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大家都低着头,等着张年开口。
刘勇的矛头,显然是冲着刘万程去的,因为从图纸设计到产品生产,都是刘万程在负责。
张年终于开口了“失败是成功他娘嘛,我们现在的境地,十分困难。再不去想办法,就是坐在这里等死。与其等死,不如另闯一条道出来。没有什么新鲜事物是不经历失败就能成功的。失败了不要紧,我们再试,总有成功的时候。”
刘勇接过话来说“试验没问题,但要走程序,要经过厂委会讨论,研究。这么大的事情,违反组织原则,不打招呼,说干就干,这是无组织无纪律!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这个事情,是谁负责的?要站出来讲清楚,为什么不经过厂委会讨论?”
刘万程的修炼,还是没有到家。他接话了“商业机密,经过厂委会讨论,泄密谁负责?没有试验,怎么总结经验,怎么知道模具哪里有问题?一次试验失败,就可以把整个项目给否定了吗?我不同意这种结论。”
刘勇就是在等他说话,立刻就反击说“什么商业机密能大于厂委会?拿这么大一笔资金去糟蹋着玩,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刘副厂长,你刚上来,我建议你最好先学习一下工厂干部的组织纪律,你这样绕开分厂领导,随便拿着广大职工辛苦挣来的血汗钱糟蹋着玩,你必须向厂委会做出深刻检讨!”
眼看着大帽子就要戴在刘万程脑袋上,刘万程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刘勇的当。刘勇就是在等他接口,只要他出声分辩,这责任人就是他的。这叫引诱对方入套,你说的话就是证据!
刘勇干别的不行,玩这个算高手,他就是靠玩这个起家的。
两万块钱,在当时对于二分厂来说,就是大钱了。全分厂一年的净利润,也就二十来万。如果这两万块钱真像刘勇说的那样,被刘万程无端糟蹋了,那刘万程这个副厂长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弄不好真就不能再干下去了。
这时候,张年再次开口了“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主张,刘副厂长是按照我的意思去做的。要追究责任,这个责任,我来负。具体情况,我会向总厂领导汇报的。”
张年这是摆明要力挺刘万程,刘勇再小题大做下去,就是得罪张年了。他不好再往下说,生产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但刘勇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好容易抓到刘万程的毛病,他又看到了自己兼任副厂长的希望。
厂长负责制之下,政工干部做到中层,基本也就到头了。想继续往高处走,就得设法转为生产干部。生产干部手里有实权,有实权才能有钱啊!
想成为生产一把手,对刘勇来说,最快的捷径,莫过于先成为副厂长,等待张年退居二线。
张年已经四十好几了,干不了几年。他才三十几岁,如果兼任副厂长,张年退居二线,分厂厂长就会是他的,说不定他还能书记厂长一把抓,将来前途无量呢。
他开始了暗中活动。利用刘万程模具试验失败这个契机,暗暗联络几个过去处的不错的车间干部,还偷偷开了个小会,主要就是论证刘万程这个试验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值不值得投资试验。
这个东西,从理论上讲,当然有可能,可牵扯到实际生产,问题就多了。所以,大家经过刘勇的不断启,一致得出结论,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
为此,形成了会议记录,大家签字。
刘勇要拿着这个结论,去总厂找相关领导汇报,就算连张年一起告上,也在所不惜了。
其实,刘万程搞的这个模具能不能成功,张年心里也没有底。但就像他生产会上说的那样,分厂到了这一步,与其等死,不如闯一条活路出来。
他早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具体怎么闯,他却没有想好,也没有方向。刘万程等于是在黑暗中给他打开了一扇充满阳光的窗户,窗外,就是阳光大道。而且这条道看着还好像不错,他就豁出去了。
这是江山机器厂里,少数能考虑工厂未来前途的几个明智者之一。正是看到了前途一片黑暗,张年才会冒巨大的风险用刘万程,做殊死一搏。
可惜的是,江山机器厂像张年这样,用过去的话说,叫忧国忧民的干部,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大多数干部,都和刘勇一般,抱着同样的心思,明明知道前途渺茫,那就在工厂还没有倒掉之前,浑水摸鱼,能捞多少算多少,只要手里有了财富,就算江山机器厂将来倒掉,他也可以过舒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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