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一出门。　　前半分钟还手拉着手的许缓和许陌就自觉地撒开手，各走各的，一前一后，谁也不搭理谁。　　　　许缓步子慢，走在后头。　　　　她好久都没见过这样好的晴天了。　　日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像披了一层薄毯子般热和，叫人走在路上都想伸个懒腰。　　　　上个星期一连下了五天雨，路边的楮树叶子都软塌塌地垂下来，看上去无精打采。　　如今放晴了，阳光洒上去，才渗出点绿意来。　　　　许缓步子迈得小，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崇睦高中的大门前。　　她仰着头，盯着校牌瞧了好一会，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才踏进去。　　　　崇睦高中是湮市第十三所高级中学，简称十三高，又称崇高。　　虽然它建校晚，但师资力量却是湮市最好的。这是一所公立高校，近五年的一本升学率平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湮市人都说，进了十三高，就拿了半本录取通知书。　　　　这样一所千万考生挤破了头也想进的学校，录取分数线比普通高中高出三十分。　　前几年，还有些家长砸钱买进崇高，后来市政府派人下来监管调查，崇高的升学机制就更透明了，即便家缠万贯，只要分数线不够，就进不了崇高。　　　　许缓舒了口气。　　她是卡着分数线进来的，如果中考填错一道选择题，恐怕她就要和这所名校说拜拜了。　　　　拿着手中的地图册，许缓走上一条林荫小道，又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超市的位置。　　她并没有进去，只是暗暗记下超市周围的建筑物，然后又跟着地图找到了高一的教学楼，并顺利进入了自己的班级。　　　　许缓进去的时候，教室里没多少人。　　她握着书包带，环顾一周，许陌坐在第一组的最后一排，正低头看书。　　　　只要不和她坐在一块就成。　　许缓想。　　　　她提了提书包，走到第一排。　　桌上铺着薄薄一层灰，肉眼可见。　　　　从书包侧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她把桌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又擦了擦椅子。　　直到用手指剐蹭后，沾染不上灰尘，她才拍拍手，取下空空的书包，塞进课桌里，拉开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课本还没有发。　　许缓周围有空无一人，她没有像许陌那样的远见，什么也没带，只能撑着半个脑袋望着窗外的栾树发呆。　　　　栾树又叫灯笼树，开花时黄灿灿一片，跟长安城满城的灯笼一样好看。　　只是现在花期已尽，加上前些天的那几场暴雨，树枝上挂着的花朵零零星星，倒像人故意安上去的假花一样。　　　　树不开花，可不见得人就看不见花。　　许缓闭上眼，栾树上就一朵一朵开出花来，细长的花瓣向外舒展，中间点缀红蕊，数十朵簇在枝头，好看极了。　　　　“哈哈哈哈......”　　一阵豪放的笑声打断了许缓的冥想。　　　　她睁开眼。　　　　几个男生先后进了教室，为首的那个嘴巴长得大大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捧着肚子转过身跟后面的男生说：“哎哟，那人找谁单挑不好，非找阿奕，在妹纸面前被单杀十一次也是尴尬。”　　　　后面那个男生也在笑，嘴里打趣着：“还说自己是大学生不跟小学生计较，谁知不到十分钟就被奕哥打爆狗头。”　　　　“阿奕，我要是你，我就在游戏结束后加他女朋友为好友，气死他。”笑出泪的男生冲后面喊。　　　　他口中的那个男生走在最后面，低着头，手中横拿着一台手机，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且白皙，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修长。　　　　拥有这样一双好看的双手的男生，会是长什么样的呢？　　许缓默默地想象着。　　　　她很擅长调用自己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去勾勒一些虚无的画面。　　