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不远,四人脚步也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齐燕说的郭柳村。 “这是,你嫂子娘家?”柯宁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门前,颇有些不敢相信。 这柳氏娘家家世看起来不错呀。 “哼,柳颖儿她爹可是这郭柳村的里正,还是传了好几代的地主。”齐燕看着这大门,眼中闪过一丝鄙视和不屑,“你是不是觉得我哥简直攀了高枝了,才娶到这么一个媳妇?” 柯宁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她确实是有点儿震惊,主要是,按齐燕说的,他们兄妹二人父母双亡,平日里就在街上行骗过活,怎么会娶个家世这么好的媳妇?要知道,时下对嫁女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这柳家,虽然只是个里正,但这里可是京城脚下,而且还是个家境殷实的里正…… “呵,那柳颖儿,”齐燕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可是配不上我哥的。” 柯宁还想再细问,天上就“轰隆”一声,随后便下起小雨来。 “柯弟。”谢铭撑着伞,站在柯宁身边,替他挡住蒙蒙小雨。 觉得自己颇有些碍眼的卫良摸了摸鼻子,默默后退几步,也没有撑伞,只警惕的看着四周。 齐燕看了他二人一眼,没说什么,只上前两步,去拍那大门:“开门!我是齐燕,开门!” 大门很快打开,开门的小厮看上去也算态度恭敬:“齐姑娘,我们小姐这会儿还没醒来……” “我去看看嫂子。”齐燕说着,就要带着柯宁他们进去,却被人拦住。 那小厮依旧带笑,眼神中却是□□裸的鄙视:“齐姑娘,大夫刚刚来过,说我们小姐应该静养……我们姥爷知道齐公子的事情后也非常伤心,这儿有二两银子,你拿去置办丧仪……” “滚你大爷的!”齐燕再忍不住,劈头给了那小厮一巴掌,那小厮痛哼一声,也不再费力挤出假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轰出去!”说着,将那银子塞进自己口袋里,“你刚刚把我打伤了,这些,就算是给我看伤的吧。” “算是给你买棺材的!”齐燕可真是个火爆脾气,一语不合就与那四五个小厮推搡起来,一边推搡,一边大喊,“柳颖儿,你个贱人!本来就有残疾不说,谁不知道你当年嫁给我哥的时候就非完璧!你那情哥哥到底是哪个?缩头缩尾的见不得人,还得你日日想方设法回娘家与他私会——啊,我知道啦,你那情郎,别是个下人坯子吧!不知道是哪个小厮这么好的运道哟,能睡了你们大小姐,还睡了一次又一次,连贱种都睡出来了,那柳颖儿再说个瘸子,也是个大小姐,睡起来滋味怎么样啊——哎哟,你大爷的,竟然敢打姑奶奶的脸,姑奶奶打不死你……” 柯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展,一边听着齐燕泼皮似的把姑娘家的隐秘事大声喊出来喊出来。 这柳家富,可在村子里还是家家户户挨在一起住的,齐燕故意喊的很大声,旁边几家早就按捺不住探出头来看着——虽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听里正家的八卦,可是人家都喊到门上来了,听个一两句,也没事吧…… 见有人围观,齐燕就大声了:“如今我大哥被这个女人下药害死,她还惺惺作态在这哭,要为我大哥生下孩子——哈哈哈,别笑死我了。我大哥被你赶出寝室半年多了,这半年多都睡在偏厅地上,你怎么怀的孩子啊?说起来,你是不是被睡的太多,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便要按在我哥哥头上啊?我可怜的哥哥啊,被这个女人害死不说,还被戴了绿帽子……” “好一出大戏啊……”柯宁微微靠近谢铭一点儿,小小声说的。 谢铭鼻中忽然闻见一阵馨香,香味不浓,却香的他一阵恍惚,连柯宁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只点点头,低低应道:“嗯。” 卫良……卫良就不说了,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其实心中八卦能量满满的侍卫已经看的目不暇接,眼中发光,下意识的就靠近了齐燕一些,还想听的更多。 齐燕又喊了片刻,那本只打开了一条缝的大门轰然而开,一个胖乎乎穿着富贵的男人怒目走来,甚至因为愤怒,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你这泼妇,在此信口胡言!当初是我好心,见你兄妹二人无依无靠,但品性还好,便将亲女下嫁——谁料你哥是个短命的不说,你还是个纯种的白眼狼!”说着,他转了转眼睛,露出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你大哥已亡,你伤心的胡言乱语,我也不欲再追究,这儿有二十两银子,你拿上就离开吧。至于颖儿,你家上无老人需要侍奉,下无幼子孩儿,便让她归家如何?你大哥的遗腹子,我柳家自会好好生下来好好养大。” “放你娘的狗臭屁!”齐燕大怒,那些银子她看不看一眼,反而拼命靠近那柳老爷,眼中带煞,“让柳颖儿出来,我有话问她!我大哥中的毒,到底是不是她下的?