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内黎嘉洲靠在沙发靠背上两手捂脸,陶思眠看黎嘉洲,欲言又止。

窄小的空间一片静默。

刚刚那样的情形放在或者电视剧里一定是男主脚崴了或者腰扭了女主出于负疚提出照顾男主趁机提出让女主搬到校外和自己同住。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再怎么公事公办难免也会出现过火的场景。

比如女主扶男主吃饭女主扶男主进房间女主扶男主洗澡两人已经在相处中擦出爱的火花,而浴室热气氤氲水声淌淌,男主圈住女主把女主抵在墙上,男主说“伤口很痛起不来”,女主脸红心软半推半就,男主低喃着“宝宝”俯身含住女主耳垂……

但生活毕竟不是。

黎嘉洲倒真的想崴脚甚至骨折都行。可事实上除了那一瞬的灼痛他连皮都没擦破一点。自己挣扎着起来在这坐了一会儿连痛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黎嘉洲不知是第几次重重吁气。

陶思眠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看上去不太好。”

黎嘉洲万念俱灭:“去掉看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黎嘉洲很惨陶思眠却有点想笑出于礼节她不仅忍住了,还异常小心地开导说:“日子充满坎坷,但我们要学会平静。”

黎嘉洲脑袋放空:“打个商量。”

陶思眠:“你说。”

黎嘉洲道:“你听过苏联一个著名心理学家的名字吗,叫卢里亚,他写了一本书,叫记忆能力的头脑。”

陶思眠有点印象,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黎嘉洲:“这本书讲的是记忆术。”

陶思眠:“如何增强记忆?”

“对,”黎嘉洲来了精神,他放下手直起身体道,“很好玩的就是卢里亚前半辈子在教人如何把东西记牢,后半辈子在教人减负,”黎嘉洲十分正经地说,“减负的主题大概是人生短短几十年,总有不愉快的记忆,如果我们学会做减法,不去想那些不愉快,久而久之,我们就真的会忘记那些画面,然后我们对生活的体验感和愉悦感将会加深。”

陶思眠听得专心,时不时点头。

黎嘉洲越说越有状态:“拿今天来说,值得你记住的有很多美好瞬间,比如杀青宴,比如好吃的菜,当你主动忽略一些不美妙的情节,你深呼吸,闭上眼,对,”黎嘉洲来劲,“对,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置身大海里,身体舒展,脑海里全是美好瞬间,根本想不起其他不美好的场景。”

陶思眠睁开眼睛:“你指的是抓娃娃还是摔跤?”

黎嘉洲脸上表情瞬间凝滞在原处。

“忘不掉也没关系,”黎嘉洲深呼吸,继而诱哄道,“我们也可以将不美好的场景美化一下,比如抓娃娃属于偶然事件,完全可以被原谅,而摔那一下完全可以想象成摔在五角大楼,”黎嘉洲道,“那些漫威英雄也会摔倒,他们摔大家都会哈哈大笑,但觉得灵活俏皮,而他们摔和我摔的速度是一样,角度是一样……”

陶思眠:“可他们不会屁股着地。”

黎嘉洲“等价替换”在喉咙里戛然。

陶思眠说完就后悔了,她想解释:“嗯,那个……”

可声音里带着笑。

不过没关系,黎聋子已经听不见。

他极其淡定地朝陶思眠坐近些,把自己手机拿到她面前。

陶思眠不明所以,便见黎嘉洲解锁,调到微信用户主页面,当着她的面把备注的“陶思眠”三个字逐一退掉。

陶思眠猜到他要做什么,敛了神情:“我很少安慰人。”

黎嘉洲同样面无表情:“我很少被人安慰。”

陶思眠直视黎嘉洲。

而黎嘉洲就顶着陶思眠“你敢改试试”的目光,面不改色并且动作极重地把“小王八蛋”敲进了输入栏。

自己跟过来是担心他安慰他,结果他呢?

陶思眠朝黎嘉洲微笑,黎嘉洲朝陶思眠微笑。

片刻,陶思眠瞥他屏幕一眼,骂句“幼稚”,径直起身离开。

“哐当”,休息室的门被甩得震了又震。

门外,陶思眠自认气场拿捏足了,他应该瑟瑟发抖。

门内,黎嘉洲不仅没怕,反而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忽然吹了段不知名的口哨。

小姑娘刚刚走的时候一定没想秦夏和其他不愉快的事,所以过程虽然曲折,但自己仍然达到了目的,自己仍然是个优秀的人。

黎嘉洲进行了自我肯定。

不过……

黎嘉洲想到刚刚小姑娘生气的样子,脖子都被气红了,抿着唇,偏偏还一脸冷酷好像在说“用眼神杀死你”。

黎嘉洲“扑哧”一声。

看你那么可爱,你就杀死我吧。

小姑娘好心好意安慰自己,自己却气她,可想到她生气的样子,黎嘉洲有点开心,又有点觉得自己贱兮兮。

黎嘉洲抬手轻捂着心口,唇斜斜地,又勾了笑意。

陶思眠完全没有幼稚或者报复的意思,她只是习惯和别人两清。

既然对方不仁,那她只能把“黎嘉洲”三个字改成“大猪蹄子”,改了还不够,陶思眠看了看,又极其不义地加了个感叹号。

“大猪蹄子!”

陶思眠这下舒心了。

陶思眠回包厢时,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大家又东拉西扯好一会儿,结账下楼。

晚上八点的商圈沸反盈天,一辆空出租刚进入视野便被前面的人招走了。

交警在路口查车,滴滴进不来,许意菱想说要不要走到商圈外面打车。

“这边这边!”程果在马路对面朝大家挥手。

老师跟着剧组人员过去,看清人了,受宠若惊喊:“傅教授。”

傅阔林点点头:“我们这边还能坐几个,你们那边有几个?都是回交大吧?”

老师数了一下:“陶总,许总,魏导,程果,四个,我不回。”

傅阔林面前是辆九座商务车,老师还是担心:“能坐下吗?”

傅阔林:“刚好剩四个,你们上去。”

老师:“您不回?”

傅阔林:“我太太在人广跳广场舞,我饭后走一走,过去刚好接她回家,”说着,傅阔林敲副驾驶车窗,“黎嘉洲你下来安排一下,都是学弟学妹。”

黎嘉洲和无骨动物一样瘫在副驾上,眼神散漫地透过后视镜看小姑娘。

黎嘉洲舍不得挪,傅教授没办法,颇为宠爱地搡了他一把,招呼大家:“上去吧。”

所有人都看到黎嘉洲最开始坐在副驾,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车启动。大家发现魏可到了副驾,而黎嘉洲坐在了最后一排,旁边是程果许意菱,然后陶思眠。

大家当黎大佬怕吹空调,没在意。

黎嘉洲没看陶思眠,陶思眠同样在闭眼小憩。

车厢酒气颇重,程果作为研究室和剧组双边成员,半开玩笑道:“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一个研究室同学道:“感觉我们像旅游车,如果有人唱歌的话。”

另一个同学接:“自己人,请闭麦。”

最开始说话的同学道:“别这样,黎大佬唱歌还是很好听。”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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