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时候,各部都赶了夜地将一年的事情结算了清楚,又提前安排了年间的运行轮值,互相道贺着新年即将到来,离开了朝阳殿。

梁帝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朝坤殿,坐在位置上只喝了一口茶,外面就已经通报进来:“太子请见。”

“宣。”梁帝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道,眼中露出来了然和无奈的神色,显然他知道太子前来是为了什么。

“儿臣参见父王。”方佑乾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语气轻缓像是前来唠家常的一般,完全看不出他心底有多么的焦灼不解。

“行了,起来吧。”梁帝摆了摆手对着旁边的太监道:“赐座。”

方佑乾道了谢才在梁帝桌边跪坐下来,刚刚下了朝还未换成便衣,脸上分明淡然没什么表情,五官也并非大刀阔斧地雕琢出来的,但身上层层交坠的黑色交织大红回字纹的广袖长衫却衬得他华贵逼人,偏偏带着几分出尘,像是全然未染上皇家的雍容之气。

“父王,儿臣此时前来是为了……”

梁帝拦下了他的话头道:“是为了与大燕的和亲之事吧?”

方佑乾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来道:“父王都知道了?”

“朕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梁帝拿过来身后太监刚刚取过来的杯子,给方佑乾推过去一杯茶道:“人选是长靖王,你觉得不妥是吗?”

方佑乾双手端起来杯子,从外面刚刚进来有些冰凉的指尖触着滚烫的杯壁有些生疼,但是他却没有放手,指节更紧了几分,低声说道:“我曾向父王请求过的,我以为……”

看到自己的太子一副像是为情所伤的模样,尤其那个女子还是曾经的敌国,现在的战败之国,梁帝纵然再宠他心头也未免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道:“你向朕请求的时候,可是说过,你与那公主二人相识已久,情投意合,你倒是看看,你现在的结果如何?”

方佑乾抿了抿唇,到底没能说出话来,他是这样认为的,若不然也不会一句都不加劝阻地看着梁帝送了带有羞辱意思的名单过去,燕帝宠爱覃亦歌之甚他目睹了几年,想来只要她开口,便不会有意外发生,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的选择竟然是这样的。

此时梁帝所说的“情投意合”在他听来实在是刺耳,可偏偏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来。

梁帝继续说道:“且朕既然送了名单过去,那么大燕不管做了任何选择,都应该接受,若是此时反悔,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儿臣明白,”方佑乾福了福身说道:“国家大事,既已定夺,儿臣自然遵从,那年后接见大燕使臣,婚嫁之事,由儿臣负责可好?”

“你既是东宫太子,来者又只是战败之国,但是好歹是个亲王,你愿意的话,便去吧。”梁帝说罢,起身向着内殿走去,不愿再说什么。

方佑乾在原地行礼送着梁帝离开,这才将面前已经温下来茶水一饮而尽,是雪水熬的大红袍,怕是哪位娘娘为讨皇帝欢心特地收的,入口带着幽幽的苦涩,但他却没尝到任何回甘,缓缓站起身离开了大殿。

东宫主殿内,方佑乾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个透青白玉的杯子,在两指间慢慢晃动,里面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不时地越过杯沿一分,却又始终没有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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