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放肆!”柳老爷怒吼一声,刚刚的好声好气马上收起来,“我本欲好心放你一马,谁料你竟敢反复诬我儿清白,来人啊,给我赶出郭柳村,再不许她进来!若有再犯,”他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马上拿下,生死不论!” “柳颖儿!你敢不敢出来与我对峙?!贱人!你这个贱人!” 齐燕还在大喊大叫,但是谁也没想到,一个村里的地主家,竟然养着那么多魁梧有力的小厮,几十号人一拥而上,而且目标不仅是齐燕,连带着站在齐燕身后的柯宁三人,也被胡乱推搡着,让他们滚出去。 柯宁赶紧护在谢铭身旁,而谢铭又担心柯宁身为女子被人冲撞到,将她往自己身后拉。 卫良之前站在齐燕左侧,和谢铭有一段距离,这会儿被人群一冲,和齐燕挤在一起,反而与谢铭离的远了些。他着急的喊着主子想凑过来,谁知道柳老爷家的小厮身上竟还有些功夫,齐燕不过多喊了两句就险些被他们卸了一条胳膊。 到底是个娇弱女子,卫良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帮一把的功夫,柯宁与谢铭已经被撵的人都看不见了。 “公子!”卫良大惊失色,也不再管其他,脚下用力,踩着人群就飞起来,随后踩着柳家小厮的脑袋到处寻找,却在这时候暴雨而至,原本的小雨忽然变大,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雨点打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而就算睁开了,也看不清。 卫良心神俱裂,万一谢铭出事,不说他这条命,只怕成千上万条命都要没了。他还不敢大声呼喊,只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除了偶尔唤两声主子,只能凭一双肉眼寻找。 好在那些小厮只是为了把人赶走,待将齐燕和卫良推到村口处,就都退回去了,只留下两个人守在村口。 齐燕被那些小厮推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全是灰尘,身上还有伤。卫良来不及和她说话,只丢下一个外衣就飞身回去找谢铭。 齐燕没有接那衣服,她抬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身上实在疼的厉害。想起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已经不见,对着大雨,齐燕终于痛哭出声。 卫良抓心挠肺的想找谢铭,谢铭呢?谢铭…… 大概是凭着一张好脸,在被推了几下后,他就被原本在围观的一个姑娘悄悄拉到自家院子,连带着柯宁一起,都被塞进了屋子里,还喝上了热乎乎的茶水。 “冷不冷?”那姑娘家里还有个母亲,倒也是个热心肠,她拿来一大块抹布,要帮谢铭和柯宁擦脸,吓的柯宁赶紧拦下,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谢铭。 大娘也不以为意,她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年轻人:“长的真像梨花爹年轻的时候,啧啧,真俊。对了,你们干什么要跟那柳里正过不去?附近谁不知道他家大势大,据说还有个大官和他是姻亲。要不郭家怎么会肯把这里正之位让给姓柳的?至于他女儿,啧啧,你们也还是别问了,那可是老柳心头的刺,动一动,就要命啊。 ”“大娘,”柯宁喝了口水,好奇的问道,“刚刚齐燕说的都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这次回答的却是那个姑娘,她笑眯眯的看看谢铭,再看看柯宁,说道,“反正去年的时候,柳里正匆匆忙忙的把女儿嫁出去了,还说欣赏齐姑爷的人品,陪嫁也多的数不清。不过齐姑爷也是个硬气的,三日回门又把东西带回来不少——哎,娘,你别拽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一个丫头知道啥,别乱说。”大娘拧了姑娘一下,这才想起自我介绍,“这是我闺女儿,梨花,我家那口子姓马。你们放心,等会儿那些个小厮就回去了,到时候你们直接离开就行。” “马大娘,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柳里正那个做大官的姻亲,是谁?”谢铭问道,语气淡淡,却让柯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马大娘一摆手:“谁知道呢,说是啥三品大员呢。柳家妹妹嫁过去,可是享福不少。” 谢铭还想再问些什么,那马梨花却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老说别人干什么。说说你们俩吧。” “说,说什么?”柯宁不解。 马梨花笑眯眯的瞅瞅这个,看看那个:“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那你们两个,谁准备来报恩娶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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