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家里只有几岁的小孩表意能力是很有问题的。
等老太太杨氏满身冷汗地赶到五柳斋,看到院里奴仆并不恐慌的神色,才知道自己大概误会了什么。
五柳斋是谢老爷子的书房,也是日常起居之所,近年来谢老爷年纪渐长,于女色方面日渐淡薄,索性就从安福堂里搬出来修身养性。
正房里没有熏香,杨氏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艾草味道。
谢老爷刚刚艾灸过,袒露的肌肤上尽是艾灸烧灼的伤痕,七日后便要化脓,看起来触目惊心。几个自诩体面的姨娘围在床前,拿手轻轻按着腧穴,好缓解谢老爷身上剧痛。
杨氏不声不响地站到后边,轻咳一声,姨娘们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躲得远远的,胆小的甚至要夺路而逃。
谢老爷微微侧过头,看见老妻满脸担忧设色,浮肿蜡黄的脸上露出笑容。
“原来是淑惠来了,坐,咱们也好久没这样说说话了。”
纵然谢老爷早就不近女色,多年来的夫妻情分也不是说断就断的。更何况,杨氏早年模样甚好,又一口气给家里添了三个儿子,他心里着实对她有些情意。
杨氏随便捡了个凳子坐下,心里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甘棠这小子也真是,凡事都咋咋呼呼的,把我吓个半死。老爷身体没事,我就放心了。”
谢老爷僵硬浮肿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一双眼睛温和地看着杨氏。
“我这也算没事?最近腿脚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有时候好半天都没知觉。这回请来的大夫还算好,艾灸起来还能觉得痛,上次那个半点感觉都没有。”
杨氏喉间不由一哽。
谢老爷就是府里的顶梁柱,更是她的夫君,眼下一副日薄西山的样子,怎能不让人难受。
老不死的还压在头上,她能倚靠的就只有娘家和夫君。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借娘家以往的名头镇一镇不听话的下人,实际上早就大不如前了。
眼下老不死还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不知还能活多少年,老爷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还要从多年前的一桩事开始说起。
……
那时谢老爷不过四十二三,面容清秀通雅,谈吐温和,不像浑身铜臭气的商贾,反而像翰林院里的那些饱学之士。
身子骨方面,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大问题。
如此人物,再加上富贵家世,哪怕已然成婚,也拦不住美人青睐。
此时嫡长子谢扶苏时年十六,嫡次子谢周行十五,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谢老爷却开始发愁。
原因无他,还是谢扶苏的婚事出了问题。
要论继承家业,还是该遵循各家宗族的老规矩,立嫡立长。谢扶苏既嫡又长,本该再名正言顺不过,偏偏连着说了三门亲事,都以女方莫名身亡而告终。
临到出阁时候,不是病死就是溺死,后面甚至还有郁郁而终的,到后来整个苏州城都没人赶过来碰运气。
有心跳过长子,培养次子,又始终狠不下心,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
毕竟长子已然初露锋芒,交给他的差事无不办的妥妥贴贴,颇得手下掌柜伙计们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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