作者称这种能力为想象力，家长都称之为‘无所事事、整日幻想’。　　　　男生抬起头，许缓看清了他的长相。　　　　眉毛比普通男生的更整齐、鼻梁更高一些、嘴唇线条更流畅，单凭这几点，就足够让他成为普通男生中不普通的存在。　　　　何况，他脸型小巧，上半部分直线流畅，下腮颚线条微微收拢，配上本就比旁人出挑的五官，更显立体。　　　　许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小说里‘整张脸像雕刻般’不是虚假的形容。　　　　余奕目光淡淡地朝第一排坐着的女生扫过去。　　她像只兔子一样呆呆地点头，视线很直白地落在自己身上。　　　　目光接触到的刹那。　　女孩赶紧收回视线，缩了下脖子，头又埋得很低，露出弯曲的脖颈上细白的一小撮皮肤。　　　　她似乎很惊讶自己会看过去。　　余奕不置可否地挪开眼，教室这么空，第一排又只坐了她一个人，而且还是女生，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有点胆小、又有点蠢。　　这是余奕对她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女生太多了，她除了比其他同类型女生长得更软点，也没什么值得他注意的。　　　　教室里的桌椅都很脏，他想找个位置坐下来也没有。　　余奕点亮手机屏，单腿弯曲，向后撑着墙，身体半靠在黑板上，开始打游戏。　　　　“我靠，这教室多少年没上过课了，脏得跟李廷的内裤似的。”江海摸了摸前排桌子的桌面，露出嫌恶的表情。　　　　“去你的鸡毛掸子！”李廷抬起腿对着江海屁股就是一脚。　　　　只是这一脚没踢上去。　　江海一个转身躲过了，跳上讲台，一边笑一边唱：“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你丫的，给老子站住，别跑！”李廷咬着牙，追上去。　　　　江海冲他做了个鬼脸：“我没说错啊，你的内裤能穿一个星期，正面穿三天，反面穿三天，还有一天......”　　　　话音未落，李廷就抓起一根粉笔朝江海投掷过去。　　　　江海身段灵活，在讲台上跳来跳去的，成功躲过李廷气势汹汹的粉笔攻击。　　　　站在余奕身边的张晓宇看他们两个蹦来蹦去的，吹了声口哨，也插嘴道：“还有一天，不穿！”　　　　“哈哈哈哈......”　　江海捧着肚子，蹲下身笑起来。　　　　这一笑，就没了力气。　　江海被李廷砸了四五根粉笔头，黑色短T上全是白点，看上去还挺潮流。　　　　当然，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张晓宇也没逃过李廷的追捕，被砸得四处鼠窜。　　　　江海笑过了，也到讲桌上抓了一捧粉笔，开始反击。　　于是，三个人的粉笔大战就开始了。　　　　“噌”的一声。　　不知是谁扔的粉笔头，飞错了方向，朝着余奕那边扑过去，而且正中他的上眼睑。　　　　余奕闭了下眼，手机屏幕就灰下来。　　缓了好几秒，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自己的英雄已经倒在了草丛里，这是一次稳赢的团战，但因为他的短暂挂机输了。　　　　余奕的战绩是11杀1死5助攻。　　他慢慢抬起头，很平淡地扫向讲台上的三个人，眼里带着一丝杀气。　　　　“阿奕，不是我。”江海摇头。　　“奕哥，也、也不是我......”　　“奕哥，反正不是我。”　　　　另外两个人也停下手中动作，跟着否认。　　　　余奕收起撑在墙上的那只腿，缓缓蹲下，捡起地上的粉笔头，夹在两指之间。　　　　他起身的动作很慢，但举止间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一双冷淡的眸子来回扫视三人，外眦角向下微压，目光中夹了丝不耐烦。　　　　江海有些害怕了，赶紧指着站在最中间的李廷：“阿奕，是他丢的，我看见了。”　　刚刚被李廷攻击过的张晓宇也把矛头指向他：“对对对，就是阿廷这个逼。”　　　　“不不不，我没有。”李廷语无伦次地摆手否认。　　　　余奕神色一凛，粉笔头瞄准了李廷。　　他轻抬手臂，用力地将指间粉笔头扔了过去。　　　　“啊......”　　李廷叫了一声，朝右边躲了下。　　　　粉笔从他旁边飞过，呈抛物线落入前排唯一坐着的女生的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