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先拉了鸳鸯,上下看了一番放了心,立刻拽了那位大叔惊叹着。

“不,不是甚本事。我就是瞧见那恶人扬了扬手,约莫有道光飞出,我也赶紧就跟着挥了挥筷子,哪曾想,竟真叫我给截了下来。”

大叔很腼腆,赶紧解下包着毒针的油围裙,生怕沾上那剧毒。

“啊呀,鸳鸯啊,别是那神仙道士给你念了甚祥瑞咒吧?你看,上回那针扎我糕上了,这回又栽筷子上了。说书也说不出这样的巧呢!敢情还是那神仙道爷在护着你的吧?”

鹦哥放开了不是武林高手的大叔,又把鸳鸯吹成了有神功护体的祥瑞神兽。

“不好,他服毒了。快,大夫快来……”

不远处,那几个做寻常装扮的衙役忽然惊叫,被他们抓住的凶徒,居然窒息一般,在地上痛苦挣扎起来。

众人慌忙将他按住,一旁预备着的大夫赶上前来,翻开他口唇一瞧,一根毒针赫然便扎在了他的舌头之上。

这时金彩一家和良婶子一家都闻声而来,各自捂了孩子的眼睛,连连安慰她们。

贾家奴仆们此时护着贾珠从西角门出来,远远拦着不让他近前。

贾珠皱眉问了几个问题,只说等甄家大爷来了再行商议,又吩咐自己的长随李敢跟着衙役们抬了那凶徒的尸首回衙门交差。

待人抬走了,后街众街坊围着贾珠一口一个“珠大爷威武”“珠大爷英明赛神仙”,把贾珠夸得哭笑不得,赶忙“祸水东引”,指着鸳鸯二人说:“论首功,此二位巾帼不让须眉!”

大伙儿虽不懂“金果”“虚梅”都是甚样果子,但是都听明白了是在夸两个小丫头,于是又纷纷跟着,直把鸳鸯和鹦哥夸成了王母娘娘跟前的金身玉女,饶是鹦哥那样大的脸,都觉得实在接不住如此厚赞!

贾珠笑着趁机打道回府,一片闹哄哄中,鸳鸯和鹦哥的“金陵城好市民英勇配合警方擒凶”一事算是落下了一个仓促的帷幕。

鸳鸯笑得脸都要僵了,心中却越发疑窦丛生:被捉了就干脆利落自杀,这不像是那种变态连环杀手。自己之前好歹也看过《犯罪心理》之类的热门美剧,这种目的明确的凶手,绝大多数都是有着强烈而既定的心理诉求,他们被捉住,基本都会大肆发泄情绪,甚至会鱼死网破,但这样消无声息自杀,太诡异了。

当晚,贾府东偏厅内,“事出反常必有妖。”贾珠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甄宝骐在烛灯下和他头对着头,正一起研究着桌上的一包毒针。

“珠兄所言极是。我和父亲都判断,此案概不简单。死去的凶手恐是死士之流,乃受人指使,并非始作俑者。”

衙门中的提刑大人和仵作等人都已详细验看了死凶的周身物事,居然一丝身份指征都寻不到,仅有这一包毒针可做犯案罪证。

“这么说,凶手并未真正落网?那,还会有人遇难吗?”

贾珠拿手中扇柄拨弄着桌上的那包毒针,忧心忡忡。

“雪鸿,我心中总也不安。”

甄宝骐和贾珠二人彼此习惯互称文会上起的字号,贾珠为拂尘公子,甄宝骐则为雪鸿客。

“家父将才也教训了我。咱们近日之举实属鲁莽,以饵诱之固然奏效,可是拂尘你细想想,做饵的小丫头之前已然遇险,常理来讲,她应当闭门不出,尽量自保才对。可我们却让她昭昭然肆意行于街头,若对方稍有成算,都不该吞了这饵才对。”

甄宝骐边说边眉头紧皱看着贾珠。

贾珠听了,猛得拿手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可是这凶徒仍旧上钩了!这凶徒明知有诈,却不得不来,只能说明,他们是杀心如铁,歹意滔天,不杀了这丫头绝不罢手!”

“倘或对方被我们今日之举激起凶兴,愈发大开杀戒……”

甄宝骐倒吸了一口凉气,收了桌上毒针连连说自己要立刻回去禀告其父,再带一路衙役官差加紧鸳鸯家四周的巡逻警戒。

送走甄大爷,贾珠赶紧叫人喊了李敢来,叮嘱他即刻带人埋伏在后街周围,尤其是鸳鸯家的小院前后,不可懈怠。

“夜已如此深,但愿是我们多虑,也但愿是我们所虑及时。”

李敢听着主子喃喃自语心中纳闷,这凶手都已被抓为何还要警戒?

可他还是听命地出门安排人手向后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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