今年已来过了两次。    樊城一看是官爷,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笑着说道:“可今年咱已经交过租银,你也说过上头允许。”  朝廷已容许樊城在这摆摊,又怎会出尔反尔,唯一的解释便是银两收入了这些人的腰包,本来做的就是小本经营,又怎拿得出那么多的银两?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昨天吃喝拉撒今儿就不吃不喝了?”那两人趾高气昂地看着樊城,如果不交租银,他们必然会将他赶出鄢都。    樊玥又容忍有人欺负自己的父亲,她义愤填膺地走上前,“敢问两位爷上头可有明令规定不许在这摆摊,再有我们已经上缴了租银,敢问这租银是入了谁的钱袋?你们是官不是贼,欺压普通老百姓就好比僧人口中一口一个仁义道德,背地却干着鸡鸣狗盗的勾当。”  上头需要缴纳的税银他们分文不差,可若血汗钱钱都到了这些人的口袋,樊玥又怎能容忍?    男人见她小小年纪有这份胆量,便决定吓唬吓唬她,“你这小丫头,还敢嘴硬,给官爷拉回去先关几日。”  只要同上头说明这丫头当街闹事,无人会追究其缘由,才使得这些人愈发胆大妄为。    樊城闻言大骇连忙低头弯腰地认罪,“两位官爷,小人知道你们是执行公事,这就把租银拿出来,小女年纪尚小,还请你们宽宥于她。”  这人是鄢都城出了名的横行霸道,又怎会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而这些钱实则是樊城一天下来的血汗钱。    一旁年纪轻一些的官兵四下张望了一番,生怕惹出什么事事端,“大哥,要不这次就算了。”    那人哪里听得进劝阻,方才樊凝说的话已是令他恼羞成怒,他推开了男子抬高了声音,“算了,给我砸,把他的东西都砸了,不给出五两银子就不许出现在鄢都城。”    “官爷,您不能这样做啊,这些银子您先拿回去,行行好吧。”他们分毫不将樊城的央求放在眼里,他们撩起了袖子,用力地将木质的商架摔到了地上,胭脂散落了一地,如同绽放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    其中一个人更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他推倒在地,冷笑道:“就这些个就想来打发本官爷?”    众人围观着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他们生怕自己也会惹祸上身,得罪了官爷。趁乱之际,樊玥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架在了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谁也不许动,不然我今天就抹了他的脖子,让他去见阎王。”  男人不知所措地举起了手,他是官,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拔刀相向,“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没想到樊玥没有善罢甘休,她目似寒星,握紧了手中的剑,男人颤抖了一下,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马车停了下来,男子缓步走下了马车,他穿着银白色的墨莲纹的裙裾,头发用一根素银簪绾起,他的面容清逸绝尘,就像是夏日池中的一株银莲,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你们都在这做什么?”  众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们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眨眼男子便会消失不见,可是堂堂嵇灵玉又能看得上她们这些平民。    其中一个官兵放下了刀,神情略显仓皇,“嵇大公子来了。”    那官兵仍被架在刀下,见到男子面容失色,“公子,你可要救救小人啊,这女子她得了失心疯,要杀了小人。”    嵇灵玉目光沉静,看了女子一眼,轻描淡写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一些的官兵瞥了樊玥一眼,气急败坏地解释着,“小人奉了廷尉右监命令专门管理东大街,而这家小贩不但不配合,还抢刀蓄意挑起事端。”    “你一个小丫头,舞刀弄枪,还差点伤了朝廷官员,你可知这一条就可以判你一个死罪?”嵇灵玉慢步走上前,目光炯炯,这样嫉恶如仇的神情他似乎似曾相识,可是他竟记不起。    樊玥并不服软,她扔下了手中的刀,嗤笑了一声,“嵇公子,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个文学侍从,此事再大也该由廷尉右监处置,您越俎代庖是否对大王官职分配有所质疑?”  自己曾在潮春社与他有一面之缘,可是他这人生来古板,以为自己所认为的对就是对,更认为只要朝中之人都品行端正,用自己的看法去衡量其他人。    嵇灵玉勾了勾唇角,“小丫头,嘴硬可不是什么本事,就算是廷尉右监也得给我几分薄面。”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也敢在众人面前说他的不是,诋毁他的名誉,这一点他怎能容忍?    没想到樊玥站在原地,仰起头看着他,“那好,您就绑了我,小女子今日就是要去见见他,辩个是非对错出来。”  正好这嵇灵玉来了,自己也有机会见到廷尉右监,若是真让那两个人带回去,必定含冤受屈关一阵出来。    嵇灵玉凑上前目光深邃,“你的胆子真是很大,那本公子就成全你,带去廷尉局先割了你的舌头,看你如何争辩!”  没想到樊玥无动于衷,虽然听他这样说,但她知道身为冯筠的学生不会动用私刑,他不过是吓唬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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