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下雨,山路着实不好走。

吴达举着火把走在前头开路,卞元丰跟在第二个,卞雷在第三个,其他几个二当家和那些十人长们跟在后面。

地上很滑,不时有人摔倒,而一些地方长草丛生,压根不知道是有路还是没路。

怕火烧到草上,他们还得将火把举得高些,同时又要避免高空大风将火吹走。

忘了要先弄个灯笼,好些人肠子都快悔青了。

山顶有许多河流和小湖,汩汩往一处汇去,汇到下面就是瀑布,不过源头这边眼下较为安静。

“这他妈真是个好地方,”走在后面的段四爷叫道,“大郎二郎,你们祖宗可都葬在那的。”

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朝一块山头看去。

卞元丰本来迈上山顶,看着豁然开阔的高空视野,生出这才是天地的豪迈感觉,结果因为这句话,像是兜头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通透。

都扯到祖宗了,那应该是好多代了,说不定是百年往上去算。

结果混到如今还是个小马贼帮,人家混的出息了的,说不定皇帝都给当上了。

“嘿,以前老当家还在的时候,兆云山这一带我们可是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回风帮和天定帮那些小杂碎哪敢和我们叫板。”吴达在前头叫道。

“是啊。”后边个子最矮的那个十人长回应道,“不过这些杂碎运气也是真好,几年前回风帮抢了票大的,一下子就抖起来了,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差没去官府门前敲锣打鼓耍威风了。”

“哈哈哈,那他们倒是敢!”

“我们老当家就这么干过!”段四爷骄傲道,“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当家直接带人闯进城把重宜最有钱的那商户给宰了,十六具尸体给扔衙门口了,那些丫鬟随从和门房管事都卖到了仄阳那边去了,卖了足足五万两!”

“哇!”不知道这一段历史的人都叫了起来。

卞元丰也听得热血沸腾:“那后来呢,官府有没有派官兵追来?”

“可凶狠了,去了龄川那边找了驻军,来了八千多人,围在那山下打呢,”段四爷大笑,“结果这帮没用的,打了几天就走了,派人给我们老当家的送了好多金银财宝,求着让我们最近安分点,假装被他们剿了,哈哈哈!”

众人也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该趁那个时候把那些官兵追着打才对,”卞元丰眼眸都变得晶亮了起来,“这么好的时机,不是我们士气正旺的时候吗?”

“哪能哪能,”吴达挥挥手,“我们人力有限,以一敌百也敌不过他们呐。”

“不会扩充人手?”卞元丰冷笑。

吴达和段四爷也冷笑,没接他话。

说的倒轻松,不是走投无路的人才来落草为寇,方圆两百里的这些个男女老少,哪个不恨他们恨得牙痒痒?

还招人呢……

“咦。”吴达这时停下脚步,眺向前面,火把往前递去一些。

“咋了?”段四爷叫道。

“没路了,”吴达说道,“这边没路了。”

“没路?”卞元丰上前和他并肩,因为个子不够,踮脚去看。

“我看看。”段四爷也挤了上来。

前面横着一条安静宽阔的大河,朝东南流向,应该就是下边看到的那个瀑布。

大河两边各被挖凿出三丈来宽,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外边边还各有一排已经歪歪斜斜的长木栏,借着火光,依稀能看到木栏上面满是生锈的大铁钉。

“我咋忘了,”吴达一拍脑门,“当初听老当家说过的,这是防止给上流瀑布下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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